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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铸错 ...

  •   (三)

      九天有八十八星君,其上十二法尊,
      再上是四届神。

      南称东平君,北呼朔思君。
      飞檐掌西方极乐,衡矶管东方未明。

      自天帝以下,除换玉山一位玄女,坐鹿阁一位大神,丹渊涧两位仙尊外,天上大小仙等,都归四神管。

      我是夷光星君,隶属西方飞檐神君麾下句芒尊者。
      何知珛是司月星君,乃东方衡矶神君座下。

      孤光、望舒,都是月之别称。

      飞檐座下二十二星君里,我排行最末,司月则是衡矶跟前第一红人。
      虽同列仙班,按说我两个并不会有何牵扯。

      可巧每逢天地间东西交错,日月更替,潮汐涌起。
      这一刻轮转星移,是我之责。
      而与我交接的,恰是司月。

      司月星君处事严谨,每每早来一个时辰,因此与我相识。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以我的脾气,是受不住不说话的。

      只是前几百年都是我在说,司月听着。
      后来慢慢的,他也与我聊几句。

      偶尔我偷带了酒,会分他两口,
      不过他从来不喝就是。

      我听说衡矶君本人就滴酒不沾,想是他那一殿,都沾了这个脾气。

      “当值之时,不得饮酒。”
      乃三十三天规之一。

      只是在西方极乐,从老大起就不怎么守规矩。

      飞檐战力强大,为四神之首,且据说最初同丹渊涧的两位仙君一般,与天帝有结拜之谊,故此不羁些也在情理之中。

      不比我,只是仗着没人看到,钻点漏洞罢了。

      我掏出酒壶,无视司月眼里的不以为然,招呼他一起喝。

      司月举起茶杯,摇头,闻到酒味,忽面色有异,道:“这像是七宝琼醴。”

      他不喝酒,鼻子倒灵。

      极乐之殿有七重馨栏,围就七宝天池。池中莲花大如车轮,养以金银、琉璃、玻璃、砗磲、赤珠、玛瑙和翡翠,待花开到最盛时,取蕊心伴池水入酒,将三昧真火作引,七蒸七酿后方得。酒色碧青,又带七彩,称七宝酒。

      飞檐这人麻烦,嫌酒字不够骚包,改唤琼醴。
      还不一样是酒。

      我笑道:“正是。司月星君不来一杯?”

      司月看我两眼,道:“这酒在天宫寻常难遇,东平神君搜罗天下异宝珠石三千,不过讨得半壶。”

      我喜道:“如此在下岂非奇货可居?”

      司月微微愣怔,低头一笑。“你这人,倒真是飞檐同好……”

      我也笑。

      我确与飞檐君喝过酒,不过那都是大宴之上。
      这一瓶酒,却是句芒给的。

      正如司月是衡矶君前第一人,句芒尊者也是飞檐君前第一人。
      我二人一头一尾,本也不该有什么交集。

      我住的阁楼在极乐世界最西,隔着三棵大琅玕树,有一片更高的琅玕林。
      林冠之顶,楼宇鳞然。

      我闲时惯爱在树下打盹,有次睡得正香,忽从树上掉下个东西,扑棱棱在我怀里乱钻。
      抓起一看,是只黑鸟,腿上尚汩汩冒血。

      “呦,这是哪里来的扁毛?倒是眼生。”

      见它长得几分神气,我难得好心,就拿手边的酒替它洗了洗伤口。

      那鸟拼命扇翅膀,被我拧住翅根动弹不得,最后许是舒坦了,便不再挣扎。
      我又从里衣摆撕了一条,给它稍作包裹,料想过几日便无事,就放它走了。

      这事我原也没放在心上。

      过一阵极乐宴上,我独个在末席喝酒看戏,有人忽在身边坐下。

      我回头,见他身着麒麟皂袍,头戴紫微金冠,是尊者之束。
      立刻左右瞧瞧,自己是不是坐错了位置。

      他却问道:“你前日,是否救过一只玄鸾?”

