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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九十八章 ...
“你醒啦。”
谢魇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百里雪那张脸,而非他想见的人。他眼眸一转,望向上方的深色床帐,而后目光落到床榻外的房梁,毫无疑问,这是他在太守府住的客房。
百里雪见他自己能起来,也懒得过去扶他,只是看他的眼神明显带着难以掩饰的好奇。
“你真是命好,听说前天晚上那个祭坛里的邪物出世前出现一条守护邪物的巨蛇,所有人都受了重伤,你还是被吞进蛇腹的,就算主人及时救了你,你居然能毫发无伤。”
谢魇坐在床沿,听到这话不由愣了下,“我,是被吞进蛇腹中的?还是守护邪物的巨蛇?”
百里雪不大想亲近他,抱着手臂退到边上,对他避而远之,“厉害的邪物身边会有一只守护它的妖兽不是很正常吗?那条蛇一定很强,你身上现在还残留着它的妖力。”
谢魇勾唇看向他,“小白蛇,你是在害怕吧。”
蛇族妖王对这种小白蛇的压制是源自血脉的。
百里雪被戳穿心事,面露羞愤,“你管我?你醒了就行,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再醒不过来,碧霄宗那些人都要怀疑你的魂被蛇吞了!你自己在这待着,我去告诉主人。”
他说完就走,谢魇也没拦他,看着他出去,勾唇笑了笑,抬手将披散的长发拨到肩后。
“看来阿离已经解决了祭坛的事,守护妖兽吗?”
太守府也就这么大,谢魇稍微收拾了一下着装,出门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钟离净正跟东方雨泽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说话,虚握着东方雨泽的手,像在给他把脉。
谢魇挑眉,白衣昳丽的鲛人少年与俊美的上宗天骄坐在一起,看去美好得仿佛一副画卷。
百里雪果然先一步来告状了,就站在二人身边。
钟离净灵识敏锐,余光瞥见谢魇的身影,便松开了东方雨泽,淡声道:“内伤已无大碍。”
东方雨泽耳尖微红,拱手道:“多谢前辈赠药。”
钟离净道:“小事而已。”
谢魇眸底笑意深了几分,负手踱步而来,“看来我昏睡这一天一夜里,阿离救了不少人。”
东方雨泽听见他的声音居然跟做贼似的,一脸心虚地站了起来,“谢……谢兄醒了。”
“谢兄?”
谢魇挑起眉梢,绕过他走到钟离净身前,“东方兄好客气,你平日不是这么称呼我的吧。”
东方雨泽看看淡然坐着的钟离净,便也跟着挺直了脊背,“那夜下祭坛,听前辈说,是谢兄你最先破开鬼蜮迷障找到邪物将其除去,又是为了解决邪物才被那守护妖蛇吞入腹中,没想到谢兄会为了樊城百姓舍生忘死,这点,我还是钦佩谢兄的。”
旁人不知道,谢魇不可能不清楚那条被称之为守护妖兽的妖蛇其实是他自己的原型,而收拾这个残局的钟离净也不可能不知道。
谢魇听这话都觉得违心,笑吟吟地看向钟离净。
“说到底,还是阿离救了大家,阿离辛苦了。”
钟离净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东方雨泽看他们二人之间即便不说话,也有种古怪暧昧的氛围,红着耳尖识趣地告辞。
“我还要准备回宗门的事,前辈,我先告辞了。”
谢魇先替钟离净回答,“慢走。”
东方雨泽嘴角抽了下,倒也没有多说,转身正要离开,苏天池和红绫便出现在院门前。
“东方师兄,王昊醒了……咦,谢师兄,你也醒了!”
苏天池语调陡然拔高,一脸惊喜地跑了过来,绕着谢魇转了好几圈才停下,“谢师兄真的没事,阿离前辈真是厉害!谢师兄被吞入蛇腹中,前辈都能将你救活过来!”
