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高一》二圈儿

108、久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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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棉跃跃欲试，她打小就对过年充满了向往，平时老爸老妈管得严，手里零花钱比别人都要少，只有过年时能收到一份能由她自己花的压岁钱——通常放了若干1元、2元、5元、10元的钞票，一小叠，崭新的，散发着刚从银行取回来的味道。

　　收到那份压岁钱，言棉会小心翼翼地压在枕头底下，夜里睡不着，还摸出来再数一数，然后满心欢喜地合上眼。

　　等到了初三，以前爷爷家附近的供销社院子里，会有机关出钱筹办的灯会、猜谜，白天那儿挤满了各种摊位，熙熙攘攘，看得言棉眼花缭乱，紧紧捏着兜里的红色小纸袋，她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最后停在了卖洋娃娃的小贩面前。

　　放在现在来看明显不够正版的洋娃娃有着湛蓝的眼睛，凹凸有致的婀娜身段，裹在艳丽可爱的太阳裙里，绽开微笑，阳光洒在长长的金发上，让言棉眼睛都挪不开。

　　摸摸这个，好看，想要。

　　摸摸那个，也好看，想买。

　　可是人小贩趁着市里的活动来摆摊，就是为了挣钱，开口就要二三十块，言棉瘪瘪嘴，摸了摸兜里不算厚的小纸袋，蹲在摊子前眼巴巴地比对了好半天，总算挑中了最好看的一个娃娃，又狠了狠心把剩下的钱用来给娃娃买一条堆纱蓬蓬公主裙。

　　想起往事，言棉唇畔泛起回忆的笑意，她边撸袖子边说：“但我一向准头不好，怕是会浪费游戏币。”

　　“浪费就浪费吧，你开心就成。”姜乐笑笑，在她脸颊捏了一下，迈开长腿走过去，捧回来满满一兜游戏币。

　　工作人员注意到有人靠近，仔细一瞧，眼睛唰地亮了。

　　虽然面目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但那颀长挺拔的身形，完美的比例，气质卓尔不群。而被他胳膊轻轻护着的女孩看了就让人心中一暖，明亮的眼眸，灿烂的笑容，两人站在一块儿氛围特别和谐，教人情不自禁露出微笑。

　　“两位要试试吗？这个不难，来，给我游戏币，我给你们环。”工作人员格外热情。

　　言棉抿唇一笑。

　　还没等她确认眼神，姜乐已经越过她给了工作人员一把游戏币，数了三四个环给她，剩余的挂在他腕间，他搭着扶栏，指了指前面，俯身在言棉耳边低声鼓励：“别紧张，放松。肩、手肘、手腕都活动活动，深呼吸，跟着呼吸的频率往前抛——”

　　被姜乐温热的气息拂过，言棉心微微颤动，铁环从指尖离开的一刹那抖了个角度。

　　“啊……”周围吃瓜群众发出整齐而跌宕起伏的叹息。

　　没中。

　　这就有点儿尴尬了。

　　言棉呲牙做个鬼脸，活动着手腕原地蹦了几下。

　　“再来！”

　　姜乐抱臂含笑，温柔地注视言棉充满活力十分投入的身影。

　　平时很难见到言棉活泼的一面，她有着比同龄人更聪慧的内在，更内敛，也更沉稳。懂事得让姜乐心会悄悄揪起来，有点儿酸，有点儿胀，希望可以抹去她眼底不经意晃过的阴霾，让她的天空只有晴朗。

　　扔完了手里的那几个，言棉又跟姜乐要，她眼睛极亮，脸颊滚烫，要换了以前她脸皮子薄，被这么多人看着，早就随便乱扔几下溜了。但只要一想到身后站着姜乐，言棉就油然生出无尽的勇气，越挫越勇——她一定要让男神刮目相看！

　　也许这就是心有多大梦就有多大，言棉失败了几次后，渐渐摸索到了规律，再一次屏息，瞄准，出手……圆环脱手，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当当地套在了泰迪熊头上，熊被带得摇摇晃晃。

　　言棉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稳住稳住稳住……终于，晃动停住了。

　　熊没倒，环没掉。

　　成了！

　　在周围此起彼伏的喝彩中，言棉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半人高的泰迪熊，她转身连人带熊扑进姜乐怀里。

　　“你看！我扔到了！头等奖！”

　　目光自言棉红扑扑的脸蛋上打了个转儿，姜乐笑眯眯地摸摸她头顶，仿佛看见了她身后得意洋洋翘起来的小尾巴。

　　“做得好。”姜乐揽着她往栏杆前走了过去，“还想要什么？”

　　言棉斜了他一眼，心里美滋滋的，这是验证自己身为女朋友摇铃铛让亲亲男友套圈的好机会，反正这儿人多喧闹，自己放纵一下任性一下应该也没毛病。

　　于是她甜甜一笑，抱住姜乐胳膊，随手乱指：“那个、那个、还有那个，我都想要。”

