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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贫僧法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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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之外便是下界众生均渴望飞升之仙界,这里云雾缭绕,一座座漂浮在半空中的府第下方均被一朵祥云所托起,地面上是白玉所筑栅栏华殿,身着华美服饰的仙婢匆忙行走于其中,手中或端酒水东端食盒,看起来这时段正是某位仙家用餐之时,他们排着先后次序将手中的物品送入一座散发金光的大殿之中再恭敬退出,哪怕连抬头也不曾,只见这大殿中提字为:灵霄殿。
大殿之中仅有两人,值得注意的是这两人身份并不对等,由一人坐于高台之上的龙椅之中俯瞰下方站立的男子,食物的香气不断飘散开来,下方站立的男子并未有任何不满,反而平静地低头注视着自己的脚尖,虽然新帝刚归位不久,但气势却是实在的,他只管答话就可,其余的并不需要他多加操心。
锐利的眼神下方之人身上流连许久,见未达到预期效果,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无趣的表情,将身体放松下来,手肘支起下颚,任十二行珠冠冕旒在眼前晃荡到停止,慵懒的说道:“老君,禄存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吧?”
虽说被叫做老君,但这人除却一头银发与白衣白拂尘之外那脸庞却一点不显老,反而年轻非常,单看脸庞的话并不会超过三十,只见他将目光由脚法撤回,不卑不抗地答道:“回陛下,是的。”
玉峥的脸微微浮现出一抹嘲讽,淡淡道:“这最后一次机会还是要给的,你说呢?”未等老君回话他便接着说道:“婚姻大事岂是儿戏,你传话给他走完这一遭便将婚约给履行,我也省去麻烦,否则我这里都快赶上冰馆的热闹,新娘子也苦等了他两千年不是吗?”玉峥确实烦了,要不是和那只麻雀沾亲带故他何苦受这罪,偏偏当事人还大放厥词声称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世间哪有随心所欲的情爱,莫说人间就算天庭也不可能,如此简单的道理都看不清,这禄存星君恐怕是越活越回去了。
太上老君见玉帝话也说完便打起精神,回道:“陛下,禄存这次确实是固执,这次若再失败想必他也无颜再提拒婚一事,若陛下无事吩咐,属下这便告退。”太上老君弯腰深深一躬,正便转身退出灵霄殿。
“记忆便不取了,以免他又有说辞,让他速去南天门由增长天王安排下凡事宜,朕最近不想看到他。”玉峥摆摆手,示意老君快滚别来烦他。
“是。”老君再次弯腰施礼退出大殿,转身时与身着粗麻布衣的少年目光撞在一起。
少年微微弯下腰去,满是感激地说道:“有劳老君,面见陛下为我的事受罪了。”
老君微微摇头,将他弯下的身体托起道:“无碍,陛下也是被烦狠了才如此,既然你心意已决又何必管他人说什么,只不过机会却只得一次,你需要好好把握才是,否则归位时莫要再诸多借口,陛下也有他的难处。”
“是,禄存明白。”
“陛下这次也是对你网开一面,记忆不会收取,但法力却不能留,你擅自珍重。去南天门准备下凡吧。只是未取走记忆一事不可对人言。”
“禄存知晓,不会让陛下难做。”禄存抬头闭起双眼,神色间却是激动异常,但心中却依旧没底,唯一的机会是否能让他动心让这长久的岁月多些期待,而不是将漫长的岁月都花费在高高在上的仙界之中以官位来衡量一个人的善恶,那样的话还不如死去的好。
太上老君往禄存头顶上一抓便将一团白光收入瓷瓶中,招来一朵祥云让禄存踏上去,便转身回灵霄殿回复玉帝。
南天门外,凡人的浊气扑面而来,一位高达两丈全身赤红手执青锋宝剑身披金甲一脸凶狠的增长天王便走出来,正想呼吓几句,见是失去法力的禄存星君,半句话也没交待直接抬脚将禄存给踹下天界。
由天界栽下去,禄存唯有一瞬的惊讶,但很快他转过身来,嘴角微微翘起无声地说出一句话,让增长天王一股寒意直窜头顶,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随之又被自己没来由的担忧释然:下凡不能留有记忆,即便禄存再可怕只要他不记得也没什么好怕的。
虚幻的人影投进一位正忙着配药的少年身体之中,他两眼一翻便全身抽搐起来,身体之中的替代灵魂分崩瓦解,化为碎片消散于无形。瞬间之后少年睁开清明的双眼,揉起还有些发晕的头,稍作整理分身曾经的记忆,爬起身来只瞬间便将撒落在地的药材与秤盘捡起,见身旁的人担心受怕的看着他,便弯下腰去解释道:“阗痫发作而已,已经没事了。”
“汉文你这病是什么时候患的?”一位中年男子已经来到少年身边,微皱起的眉头显示着他非常担心,这病可不好治,发作时若身边没人可是件麻烦事。将手指搭在少年脉博之上,反复诊断之后才舒口气道:“看来暂时是不会发作的,回去的时候自己开个方子调理一下,恐怕是身子弱幼时又受过寒气才留下病根,往后注意便可。”
“我会注意的,师傅别太忧心。”少年露出憨厚的笑容,将师傅推向诊台一再保证自己会注意,才回到药台继续配药,只不过偶尔间还是会向中年男子投去目光,人间果然是不同的,至少这里的人真实的多,他的这个师傅是真心当他亲子般对待。
天色渐渐暗下,这时药铺中的病人已经寥寥无几,许汉文已经在补装药品,以便明日使用,一位微胖的妇人却踏入进来,对诊台的中年男子唤道:“王员外。”
中年男子抬头一看见是许汉文的姐姐许氏,便往面前的矮登一指示意她坐下,才道:“许大姐又来看兄弟?”