慢了他一步的红绫闻言偷偷翻了个白眼,慢悠悠晃悠过来,冲谢魇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谢魇道:“我没事,阿离不仅神力天赐,更是妙手回春,有他在,我怎么可能会出事?”
钟离净对他浮夸的赞赏毫无反应,甚至没看他。
谢魇摸摸鼻尖,心下琢磨着可是化出原型后得罪了自家小坏蛋,随口问苏天池:“你刚才说王昊醒了,王昊那小子怎么样了?”
他自然还记得王昊体内有螣蛇遗骨的事,前天夜里没能抽空把遗骨抽出来,他记挂着呢。
苏天池一五一十道:“王昊也受了伤,昏迷至今,不过就在刚刚,他醒过来了,只是……他忘了之前的事,也忘了自己是谁了。”
东方雨泽惊道:“他失忆了?”
前天夜里还喊着要杀他不成,醒过来就都忘了?
谢魇微眯起细长眼眸,回头看向钟离净,“阿离,毕竟曾经是同门师兄弟,那夜在祭坛寻找邪物时,我也曾碰到过王昊,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一直跟踪我,才被邪物所伤,可他受伤如此之重,我想去看看。”
钟离净也觉得这位气运之子在这种时候突然来这一出失忆有些蹊跷,便起身道:“走吧。”
谢魇无比自然地牵住他的手,笑道:“这边。”
钟离净任由他牵着走,留下身后几人面面相觑。
不过谢魇说王昊跟踪他的事确实有些古怪,东方雨泽和苏天池几人也打算去凑凑热闹。
几人到王昊房间时,宋思思和王嫣儿正围着王昊转,谢子陵和东方雨泽的侍卫就在门外。
东方雨泽说:“听闻王昊受伤,宋思思非要来看他,我看她灵脉已被封,眼下樊城地监察所也已经被将军府端了,想来宋思思应该不会再生事,就让人带她来了。”
“老祖宗醒了。”谢子陵见到谢魇过来,也解释道:“听闻王昊忘了以前的事,我过来看看。”
谢魇颔首,“怎么样了?”
他平日是不大管谢子陵,但也一直派人看着他。
而谢子陵没有再逃跑,也没跟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份,尤其是在宋思思被揭穿后,他安静了好几天,都只是待在自己房间里养伤。
谢子陵比他们先来一步,看过王昊的情况,闻言却有些迟疑,“他确实元神识海有损。”
谢魇顿时了然,也就是说他元神和识海有伤,是有可能会失去记忆的,但也可能是装的。
未料几人还没进屋,宋思思听到动静就出来了,柳眉一竖挡在门前,“谢子陵?东方雨泽,你们来干什么?我已经被你们封脉,你们还想趁王昊重伤对他动手吗?”
东方雨泽对她也有些不耐,“我们只是来看王昊伤势的,宋思思,你也不必杞人忧天。”
宋思思神色防备,“是我杞人忧天,还是你们别有用心?王昊的伤跟你们都不同,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你们其中的谁暗中打伤的?”
宋思思还是那个宋思思,胡搅蛮缠有一套,也猜得很准。谢魇哂笑道:“你想知道他的伤是怎么来的,让我们进去问问不就知道了,他若没招惹我们,谁又会动他?”
宋思思最严防死守的就是谢魇,见他开口更是展开双臂挡在门前,“你有怨气冲我来,当日你败给王昊丢了脸是你技不如人,如今王昊什么都忘了,当然没办法指证是谁将他伤成这样的,你也休想趁机污蔑他!”
她这话说得真正的谢子陵都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谢魇其实还挺无所谓的,反正骂不到他头上来。
就在这时,王嫣儿扶着王昊走了出来,王昊头上还缠着纱布,脸色看上去也格外苍白。
“出什么事了?”
宋思思见状紧张地护在他们身前,“没什么,一些不相干的人罢了,你还是回房养伤吧。”
人都出来了,谢魇也没必要非要进屋去了,他笑着打量起被两个女人护在身后的王昊,后者察觉他的视线,懵懂眼神朝他看来。
“这位是?”
