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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第七章
      十三年来,景铄第一次挨耳刮子。
      一时间他感觉不到疼,那巴掌声实在是太过响亮,仿佛穿门凿壁响彻整个昭华宫,响彻所有的奴才奴婢耳侧,还带着回声。
      他是东宫太子,他生来尊贵,傲气的甚至跋扈。
      景铄缓缓抬起头,抹抹唇角,侧脸看着殷淑尤显得极是倨傲:“母后,孽从何来?”

      “孤可有做错什么?让母后下这般狠手?”

      殷淑尤上上下下打量景铄,似乎是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铄儿憋了许久了吧?”

      “母后真是健忘,您该称呼孤为太子。”烛火摇晃,殿中影影绰绰安静的可怕,精美的器具愈显冰冷甚至带着一丝死气,自成为太子以来,景铄第一次带着严肃甚至冰冷的意味打量自己的母亲。

      “哦,这样啊,若本宫就是不乐意呢。”殷淑尤蓦然掩唇大笑,她本就温柔婉约,此时笑起来竟带着一丝癫狂:“你能奈我何?”

      景铄皱眉,觉得殷淑尤简直毛病的很。
      “看,你不能把我怎么样。”殷淑尤蓦然声音一沉,冷笑道:“但是本宫可以把你怎么样!”
      “来人!”

      殷淑尤微微扬声,似乎是早就等着的侍卫破门而入,景铄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她道:“把太子殿下拿下,好好清醒清醒。”

      “大胆!尔等放开孤!”景铄横眉冷对,但是他十三岁的小少年,哪儿是几个侍卫的对手,转眼就被拿下,不管他怎么呵斥都没什么用,景铄心里忽然就一种不好的预感。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倒是不大,零零星星的还夹杂着雨滴,打在人脸上跟冰碴子一样,景铄被几个侍卫死死的按在长凳之上,那是杖打奴才时让他们趴着用的……如今他趴在上面……

      景铄闭闭眼,他是天之骄子,他是东宫太子,除了父皇,谁能杖责他?谁都不能!

      “给我打。”殷淑尤淡淡道:“谁敢徇私,杖毙。”

      周围奴才匍匐一地,将景铄围了一圈战战兢兢的不敢抬头看他,‘砰砰砰’——那是板子敲打在他身上的声音。
      大冷的天,景铄双拳紧握,满头大汗——原来杖责是这样的滋味。

      “太子,知道自己哪儿错了吗?”殷淑尤披着狐裘,一手抱着手炉,一手端着个茶杯,里面是她常喝的花茶,她着人弄了厚厚的垫子铺着毛皮,往景铄眼前一坐,双腿微蜷,有人撑着伞,简直暖和的不行。

      景铄觉得这长凳是如此的高,他不想看到殷淑尤那张脸都不行。

      “说啊,太子莫不是哑巴了。”殷淑尤看着景铄直乐,板子和□□的撞击仿佛是最好听的乐曲,殷淑尤捏捏景铄的脸轻声道:“你知道母后最疼你的,只要你乖乖的,母后怎么舍得这般对你。”
      说着她眼眶都红了,还掉了两滴泪:“我的儿,你怎能对我这般狠心?”

      她颠倒是非的能力实在是非同一般,景铄历来尊敬自己的母亲,况且之前殷淑尤对他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所以景铄一般能顺着她就顺着她,谁知道做了皇后整个人仿佛是后娘,景铄气不打一处来,被打的说句话都不利索,却是非常讽刺的一笑道:“母后何必这般惺惺作态,孤哪儿错了?”

      他实在是憋了许久,□□从未遭受过的痛苦,精神上的屈辱,一瞬间全部爆发,嘲讽道:“真当孤不知道你们想什么吗?”
      “夏侯峥是燕北质子,孤就是帮他怎么了?!难道孤帮他就是勾结燕北造反吗?孤难道要篡位吗?你们还真是看得起孤!”风越来越大,景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孤帮他怎么了?孤乐意,孤是太子!你们管得着吗?!”
      “不过是一个太子之位!不过是一把龙椅!母后,你看看你的如今的模样!”景铄仰头大笑,他从未这般笑过,一时间侍卫吓得都停住了手,景铄趴在长凳上一动不动,他似乎破釜沉舟,在殷淑尤耳边低声道:“你想教孤什么?嗯?”

      “你杀我东宫的人,想告诉我,孤是太子,不一样了,时不时的就会有人杀我,可我有事吗?!做了太子就不能玩乐?当真是可笑至极!”景铄擦擦脸上的雨水,一字一句道:“孤没事,孤不过散散心,可是我的贴身丫鬟、奴才,都没了!”
      “母后,历代皇宫是多腌臜,可是……”景铄忆起往日府中时光,冷声倨傲道:“孤相信,我大景,孤和兄弟们,没那么多腌臜。”

      殷淑尤看着他自信的甚至骄傲的脸,忍不住轻轻打量他,而后自豪又后悔不迭,她低声道:“景铄,本宫这些年……也把你教的太好了些。”
      “以至于让你蠢的!”殷淑尤猛然捏住他的下巴,凑近他低声道:“蠢得不知道什么才是皇宫。”
      “你是不是觉得我才是坏人,你觉得景桓等人虽然玩物丧志,但也不至于要你的命对吧?你觉得他们就算嫉妒你,也不至于觊觎你的太子之位对吧?你觉得你的好兄弟们……对你支持的很,没一点想法对吧?”