      “啊,什么鸾?”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尊者略为羞恼,瞪我一眼,支吾道:“就是树上,那个不慎失足……”

      我一听树上顿时想起。“哦,你说那只瘸了的黑鸟啊——”

      黑鸟就黑鸟,早说不得了,还玄鸾。

      “记得记得,尊者有何见教?”

      尊者鼓着腮帮,胸口起伏,没好气地问:“你不知道我是谁?”

      我再看他穿的黑袍,脸上神气似曾相识,恍然道:“怪道眼熟,那鸟是尊者养的?”

      尊者一掌拍到案上,杯盘飞溅。“老子就是那只黑鸟!”

      声音大了些,全殿人都看过来。
      飞檐君的视线最是扎目。

      我赶紧扯扯他袖子,咳嗽一声。

      他回过神来,也知失态,立时一边鼓掌,一边大声道:“精彩精彩!”
      假装投入地看戏。

      我憋笑憋得肚痛。

      等旁人不再注目,我听到他说:“你是夷光星君吧,我叫句芒,就住你隔壁。”

      感情那一排树屋,竟是句芒尊者的居处。

      我道:“幸会幸会。”

      他顿了顿,又道:“你若爱喝酒,我那里倒有不少,无须客套。”

      我道:“一定一定。”

      我想起旧事,仍觉几分好笑。
      这时边上人道:“夷光星君,你看这天。”

      此时正值东西交替,流光异景。
      天边一片瑰丽。

      我转头看司月,一贯清凉的面映染了云霞,显得和暖融融。
      忽然省到,虽则我脾性随和,这天上如许多神仙,除去句芒,司月竟是我熟识的第二人。

      便道:“果然好看。”

      司月转头一笑,眼里含波溢彩。

      我难得见他如此,心里一高兴,就偷偷将他杯中的碧落茶换成了七宝酒。
      然后时辰到了,我便走了。

      还想着第二日问他喝了酒看景是否更好,结果睡一半被吵醒。

      推门见外头一片混乱,都说东边的司月星君喝酒误事,误了交替时辰,搞得潮汐异常,西方大陆洪灾泛滥,淹了好些个国家。

      天帝大发雷霆,把衡矶神君好一顿骂,现下司月已被捆在方圆殿下,只等发落。

      这一吓我的酒也醒了。
      心道莫不是我那一杯七宝坏事,总不能叫司月背了黑锅,便急急朝方圆大殿狂奔。

      半路撞上一人,却是句芒。
      他一把揪住我胸口道:“你个闯祸精。”

      我挣脱他手,却见他身后那人面沉如水,翡衣堂皇,恰是飞檐神君,这会儿事急,也顾不了上下之别,胡乱行个礼道:“神君,我有话要同天帝说,此事乃夷光之失,不关司月星君……”

      飞檐神君脸有不愉,诘道:“他误的时辰,如何不关他事?”

      我解释道:“却是夷光骗他喝酒在先……”
      匆匆将缘由说了一遍。

      飞檐不愉之色更甚,道:“酒量这般差,怪得谁来?”

      ……
      我不敢再说什么,飞檐君已驾云而去,句芒冲我使个眼色,我便急忙跟上。

      进的方圆殿,满天神仙约到了大半,竟比正经集会还全。

      我匆匆一瞥,就见司月一人跪在中央,天帝正问缘由,东平君和朔思君一南一北坐着,飞檐神君径自上了西边,东面衡矶的座位却空着,莫非之前天帝震怒,已将他骂走了。

      这会儿也不及细想,我麻利儿地过去,在司月身边跪下。

      “启禀天帝陛下,小仙飞檐座下夷光,有话要说!”

      天帝被我贸然打断,青着脸道:“你是何人?”

      “小仙夷光,乃东西交替之星官,今日之误,并非司月星君一人之过,是小仙……”

      我话没说完,司月忽的抬头,高声道:“禀天帝陛下,小仙与夷光星君同事日久,长相厮守,一时不察,竟动了凡心,有了私情,如今贪杯误事,铸成大错,我二人甘愿受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铸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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