看他好像真的不认得谢魇的样子,苏天池探头过来。
“这位是谢子陵谢师兄啊,你连他都忘记了吗?”
谢魇微笑道:“王兄伤得好重。”
“谢师兄?”
王昊看了宋思思一眼,见对方冲他摇头,惨白面容上露出警惕之色,却不似从前那般倨傲,反倒很是客气地笑应:“多谢谢师兄关心,我没什么事。听说,从前我与谢师兄为了小师姐有过一些争端,但这次在祭坛,是谢师兄拼死找到邪物救下樊城数万百姓,谢师兄为人仁善大义,想来从前的我应当是误会了谢师兄,若有得罪之处,我在这里向谢师兄赔礼了。”
他非但这么说了,还真的弯腰低头向谢魇赔礼。
不说谢魇,其他人看见都像见了鬼似的——这还是那个一向视谢子陵为眼中钉的王昊吗?
宋思思也很是不可思议,“王昊,你又没有错,跟他赔什么礼?就算是错,也是因为……”
她没再说下去,大抵是心虚,便转头瞪着谢魇。
叫她毛骨悚然的是,谢魇弯唇笑了笑,同样客气地回道:“看来王兄真的忘了以前的事,伤得不轻啊,不如我亲自给你看看?”
宋思思断然道:“不行!”
“小师姐!”
王昊从她摇摇头,便带着温和笑容向谢魇伸出手。
“那就有劳谢师兄了。”
谢魇挑眉笑了笑,果真虚握住他的手,指腹按在脉门上,放出一缕灵力探入王昊体内。
宋思思和王嫣儿神色紧绷起来,王昊也有过一瞬错愕,随即放松下来,安静看着谢魇。
任由昔日的死对头灵力入体查探,竟也不阻止吗?
钟离净静静看着二人,不着痕迹地拧了下眉心。
不多时,谢魇便松开他,王昊还一脸希冀地看着他,“谢师兄,不知我这伤可能治愈?”
谢魇定定看着他,“自然可以,王兄伤不及根本,多加休养便可痊愈。但这丢失的记忆,或许要等王兄识海伤势痊愈,才能恢复。”
王昊脸上似乎有些失望,转眼望向宋思思,“如此,看来我还要很久才能记起小师姐了。”
宋思思欲言又止,摇头道:“没事,我可以等。”
她说完冷下脸转向谢魇和东方雨泽,“看也看过了,王昊现在需要疗伤,你们可以走了吗?”
谢魇脾气好得很,笑着点头,“可以,那我和阿离就先回去了。”他说着看向王昊,意味深长地说道:“王兄可要好好养伤,我等着你伤势痊愈,恢复记忆的那一天。”
他说完果然牵着钟离净转身就走,东方雨泽和苏天池几人见状,也没再多留,匆匆跟上。
等出了院子,苏天池便问:“谢师兄,王昊他……”
谢魇笑道:“不知道啊。”
东方雨泽道:“你的意思是,王昊失忆是装的?”
“谁知道呢?”
谢魇笑得很无所谓,“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究竟忘没忘记,他想忘记,就让他忘好了。”
苏天池听不懂,“所以王昊到底有没有失忆?”
红绫小声提议,“要不,我们再去试探他一下吧?”
她这话一出,往日最是沉稳的东方雨泽和谢子陵都不由侧目,可谢魇却是冲他们摆手。
“你们想去就去吧,我跟阿离还有事,先走了。”
谢魇牵着钟离净就走,百里雪本想跟上的,可见钟离净没发话,想了想,还是没跟来。
其他几人对钟离净也颇为敬畏,就算猜测谢魇拉他走没什么事,也不会挤到他们当中。
走到无人处,钟离净才挣开谢魇的手,谢魇回眸看他,眼底含着笑意,“阿离怎么了?”
