《小鸾枝》靖江往事

18、第十八章

　　晴娘想躲闲，当今哪里肯，还在正月里就明旨一封叫她做了海晏司的主事。

　　正四品的衔儿，不高不低，又海晏司是个管理内宫刑罚的地儿，外界打红眼的两派哪里有空来关注这么个女官，晴娘倒是顺顺利利的入职了。

　　海晏司向来是内侍的天下，如今却叫个女子当了主官，内侍中不服气的大有人在，可是究竟不知这女子的背景，所以都不敢妄动，晴娘冷眼瞧着，只当作不知，还是日日来点卯。

　　这海晏司本是内廷机构，故而一直在内廷藻井宫内，只是如今圣上有意把它独立出来，自然也不好在留在内廷，哪怕藻井宫只是个冷宫，也是惹人非议。

　　故而恢复朝议的第一日，所有上朝的相公大人们都愣了一愣，只因大正殿内立了个女官。

　　虽说女官自古就有，可一向是作为内廷侍从的，从未有过女官上朝的例子。偏这女子坦坦荡荡，看她站的位置，也是四品官的模样，再一想，呵，原来是海晏司主事。

　　领头的两位相公，对了个眼色，各自站定，剩下的官员也都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定了。

　　只是四品的文武诸官们有些尴尬，可眼瞧着时辰要到了，便从官员中挤出一位来，向晴娘行了一礼 ，道：“不知大人可知我等的次序？”

　　晴娘略一挑眉，也叉手回礼：“诸位大人自是在前，我站末尾便是。”说完便往队尾去。

　　诸四品不欲多言，匆忙站定了。

　　立刻边听见一阵拍手声，诸官立即整理衣冠，肃立正容，山呼万岁，抱笏行礼。

　　“免--”元康帝沉声开口。

　　立刻便有太监扬声开口“免——”

　　“谢陛下！”

　　元康帝看着座下，“今日大议，诸卿可有要事要奏？”

　　晴娘跨步出列，放声道：“臣有本奏！”

　　容玥心中一晒，面上如常：“奏。”

　　“臣海晏司司主奏请，移海晏司出内廷。”

　　满朝喧然。

　　立刻便有一人从御史中出列，高声发问：“不知司主欲将海晏司移往何处？”

　　晴娘却不回答，“海晏司本是由圣上独领独裁，臣不过圣上鹰犬，一切听凭圣裁！”

　　满朝哗然，立时便有御史来斥：“有辱斯文，竟自称鹰犬，谗佞之辈！”

　　又转向元康帝，义正辞严：“陛下，女子临朝本就践越，竟还如此不知廉耻!”越说越激动，几乎要把晴娘比作疯妇妖婆了。

　　又有其他官员附议，一时间讨伐声充斥于耳，竟恨不得当场就要把晴娘处死。

　　“行了！海晏司一事，朕准了，把延庆殿清理出来，给海晏司吧。”元康帝一口决断，是不容再辩了。

　　“臣领旨。”晴娘上前谢恩，遂而归列。

　　一时间满朝寂静，先前附议责罚晴娘的官员们都闭紧嘴巴。

　　还有几个欲上前抗议，却被同列的死死拉住，如果还看不出来圣上要保晴娘那，就真的该死了，况且海晏司本就是个无伤大雅的机构，便是遂了意，又有何妨呢？何苦触怒陛下。

　　“陛下，臣有本奏。”一直看戏，默不作声的李相公出列奏请。

　　元康帝一挑眉，来了。

　　满朝文武也都露出兴味的表情。

　　“准！”

　　“臣奏请立后！”李文抱笏上前，正对容玥。

　　“哦？不知李相公可有何适人选了？”元康帝一副我要倾听的表现。

　　李文却并不踩套，“皇后乃帝王之妻，万民之母，身份尊贵，臣不敢妄言。”这是又把话题抛回给容玥。

　　“嗯，诸卿看呢？”容玥也不接这话，把球又抛给了朝臣。

　　“臣以为姚娘娘身份尊贵，又育有子女，可当为后。”一直没说话的章相公也开了口，顿时炸了在场诸人一个措手不及。

　　连容玥也觉意外，章觉一向是个不得罪人的，没想到居然会为姚氏说话。

　　李文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然姚柳两派人都与他有过接触。
　　可实在没准备偏袒任何一方，心中不由暗骂这章不靠真是不靠谱，如今看来他只有支持柳氏了 ，遂开口：“陛下，臣有异议。”

　　容玥明白他想说什么，却还是装作不知的样子：“说。”

　　“臣认为柳娘娘也堪凤位。”李文不禁暗叹，如今只有把局势搅浑才能保身了。

　　一时间两派人马也都不再掩饰，拉开架势，互不相让，吵嚷责骂声不绝于耳。

　　容玥在座上只觉好笑，只是笑归笑，正事还是要办的，“诸卿所议之事，朕深以为然。”

　　两派人马霎时熄火，归位，等待这这位圣上决出最终的赢家。

　　“陆卿。”

　　“臣在！”一直隐没不言的第三位相公出列。

　　“拟旨，朕元妻何氏，世德钟祥、崇勋启秀……宜册为皇后，朕嫡子祎逸致冲远，慧觉敏度……耐可天妒，冲龄而逝，朕甚追之，今册为太子。陆卿，你领着礼部为皇后太子择谥吧。”

　　“臣领旨。”陆寒山率礼部一众官员领旨。

　　大事已定，谁也没想到最终的胜者是两个死人。

　　晴娘站在角落里，心头冷笑，又觉悲哀，这世上的人，永远只记得活着的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既然后位已定，短时间内继后是不会再定了，两派皆是默然。第一次大朝议倒是平平顺顺的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