　　工作人员在这儿招徕游客，类似的情侣撒娇秀恩爱撒狗粮套路见多了，也不觉得奇怪，倒是没想到这姑娘能扔中大奖，心里正默默滴血。

　　没想到话音刚落，那名鹤立鸡群气质不凡的青年接二连三出手，围观群众的惊呼一声比一声更高，喊的嚷的震得工作人员脑袋发晕，人都看懵了。

　　出手必不落空，每个都扔中了！

　　这也太夸张了，是人干的事吗？

　　言棉先是瞪目结舌，紧接着她便想起了重生前某次刷微博看到的段子——某个用玩具□□打气球的摊主哭唧唧表示自家生意惨遭横扫，不知打哪儿来的四五个大男孩，弹无虚发，挂出来的奖品全赢走了。有人安慰地拍拍他说：大兄弟，别哭了，你看看那边——这里是XX射击队的训练场馆，刚来的那几个都是队里的，你在别人门口摆摊，这不是缺心眼儿么？

　　照这样说的话，会不会很快就传出某职业运动员来砸场子的消息啊？

　　男神这大高个，大长腿，还有一手指哪儿打哪儿的本领，说不是职业运动员，谁信？

　　姜乐十分淡定地迎着四面八方各异的眼神，完全无视一众工作人员泣血的目光，施施然领了自己套中的奖品，塞到言棉怀里，顺手拍拍她脸颊：“还玩不玩了？”

　　“不了不了，”言棉回过神，摇摇脑袋，赶紧捞了姜乐就跑，跑得看不见套环的摊位她才停了下来，边喘边说：“唉呀妈呀，吓死我了，真怕他们把咱俩给扣下。”

　　姜乐笑了半天，揪着言棉发尾挠她痒痒，嘲笑她胆子小。

　　言棉鼓起腮帮子：“别的就算了，熊可是我自己扔中的，被扣下了我上哪儿哭去。”

　　“那我帮你扔到的这几个东西怎么办？”姜乐无奈道。

　　“唔……那就再扔几个环套回来？”言棉摸摸下巴，打个响指，挪揄的眼神朝姜乐身上望了过去，“你应该不会不行吧？”

　　话音刚落，言棉就被一股力道拽到了帐篷与帐篷之间的夹角，姜乐低下头，隔着口罩吻上了她双唇。

　　言棉来不及闭上眼，姜乐眼底一圈碎光星星点点落进心湖，荡开无数涟漪。

　　“你……”言棉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棉棉？”惊喜的声音打不远处响起，言棉二人怔住，循声见到一张熟悉的笑脸。

　　池阳得意地晃了晃马尾：“我就说不会认错，远远看着特像你。”

　　说完，池阳朝身后那人摊开掌心：“给钱，谢谢。”

　　许天磊看似无奈实则宠溺地掏出钱，数了两张放进池阳手里。

　　好友久别重逢，言棉别提多开心了，她拉着池阳的手两人立马抛下各自男票，手挽手搂作一团，亲亲热热地咬耳朵。

　　许天磊眼巴巴地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臂，一阵儿失落，他摸摸袖子，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儿冷呢？他往前赶了赶，小声叫“阳阳等等我”，池阳闻声，回头一脸嫌弃地冲他挥了挥手。

　　“别粘着我，你自己找乐子去。”

　　“啊？”许天磊傻眼。

　　言棉笑不可抑，眨眨眼，目光飘向在后边慢悠悠走着的姜乐脸上：“女生之间可是有很多小秘密，男生请止步。”

　　姜乐笑了笑，会意地拉上许天磊，朝另一处摊位努努下巴：“听说你篮球玩得挺溜，咱俩来一局？”

　　那是个投篮机，投篮中得越多，分数越高。

　　不少男孩儿都围在周围，姜乐跟许天磊排了一小会儿，前头的人把游戏币都耗光了，只拿到了几个安慰奖，垂头丧气地把位置让开。

　　言棉笑眯眯地边和好闺蜜聊着女孩家的悄悄话，边分了一半注意力在姜乐身上。

　　“哎，你不去看看？你家许天磊可是校队王牌主力。”

　　池阳看了看，撇嘴道：“算了吧，跟我乐哥比，他输定了，没什么好看的。”

　　“不会吧？”言棉小小地吃了一惊，“我从没听他说过！”

　　池阳顿时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她叹了口气，挽住言棉：“走走，等会儿你就懂了。”

　　姜乐跟许天磊一人一边，许天磊习惯性地摸了个球在手里掂量，这里用的球跟他自己那个真皮的限量版篮球肯定没法比，重量手感什么的都得适应一下。

　　姜乐摘了墨镜，口罩稍微拉下来一点儿，听着音乐声，把球朝地上拍了过去，等球弹起来往下一抄，翻腕、扬臂、出手，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篮球稳稳地落进了筐里，感应器闪烁，得分！