钟离净眼神冷冷淡淡的,看向谢魇空着的右手。
“你还没洗手。”
谢魇反应过来这是说他给王昊把脉后没洗手,没忍住失笑,也如他所愿运起浅紫妖力涤净手上灰尘,便将干净的右手伸向钟离净。
“这样行了吧?”
钟离净勉强满意地移开眼,“拉我出来干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有话想跟阿离说,人多不方便。”谢魇看他似乎心情不大好,试探着握住他的手,摸向他的小腹,“我昏睡的这一天一夜,两个小混蛋有没有闹阿离?”
钟离净淡声反问:“你说呢?”
那肯定就是闹了。
想到那天晚上下祭坛前钟离净肚子还疼着,后来又要出手给他收尾,谢魇利落地认错。
“我错了。”
谢魇掌心贴在钟离净已有些许隆起的小腹上,一边感受着两颗蛋,一边揽着人回房间。
“我这就收拾它们,给阿离出气。”
约莫是嗅到另一位父亲的气息,腹中两颗刚安分没多久的蛋猛地跳了一下,好在谢魇及时渡妖力安抚,钟离净缓了口气,便没有拒绝谢魇,半推半就地跟着谢魇回房。
“方才你试探王昊,可能看出他是不是真的失忆?”
“我也不清楚。”
谢魇偏头看着他,温声道:“他的伤是真的,但阿离觉得,一个人失去了记忆,性情也会大变,对以往的死对头这般客气信任吗?”
钟离净听出他这是不信王昊真的失忆的意思,便道:“王昊是否失忆,与我并无关系,我也不关心。但我看他身上的伤,应该不是那邪物所为,反倒像是你的手笔。”
“嘘。”
谢魇说道:“还在外面,阿离别就这么揭穿我。”
话是这么说,可他自己语调不紧不慢,笑吟吟的,怎么看也不像是害怕被揭穿的样子。
钟离净白他一眼,没再说话,转眼瞥了眼身后。
谢魇笑道:“放心,没人。”
二人已经回到房间,屋内外有钟离净布下的禁制,谢魇扶着钟离净坐下,颇有几分小心。
钟离净轻哼道:“快两个月了,现在才知道紧张?”
“我不是紧张两颗蛋,而是紧张阿离。”谢魇捏捏钟离净手心,笑容有些得意,“在我昏睡时,阿离为我做了不少事,我怕累坏阿离。”
钟离净嗤道:“油嘴滑舌。”
谢魇面露委屈,“我这是句句肺腑。阿离累坏了吧,我好像只是一觉醒来,什么事情阿离都解决好了,我这心里突然有些羞愧呢。”
他拉着钟离净的手按在心口,感受到他胸腔下的心脏跳动,钟离净不大自在地抽回手。
“你也会羞愧?”
“当然会,阿离,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谢魇不错眼地看着钟离净,眼底含笑,“阿离,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置身深海,有个人在给我唱歌,我听着他的歌声,睡得极安稳,阿离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钟离净被他盯得眉头紧锁,“我怎么会知道。”
“是你啊。”
谢魇笃定地看着他,“虽然我被煞气反噬,记不清阿离是何时下祭坛的,可我记得阿离的歌声,也记得阿离的眼睛,比宝石还漂亮。”
钟离净问:“你睡昏头了?”
谢魇看他矢口否认,只能叹气,“可恨我那时神志不清,没有记清楚阿离来找我的模样,也没有好好听清楚阿离安抚我的歌声,但我可以肯定,这是世间最好听的歌声。”
钟离净皱起眉头。
谢魇无奈地牵起他的手,“好好好,阿离不想认就不认,我迟早能见到阿离的真面目的。”
钟离净目光幽幽,“我倒是先看到了你的原型。”
谢魇心下突然有些紧张,面上却是自得的笑容,含笑的双眸紧盯着钟离净净透的蓝眸。
“阿离可还满意?”
