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溺》顾耳

6、closer

　　虽然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可其实杜余是很少和杜瑜交流的，除非是必要的时候。

　　不是因为厌恶他，而是相反，他或许已经对他产生了依赖。

　　可这种依赖又是带着不安的，他告诉自己，杜瑜是他的复制人，他们是最亲密的一体，值得他去全身心的信任。

　　但也因为他是一个复制人，所以杜瑜总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与一个面孔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交流真的很奇怪，像是与镜子对话一般。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觉得杜瑜好像又不是他，特别是这个人的神态，语调，都与他不尽相同。

　　不可否认，他是温暖的，像是寒日中惊喜的阳光，很暖，却不烈。

　　因为有过陪伴，所以更容忍不了失去。

　　他想贪恋这份陪伴，但也觉得这不过是一场梦。

　　就像是自己在工作台上研究得筋疲力尽，躺在冰冷的台面上入眠后，做起的千万个荒谬梦境的其中一个。

　　他本就不善于与人交流，他刚敞开的心扉，又像是害羞的贝壳一般，迅速地合了起来。

　　交流不多，他也不甚了解杜瑜作为人的想法。

　　在龚丽的称赞下，他对这个人产生了好奇心。

　　他们都是同源，为什么他会这么开朗而惹人喜欢呢。

　　他从自己的身体中被复制出来，他们的身体是相同的，起点也是相同的，但是这个人为什么好像正在一点点地升高起来呢？

　　他想靠近，却又觉得他终有一天是会越升越高，直到他看不见。

　　……

　　杜瑜的心思很敏锐，或许因为是同源，又或者是他得天独厚的观察力，他能感知杜瑜每一时段在心境上的不同变化。

　　但是杜余每一个淡然的眼神，沉静的视线下，藏着的千回百转，都太带有遮蔽性，杜瑜忍不住想要去靠近它，解读他，掌控他所有的情绪。

　　他们本是同一个人，有什么是他不能全部得知的呢？

　　只要有一丁点情绪不在他的掌握内，他就会连同大脑都一片空白。杜瑜也意识到了，他的控制欲，来自于对杜余的求知欲。

　　比如现在，他说的话，杜余就不会认真听。

　　他的双眼有些呆滞，盯着虚无，不知道在想什么，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但又像是听了的样子，微微点头，然后猛地起身，扯过一张稿纸，开始记下他的灵感。

　　这是杜余经常会做的行为，他的思维跳跃，有时又很连贯，容易陷入自己的世界中，像是里面有着无限的未知等着他去探索。

　　如果可以，杜瑜也想进入他的世界。

　　望着他因为书写而抖动的，头上柔软的毛发，杜瑜凑过他的身后，故意对着他的耳朵。

　　“主人，您记得我刚才说了什么吗？”他淡淡的笑着，在杜余耳边呵气如兰。

　　杜余的笔杆子顿了一下，其实他没听清楚，但是他不忍开口，只好迟疑地点了点头。

　　杜瑜像是累极了一般，将下巴就这么垫在杜余肩膀上，感觉到他的肌肉紧绷了起来，却没直接推开他。

　　这样的不拒绝，对他而言，是莫大的欢喜。

　　杜瑜来到这个世上的时间不长，虽然心智成熟，但他的许多感觉，都似幼儿一般青涩，比如，他觉得自己就很贪恋人体上的温度。

　　接触到杜余身上的肌肤，他似乎能感觉到他的血液流动，脉搏跳动，他会产生一种很浅的满足感，足以愉悦他。

　　见杜余虽然不拒绝他的亲近，但也不理他。

　　杜瑜抿嘴，含笑问道：“主人，我很无聊吗。”

　　杜余心想，你不无聊，是我无聊。只是这样的话说不口，他只好抿嘴不语。

　　好在杜瑜是不会因为他沉默而退缩的，反而越战越勇，势必要让杜余注意到他。

　　知道他喜欢什么，杜瑜心念一动，“主人，您上次和我说的设想，我把它写了下来，分析了一下可行性，您要听吗？”

　　杜余刚好撂下笔，微微发亮的眼睛已经很好的表达出了他的答案。

　　对着这样罕见的眼神，杜瑜却垂下眼睛，小幅度地打了个哈欠，突然像只慵懒的猫咪，“抱歉，可我想回房间休息了——”

　　“我去你的房间。”

　　杜余的话还没经过大脑思考就冒了出来。

　　他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担心杜瑜会不会介意，或者怕自己会冒犯到他的隐私。

　　但这完全是多虑，杜瑜原本就认为他们密不可分，又怎会与他这么生疏？

　　得到意想之中的结果，杜瑜点点头，瞳孔里清清楚楚地倒映着他的影子，语气很一扫疲倦，“荣幸之至。”

　　杜余被牵着手，带进了一个新的领域，这种被信任的感觉，似乎很轻易就将他俘虏了。

　　他揉揉脸，果然杜瑜很可怕，像是龚丽口中一样那么讨人喜欢，连他都不能例外。

　　久等了。因为耳朵很纠结这文写短篇还是写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