经师傅一提许汉文想起他确实是有一个对他非常好的姐姐,只是不知道姐姐这么晚来药铺是所为何事。
许氏也不推辞,往矮凳上一坐,便开口道:“今个倒不全是来看他,只是想为汉文请假半日,明日便是清明节该是为双亲上坟扫墓,不知可否?”
王员外恍然大悟,这日子他倒是忘记了,于是他笑道:“当然可以,明日汉文便不用过来,好好玩一日放松一下,我看他最近气色也不大好,正好休养一番如此。”
许氏望向自家兄弟,面色确实不好,想到双亲也是因为得病去世,于是追问道:“难治吗?”
“无碍,只是寒气入体,回去时抓两付药喝下调理一番便好。”
许氏脸色这才缓和起来,绕到药台催促着许汉文多抓几付药让她拿回去。
许汉文心中暗自觉得好笑,不过是魂魄入体所产生的不适感,却教与他亲近之人如此关心,他的心里也涌起一阵暖意,久违的温暖却是许久没有享受过,将药提在手中随姐姐一同回家。脑海中
却是飞快排查亏欠他恩情的会是谁,似乎除去那一条小白蛇以外别的他都遭遇过,那么西湖这行出现的应该就是小白蛇无疑。只是经过一千七百年小白蛇会以何种手段来挽留他便让他觉得有一丝期待。
五更天的打更声刚刚敲过,许汉文便随姐姐姐夫一同前往双亲山坟所在之地,一座葬有无数死者的高头,这座山的对面便是享有胜名的西湖。坟头拥挤的程度不亚于集市的摊贩见缝插针的状况,坟头之间除却一只手掌的空隙可供人走过,放眼看去就是一座杂乱的大型墓场。
许汉文正往记忆不是很多的双亲坟头清除杂草,插放坟标,摆放祭品,燃香跪拜,再将厚厚的白钱撒满坟头,无数的恸哭仿如修罗地狱般此起彼伏,但在许汉文看来生离死别不过是另一种生存方式,只不过地点变更而已,更加不明白人间的悲伤由何而来,只不过他并未表露出来,而是入乡随俗般的规矩。
共食祭品是长久以来流传下来的风俗,意思便是祭品先给先人上一份,生者叩拜之后与死者共食祭品,意喻陪伴先人共食一餐好让先人心情愉悦,不会觉得死去之后便无人记得。许汉文吃着已经冰冷的饭菜却毫无怨言,只是收拾东西下山的时候忽然开口道:“姐姐对面便是西湖,我想游玩一阵再回去。”
许氏欲言又止地望着兄弟,本想拒绝的,她实在不放心弟弟一个人在外面逗留,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弟弟这一去或许便前途堪忧,让她不得不担心。但出口的话却违心的说道:“好吧,早点回来吃饭。”
“带着伞,天有不测风云。”姐夫将一柄书有许字的雨伞递给内弟,担心之情不比许氏少。
“谢姐夫。”许汉文伸手接过雨伞望向天气晴朗的蓝天,其实姐夫说的不错,妖类自认为有法力可左右凡人,却不知做越多错越多,往往在掩饰谎言时便无形中流露本身优越感,这也是禄存反感的原因,所以带伞是对的。
“阿弥陀佛,施主好面相。”一道声如宏钟的佛唱响在许汉文前方,他的面前正站着一位身着淡蓝僧服的行脚和尚,这和尚满面笑容的道:“贫僧法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