钟离净评价道:“太黑,丑。”
谢魇险些被自己呛到,忍不住叫屈,“黑是黑了一点,可我跟丑这个字绝对沾不上边吧?”
钟离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别过脸没有看他,依旧保持先前的看法,“我就是觉得丑。”
谢魇觉得这小坏蛋是想气死他,他哪里丑了?他咬咬牙,索性一把抱住人,“阿离,你就是口是心非,分明喜欢得要命,非要嘴硬说丑!行吧,谁让我偏偏看中你了呢?”
还别说,钟离净变成鲛人少年的模样小小个的,刚好嵌在谢魇怀里,谢魇抱着挺舒服的。
钟离净被他摸得难受,一把抓住腰间的大手,漂亮面容上一片冷淡,“你未免太过自信。”
谢魇在他白皙的脖颈间蹭了蹭,笑嘻嘻地贴近他脸颊,“若不自信,哪敢缠着阿离不放?”
钟离净沉默须臾,手指抵在他眉心间将人推开。
“说说你下坑后出了什么事,王昊是你伤的吧。”
“阿离就是脸皮太薄,太正经了。”谢魇暗叹一声,但提到王昊,嘴边笑意显然淡了许多,“我倒是有个王昊的秘密想分享给阿离。”
钟离净问:“什么秘密?”
谢魇指向自己上扬的嘴角,“阿离先亲我一下。”
钟离净起身要走。
谢魇拉住他,“好好好,不亲就不亲,我知道的都告诉阿离。其实之前我们提到过王昊每每遇险时体内便有一股力量爆发,助他脱困,那便是源自他体内的螣蛇遗骨。”
提到螣蛇,钟离净眸光顿了顿,神色认真起来。
“他身上怎会有螣蛇遗骨?”
谢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阿离应该知道螣蛇陨落后坠落深海,尸骨化为黑石,成为海国边界的禁地这件事吧。我很久以前去过那里,却没有发现螣蛇遗骨的存在,而王昊年纪不大,也没有去过远海,这螣蛇遗骨不可能是他在海国禁地取来的,或许是有人在我之前到海国禁地取走螣蛇遗骨,又将这遗骨交给王昊。”
他的眼神也凝重了几分,“那天夜里,王昊跟踪我找到祭祀坑下的邪物凶剑,竟还动了杀心,想要我死在祭祀坑下,当时他已经学会运用螣蛇遗骨的力量。王昊是一个人,体内不可能会长出一截螣蛇遗骨,这或许是他在入道修炼前的机遇,但从他对这螣蛇遗骨的运用并不熟练可见,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我便在想,他这螣蛇遗骨,会不会是在他出生后便被人换上,而他的出身也确实耐人寻味。”
钟离净点头,“嗯。”
谢魇说了半天,他就这个回应,谢魇实在不解。
“阿离就不好奇那王昊到底有何等离奇的出身吗?”
钟离净道:“不好奇。”
谢魇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末了幽怨地看着钟离净,“阿离的徒弟是羽族人,羽族消息最是灵通,阿离不好奇,是因为阿离早就已经让你的小徒弟查过了吧?”
钟离净给了他一个还不算太蠢的眼神,淡声应道:“小羽查到王昊未出生便父母双亡,在凡俗间,他这种被人从死人肚子里剖出来的孩子,也叫做鬼胎,收养他的爷爷只是个普通人,在他入道修炼前的十几年里,他在王家村只是个平庸的放牛娃。”
“不错。让王昊得以修炼入道的转机,是在他长大的王家村因妖兽作乱被屠村之后,他一个寻常放牛娃,竟然能在这场浩劫中活下来,之后摇身一变,成了一位天赋不错的年轻炼丹师,再顺风顺水遇上曜城王家的王嫣儿,入碧霄宗……”谢魇啧了一声,“如此看来,我们的气运之子这命途可真是坎坷,又无比幸运。王家村被屠后他失踪的那段时间里,他到底去了哪里,又是否碰上了什么机遇呢?”