      景铄轻轻咬着自己的袖口,脸色惨白,一语不发,他是这么觉得的。
      景桓虽然总是与他过不去,可是他九岁那年的冬天,不小心掉进水里,景桓路过不过性命之危将他救了上来,自己却生了一场大病,景瑄和景谦也被吓惨了,抱着自己的好玩意儿哭着说两个哥哥不要走。
      琨哥和岚儿对他最是好,他嘴刁,俩人总是偷偷跑出去给他买好吃的,他和二皇兄不写功课呼呼大睡,是岚儿熬夜帮他们抄诗书,总是偷偷写好了放在那儿。

      他们兄弟虽有摩擦,可他们还是兄弟,景铄觉得殷淑尤变的可怕,好像坐上后位那一瞬间就变了一个人。

      “你今儿救夏侯峥,一来是觉得他可怜……二来。”殷淑尤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嗤笑道:“你是怕真出了事儿,燕北不会放过景桓吧。”
      “孤想做什么,干他人何事?”

      “太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俗话,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儿。”殷淑尤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的道:“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吗?”

      “你觉得自己很厉害是吗?!你觉得自己嘴皮子溜得很是吗?!”殷淑尤蓦然扬声,一字一句仿佛砸在景铄心尖上:“你觉得你是太子就可以为所欲为是吗?你真以为自己是永远的太子?”
      “你说说,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做这太子之位?!妇人之仁!多管闲事!出言无状!你有哪一条符合?!”

      “燕北的事是你现在能置喙的吗?”
      “景桓的行为若不是你父皇允许,你以为他真的敢吗?!即使他下手没有分寸,与你何干?你想管闲事,你也得有那个本事!你与本宫说说,你有什么本事!”殷淑尤说到狠处,一把夺过侍卫手中的板子,狠狠打在他身上:“你不过是有个太子之名,连你父皇都敢顶撞?今儿本宫就让你清醒清醒!”

      “你乐意!你有什么资格乐意!景铄……你连本宫都斗不过,说来你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太子罢了!你手里有什么?”
      殷淑尤狠狠的嘲笑他,刺耳的笑仿佛印在景铄心里:“你瞧瞧偌大的皇宫,有几个人听你的?嗯?”
      “不说你父皇了,就说本宫一声令下,你瞧,有谁敢救你?”殷淑尤许是打的累了,抬脚在景铄背上狠狠踩了一下,景铄闷吭一声,殷淑尤放下脚,得意一笑,蹲在他身侧道:“你瞧,堂堂太子受这般折辱,没一个人敢救你。”

      景铄眼眶微微有些红,一动不动定定的盯着殷淑尤,他享受的爱,他享受的屈辱,给的最多的都是眼前这个女人。
      殷淑尤欣赏他的表情,轻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说‘孤乐意’,景铄,你信不信,只要本宫动动手指,你再也不能自称‘孤’。”
      “到时候你就是个废太子,废太子……活着有什么用。”

      “呵呵。”景铄忽然冷笑一声,悄悄凑近殷淑尤,低声道:“那你就废了孤吧,这太子之位……不要也罢。”

      “孽障!”
      景铄被殷淑尤一巴掌打的嘴角溢出了血,他侧头,殷淑尤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胸膛里忽然有种报复的快感,低声一笑道:“激将法,你不就是想激我么!这皇宫是没什么人听孤的,孤是没什么亲信,那又怎样?这太子之位……”
      景铄扬眉:“孤不要了!”

      “你再说一遍。”殷淑尤深吸口气,闭闭眼,声音无波:“景铄,你再说一遍。”

      “谁爱要谁要,孤不要了。”

      “好!好!好!”殷淑尤缓缓站起身:“既然如此,本宫成全你,来人,请敬事房的公公过来。”
      奴才们浑身一颤,殷淑尤厉声斥道:“敢阻拦者,通通杖毙!”
      “还不去!”
      奴才跪趴着去了,景铄心一寒,颤抖着要爬起来:“你要对孤做什么?”

      “你不是不想做太子么?本宫如你的愿。”殷淑尤薅着他的衣领将他薅起来,衣裳粘着皮肉,好像血肉已经不是他的一样,似乎还带着撕裂的声音:“敬事房的公公下刀稳准狠,给太子净个身。”
      “保你如愿以偿,永绝后患。”
      景铄微微颤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喃喃道:“你疯了……孤是太子……”
      “你看本宫敢不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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