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雨时节》丝竹乱耳

37、情人节

　　十四号这天，两个人约在航洋城门口碰头。现在还是春节期间，商场里被装饰得一片喜庆，今天又碰上了情人节，不少商家在做活动，到处都摆着玫瑰和粉红气球，商场里情侣扎堆，连氛围都是桃粉桃粉的，叫人忍不住春心乱动。

　　李柏庭也在春心乱动。

　　虽然不是周末，但今晚约会的人实在多，李柏庭和韩靖明明已经来得挺早了，吃饭时还是得排队等位。两个人乖乖坐在餐厅门口的长椅上，李柏庭说：“我之前都没有过过情人节，第一次就是跟你了。”

　　韩靖说：“我也是。”

　　“之前约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不愿意。”

　　“我干嘛要不愿意？”

　　李柏庭咳了一下，“毕竟情人节嘛，我们两个又不是情人。”

　　“也不一定非要情人才能一起出来玩啊。”韩靖留意到旁边两个正在说笑的年轻女子，小声对李柏庭道，“你看那边那两个姐姐，不也和我们一样。”

　　李柏庭朝那边瞥了一眼，说：“那可不一定，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一对？”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假装漫不经心道，“说不定在别人看来，我们两个也是一对哦。”

　　“啊？”韩靖立刻心虚地朝周围张望，发现并没有人在留意他们，“应该不会吧。”

　　“干嘛，你介意？”

　　韩靖有些嗫嚅，“被别人误会就不太好了。”

　　“有什么，反正谁也不认识谁。你看朱老师和陆老师整天被大家开玩笑，他们不也大大方方的吗。”李柏庭说着假装伸了个懒腰，胳膊在收回的时候，顺势就搭在了韩靖的肩上。

　　韩靖肩膀上一沉，觉得有点不太自在，现在这样就像李柏庭在搂着他似的，大概更容易招人误会了。他偷瞄了李柏庭一眼，见他神态自若，一副坦然的样子，其实这本来也只是朋友之间的正常举动，反而是自己过度在意了。

　　排了将近二十分钟的队，两个人总算是等到了位置。点餐时服务生拿来菜单，推荐道：“我们在情人节期间专门推出三种情侣套餐，比单独点餐更划算，您可以考虑一下。”

　　李柏庭立刻就说：“我们就要情侣套餐。”然后才转过来问韩靖，“好吧？”

　　韩靖也没意见，“可以。”

　　今天晚上吃的是西餐，韩靖不太熟练地用餐刀切着牛排，抱怨道：“外国人吃东西为什么非要用刀叉呢，那么野蛮。”

　　李柏庭把盘子里的几朵西兰花嫌弃地撇到一边，“是啊，我们喜欢用筷子，就爱指指点点，他们喜欢用刀叉，整天打打杀杀。”

　　他们今天点的情侣套餐还附送了几块巧克力，很常见的牌子，都是独立包装，两个人吃完甜点后都觉得有点腻，便把巧克力一人分了两块放进口袋里了。

　　出了商场，迎面便是寒凉的北风。航洋城的门口在夜晚时总会开放喷泉，喷泉周围泛着湿漉漉的水汽，让人想起了冬天里最冷的那段小雨连绵的日子。

　　韩靖留意到喷泉左边那串蓝色的灯门，赞叹道：“那个好漂亮，我们过去看看吧。”

　　那边的空地上立着十几扇拱形的灯门，串连成一条直线，门上蓝白灯光闪耀，像碎雪映着星辰，不少情侣牵手走在灯门组成的长路上，仿佛走在通往童话世界的隧道里。

　　韩靖也想拉着李柏庭在灯门下走一遍，李柏庭对他说：“你看，这条路是情侣才一起走的，还都手拉手。”

　　韩靖一看，确实如此，他脸皮实在薄，这时候便有些犹豫了。

　　李柏庭却毫不理会他的迟疑，猛地抓住了他的手，韩靖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他拉着往前面跑去。“哎——”他踉跄了几步，总算跟上了李柏庭的步子。

　　李柏庭把他的手抓得紧紧的，带着他跑过眼前一扇扇灯门，两个人在蓝白光晕下风一样的往前冲，在越过一对对情侣身边时，甚至听到了他们被吓到的轻呼声，李柏庭在前面哈哈大笑，韩靖也跟着他笑，直到跑到了彩灯的尽头，李柏庭像刚才突然起跑那样突然停了下来，韩靖一个刹车不力，啪的一下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李柏庭转过身来，带着一脸的笑，那笑还有点坏，像做了什么坏事刚得逞似的，那双眼里映着对面的灯光，异常明亮，叫韩靖看得都要愣了，他觉得他们现在应该说点什么，不然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对方，总感觉要出事情。

　　这时候李柏庭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了韩靖的头上。

　　“什么？”韩靖抬手去摸。

　　李柏庭拉着韩靖的手去抓住那个东西，然后把它直接塞进了他的口袋里，“巧克力，我不喜欢吃，都给你好了。”

　　韩靖晕乎乎地点头，“哦，谢谢。”

　　直到分别的时候，把李柏庭送上了公车，韩靖这才把他刚才放进自己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看，那是两块酒心巧克力，很少见的牌子，分明不是今晚情侣套餐附送的那些。

　　这是李柏庭专门给他准备的情人节礼物吗，或者只是他之前随手放在衣服口袋里的巧克力，刚才在给自己的时候不巧拿错了？韩靖回家时一路走一路想，在意得不行，却又莫名地不敢去跟李柏庭问个清楚。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得到哪个答案，可不管是哪个答案，好像都会让他觉得不安。

　　李柏庭一回到家就扑到了床上，想着今晚跟韩靖共度的情人节，开心得抱着被子滚了两圈，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就往嘴里塞。今晚他故意做了不少情侣们才会做的事情，可韩靖从头到尾都没有抗拒过，会不会其实他也在心里暗暗地高兴？反正自己就是高兴坏了，在把巧克力给韩靖的时候，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没对着他的脸亲下去。

　　李柏庭松开被子，又去抱自己的枕头，把枕头当成韩靖蹭来蹭去。他傻笑了一会儿，对着枕头啵啵两声，这才算是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