钟离净道:“从王家村被屠到王昊与王嫣儿相遇这段时间里王昊的经历,小羽没有查到。”
“连消息最灵通的羽族都没有查到,看来王昊这段时间内一定得到了鲜为人知的机遇。”
钟离净提醒道:“螣蛇遗骨不是普通人能取到的,但谁得到螣蛇遗骨会不留着自用,而是慷慨地换给王昊?可以去查一下之前在碧霄宗出现的鬼窟,说不定能查到什么。”
“鬼窟吗?”
谢魇倒是没想过这点,“近年来鬼窟也不大安稳,我收到消息,鬼窟少主好像回来了。”
所谓鬼窟少主,不是九曜宫的白千仞又会是谁?
可如今白千仞背后有九曜宫之主白乘风护着,钟离净又能说什么,轻笑一声,眼底嘲讽。
“影响到妖族了吗?”
谢魇摇头,“这倒没有。不过鬼窟与幽都作对,我那幽都阙殷城的老朋友怕是要头疼了。”
鬼窟是鬼族人的地盘,毗邻幽都,而幽都向来是鬼修聚集之地,更是妖魔道的刺头之一。
钟离净抬眸看向谢魇,“你的朋友还真是不少。”
谢魇摆手道:“就是一个老鬼,不漂亮不会说话,阿离无需吃他的醋,我与他不熟的。”
钟离净皱眉,“我没有。”
谢魇笑着摸了摸他的发顶,“好好好,我知道了。”
钟离净偏头避开他的手,“你拿我当小孩子哄吗?”
谢魇被揭穿后还反过来挑衅他,“阿离看起来太小了,变回来我就不会拿你当小孩子了。”
钟离净斜睨着他,“我变回来岂不是方便你作乱?”
谢魇眨了眨眼,“怎么能叫作乱?阿离不舒服吗?”
钟离净不如他能这样没皮没脸地谈及床笫之事,冷着脸说:“我这个月都不需要解毒。”
谢魇不甘心地摸他的手,“真的一次都不需要吗?”
钟离净看着他手掌搭在自己手背上,只说四个字。
“再烦换人。”
谢魇悻悻地收回手,改口道:“其实那天晚上,那坑底的凶剑提前出世,是因为吸了王昊的血。我先前的预料没有错,这凶剑一出世便想认主,好在那时我已经解决了王昊,可惜我正要取螣蛇遗骨时,这凶剑便出了岔子,我就只能先放下王昊,将凶剑给吞了。可我也低估了那凶剑的厉害,才会被反噬,一时失了神志。”
钟离净看他憋屈的模样,蓝眸中隐约闪过一丝笑意,嘴上却依旧不饶人,“贪心不足。”
谢魇为自己辩解,“王昊已经有了螣蛇遗骨,若再得凶剑认主,以后恐怕我就没办法轻易掌控他了,凶剑不能让,何况他已经对我动了杀心,看来他也是留不得了。”
钟离净道:“东方雨泽会在三日后带人回碧霄宗。”
宋思思犯下大错,东方雨泽是肯定要带走的。
王昊本该拿宋宗主的印信前往折云宗,眼下失去记忆,宋思思是不会将他一人留下的。
宋思思再错也是宗主之女,东方雨泽定会给她这个面子,到时也会将王昊几人一起带走。
谢魇颔首一笑,“多谢阿离提醒,我会多留意鬼窟的动向,也会想办法将王昊留下来。”
他还有些好奇,“不过那日在祭坛不少人见过我的原型,阿离是怎么说服他们蛇妖已死的?”
钟离净淡淡道:“毒蚺。”
许久前在百灵山就被钟离净抓了的毒蚺,钟离净不提,谢魇都把他给忘了,这会儿反应了一下,才想明白钟离净的话,“阿离是把那毒蚺给杀了,用来替代我的原型吗?”