　　四周响起零星的掌声。

　　许天磊愣了一下，不甘示弱，立马转身一个轻松的抛球动作，命中。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交替出手，感应器在音乐节奏中闪烁不定，面板上的数字不住攀升，直到一轮音乐停止，结果竟然平分，无一失手！

　　“怎么样怎么样？”池阳兴奋地一边鼓掌一边蹦着，在言棉肩上拍了好几下，“我说了我乐哥很厉害吧！”

　　言棉声音很低地“哇哦”了一声。

　　许天磊稍微有点儿喘，扭身看见池阳正兴高采烈的给姜乐加油，脸唰地黑了。

　　他抹了一把汗，抬手脱了羽绒服交给池阳，现出手腕上很专业的篮球护腕，他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儿，挑衅地看着姜乐：“刚没分出胜负，再来一局？”

　　“行啊。”姜乐呼吸还比较平稳，他看了眼许天磊认真的表情，也跟着脱去身上的外套，把棒球帽帽檐转到脑后，双腿分开，微微躬身，眼神变得专注起来。

　　这一次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比之前浓了不止一点。

　　恰好，投篮机此时播放起摇滚乐团Queen的经典曲目《We Will Rock You》。

　　身随声动，姜乐体内血液被鼓点、旋律、歌词鼓动着沸腾起来，取球、投球，富有节奏感的动作赏心悦目，言棉注视着他舒展身体拉开的线条，呼吸有点儿紧，心跳也越来越快。

　　篮球咣咣当当拍在球框、篮板上的声儿此起彼伏，一曲还未停，已经有人喊了起来，催老板别让投篮机停，他们还没看够呢。

　　老板看着摊位附近热火的场面，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乐呵呵的点头，从后面操作了几下，传送带将篮球继续送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被太多人盯着压力逐渐增加，还是手心里有汗来不及擦，许天磊在取球时趔趄了一下，指尖打滑，没能像旁边姜乐那样行云流水般地完美保持投球节奏，耽误了一点儿时间，三首曲子的时间很快过去，面板上亮起了最终得分。

　　姜乐比许天磊高2分，赢了。

　　两人的成绩都远远超过了老板定下的特等奖分数门槛，一行四人慢慢在公园里走着，搂抱着奖品的许天磊跟他怀里的兔子一样耷拉着耳朵，一脸生无可恋。

　　言棉担心地看了他好几次。

　　池阳捏捏她手背，小声说：“别理他，他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让他吹会儿风冷静一下，过会儿就好了。”

　　“你啊，”言棉挠池阳痒痒，“一点都不善解人意。许天磊这还不是因为在你面前没保住自己擅长篮球的尊严，这才陷入灰暗的，你也不去开导开导。”

　　“我知道啊，”池阳理所当然道，“比赛本来就有赢有输，没人能一直赢，我又不会因为他一次没拿第一就觉得他不好了。”

　　“噢……”言棉恍然点头，拖长了声音，捅捅池阳，“原来许天磊是你心中的第一呀。”

　　池阳被她挪揄得闹了个大红脸。

　　四个人在庙会上玩了个痛快，每种游戏都挤进去试试，言棉负责鼓掌，池阳喝彩担当，姜乐跟许天磊大展身手，最后赢来的各种玩偶实在是拿不下了，许天磊跑去问卖小吃的人要了两个大袋子，塞进去拿在手里。

　　言棉捧着一份烤豆腐喂姜乐，他被辣得直哈气，眼里泛起水光，但那味道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辣到说不了话也还要吃。

　　池阳把糖葫芦全塞进了许天磊嘴里，脆甜的外壳和里头的酸汇合在嘴里，许天磊扭曲了一张俊脸，拼命往肚子里咽。

　　吃吃喝喝时间过得飞快，天擦黑的时候他们终于随着离园的大部队出了公园。

　　姜乐让言棉等一下，拿了他们那一袋东西，挑出泰迪熊夹在胳膊下，其他的东西都被他送给了两个坐在三轮车斗里乖巧等家长收拾摊位的小孩。

　　小男孩绽开惊喜的笑容，大点儿的女孩拉住弟弟手，响亮而脆生生地喊：“谢谢哥哥！”

　　姜乐笑，弯腰摸摸小男孩发顶。

　　“要吃糖吗？”言棉也跟了过去，她蹲在两个小盆友面前，从包里掏出一把阿尔卑斯奶糖。小男孩眼睛亮了起来，咕咚吞了下口水，但他没马上接，而是看了看姐姐。

　　直到姐姐点了头，他才飞快地抓了一颗糖果紧紧攥着，害羞地对言棉笑着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