“那毒蚺罪孽深重,本就该死。”钟离净道:“我也只是用了它的幻影,让旁人看见蛇妖已死。”
谢魇笑着拉过钟离净的手,捏着柔软的掌心把玩。
“有阿离在我身边,我总能安心,这说明我们天生就该在一起,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钟离净为他的无耻静默了一瞬,“谁跟你是夫妻?”
谢魇并不气馁,“孩子都有了,不是夫妻是什么?”
他生怕钟离净又说反话气自己,赶紧转移话题,“那凶剑被我吞了后,我将它的煞气炼化时才发觉这剑里有剑灵,阿离要不要看看?”
钟离净不喜欢重提略过的话题,便顺着谢魇的话问:“你吞进了肚子里,还能吐出来?”
谢魇道:“可以啊。”
他还专程给钟离净演示了一下,张口吐出一道紫光,紫光落到手掌上,变作袖珍小剑。
剑身猩红,剑刃凶光毕露。
已经被吞噬了大部分煞气的凶剑,依旧不容小觑。
谢魇将二指长的袖珍小剑拿到钟离净面前,却见钟离净往后退去,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谢魇反应过来,好笑道:“阿离……这没有口水。”
他险些忘了,自家养过几十年的小坏蛋是有洁癖的。
钟离净当做没有误会谢魇这回事,依旧十分沉静淡然,但也没有接过谢魇手里的小剑。
“这剑上煞气很重。”
谢魇无奈地看着他,笑应:“没办法,这剑吞噬了太多怨气,还藏着一个鬼蜮,锁着成千上万的无辜怨魂,我没办法放他们出去,想来阿离是有办法的。前天夜里我吞下它时,里头的剑灵起初还一直与我抗衡,到后来便开始哀求让我放过它。”
大抵是听见谢魇的话,剑身闪过一道微弱血光。
钟离净愣了下,“想不到你居然也会救人了。”
“这不是受阿离影响吗?”
谢魇轻笑道:“再说了,这些怨魂一直被困在鬼蜮里,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怨气供给凶剑,只要给剑灵一点时间,它便能恢复巅峰,到时候留给我的就是一个极大的麻烦,我又何必留着这个鬼蜮自找麻烦呢?”
钟离净看那小剑血光闪烁,煞气渐浓,便道:“这剑灵似乎并不同意你将鬼蜮交给我。”
谢魇将掌上的小剑困在黑紫妖力中,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它在我手上,没有资格说不。”
可他话音刚落,那小剑便血光大作,挣开束缚周身的妖力,化作一道血线往屋外飞去。
钟离净眼睁睁看着,没动,只给谢魇一个眼神。
这下得意忘形了吧?
谢魇倒也不急,弹出一道黑紫妖力,化为一尾小黑蛇飞窜出去,张口欲吞噬那袖珍小剑。
黑雾轰然吞噬血光,却听噗地一声,小凶剑竟化作人形,穿着一身小黑袍,端庄优雅地落到地上。但它人形也如它的本体一般袖珍,像个白白胖胖的玩偶娃娃,因为头大身子小,一落地就脸朝下栽在地上。
“放……哎呀!”
剑灵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理了理衣袍和披散的头发,便叉着腰一脸严肃地怒视着二人。
“放肆!你们竟敢对本座无礼,可知本座是什么人!”
看着两三岁孩童体型的小剑灵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声音尖尖的,有些凶狠,也很稚嫩。
但对面二人都没有理他,钟离净看看小剑灵的脸,而后看向谢魇的脸,眼神颇为危险。
“解释一下?”
有眼睛的人都能肉眼看出来,这剑灵长得跟谢魇的脸就是一个模子,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缩小版本的幼儿谢子陵,也只是谢子陵。
谢魇摸摸自己的脸,心说他这脸可不是真的,赶紧拉住钟离净的手,真诚地按在心口上。
“阿离冷静,我仅有的两颗蛋还在阿离你肚子里呢。”
这剑灵跟谢魇本体物种都不同,哪儿能是他的种?
来啦,啾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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