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情》生悲死喜

2、第 2 章

　　郝梵当年在省会读职校的时候，阿英在县里念高中，等到郝梵回来镇上开大排档时，阿英就去了市里上大学。

　　据闻阿英的高考成绩挺不错，但不知为何，上到大二时她就辍学没念而是选择去一线城市打工了。郝梵是个大男人，而且当时光顾着生计，也没那个闲心去和那些妇女们插科打诨八卦别人家事，虽然如此，他也大概猜到原因，多半是为了供养家里的弟弟才不得不放弃学业。

　　郝梵有些为阿英感到可惜，毕竟他就一直挺遗憾自己没上大学，如果不是当时家里出了事，想必他会有另一番人生。

　　不过也没有这么多如果，或许命中注定就有这么一遭，郝梵在社会打滚几年下来，早就把很多事给看开了。至于阿英，虽然惋惜她的经历而且为她感到些许不公，但说到底已经几年没见过，况且人出到社会后，或许是见识到太多人情冷暖，心也渐渐会被磨砺得冷漠和麻木，对于不影响自己生活的事常常会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至于说他和阿英订亲这回事，其实郝梵也没多少指望。

　　如果阿英在将来在外头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想取消婚约和他人结婚，他也不会拦着。至于说当年送出去的彩礼，郝梵也无所谓了，父母死后的这几年，冯家没少给他提供过帮助和照顾，甚至郝梵在市里读书的时候，除了假期平时难抽时间回来，留守在老家的爷爷和奶奶都是冯家帮忙照应的。

　　都说人是种很化学的东西，冯家人虽然重男轻女思想严重，也有着诸多农村人的陋习和愚昧，但却又意外的讲义气。

　　当时郝梵父母双双去世后，加上奶奶中风瘫痪，家里一下子没了两个支柱后家境是一落千丈。而他母亲那边的娘家人，之前家境好时和那边的关系也不错，平时都有来往，可出事后，婆家那边只有小姨和舅舅过来慰问过一下，后面当提到钱和供他上学的事，那边沉默了。

　　相反倒是冯家一直很热络的帮郝梵给他父母奔波办后事，又在郝梵去市里读书时替他照顾家里老人。

　　所以尽管可能观念上还有着不少瑕疵，但郝梵却仍然十分感谢冯家这几年对他的帮助，也不想着说硬占人家便宜。

　　郝梵把货物都搬进到旅店里面后，就开始拿笔记本进行清点。

　　说起来他都没想过阿英会回来和他履行婚约，因为听冯家人说起，阿英在一线城市找到份体面的工作，然后又和同事合伙做了点小生意，现在每个月都月入两三万，对比他只在老家开了间小旅馆，过着不咸不淡的生活，阿英在大城市里的人生显然精彩得多，所以他一直都没指望阿英会回来。

　　冯家也因为阿英在外面出人头地了，所以这几年生活随之好了起来，今年年初还把旧楼房推倒重建，建了栋三层高的小洋楼，煞是惹得同村人羡慕。

　　清点完货物，又给冰箱补完货后，郝梵就坐在收银台旁边的小板凳上，拿电脑开始刷起网页，顺便看看明后两天的订房情况。

　　就在这时，他听见“叮咚”一声，那是挂在门上的铃铛响动的声音，有客人进来了。

　　郝梵从收银台后面站起身，立马就条件反射地笑道：“欢迎光临。”

　　进来的是个戴墨镜的女人，她穿着一条印花长裙，留有一头染成酒红色的长卷发，身材姣好，看起来相当抚媚动人。郝梵出于赞赏性地多看了两眼，然后就问道：“小姐是需要住店还是随便看看？”

　　那女人没作声，打量几眼店里的装修后就走到郝梵面前，然后将墨镜摘下，甜甜一笑，道：“阿梵哥哥，你不认识我啦？”

　　郝梵呆愣数秒，眨了眨眼睛，仔细地看着她的样子，力图在对方的脸上找出记忆中的痕迹。

　　过了会儿，他才有些不大确定地问道：“阿英？”

　　听到他这声试探性的称呼，眼前的女人笑得更甜了，咯咯地说：“我来时还担心梵哥你已经忘了我呢！你还能认出我真是太好了。”

　　郝梵想起今早在门口大婶说起的那句话——“我听说阿英最近好像打算回来，你们该准备办喜事了吧？”

　　然后再看到眼前的阿英，他突然感到莫名的无所适从。郝梵原以为自己已经是对凡事都无所谓，只要不是危及自身，但当意识到自己可能要与一个几年未见都已经快忘记的人结婚时，他还是有种茫然的感觉。

　　郝梵扯动了一下嘴角，问道：“听说你在大城市打工，最近怎么有空回来了啊？”

　　阿英抿嘴笑道：“这不回来见见梵哥你嘛！初中毕业后就一直没见过了，想看看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她没提婚约的事，郝梵暗暗松了口气，然后说：“也没怎么样，就是做点小本生意闲闲淡淡又一天。倒是你，变化还真大，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啊，都成大美女了，第一眼我差点没认出来！”

　　可不是吗！在郝梵记忆里，他对阿英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十五六岁，皮肤蜡黄又干又瘦的小丫头形象。谁想到去大城市工作几年回来，不仅变得肤白貌美，气质优雅，身材也变得饱满有女人味。

　　阿英听见郝梵这么说后，心情似乎更加高兴。想来也是，女人都是喜欢被人夸她好看的。

　　“哎！我没妨碍你干活吧？”阿英想起郝梵刚才还对着电脑敲打，不禁问道。

　　“没事。”郝梵摇摇头，就算有被打扰到也不能直说，人打交道就是互相客气。他又作势要拉把椅子过来地说，“你要不坐坐，别站着多累啊！”

　　“不了不了，我等下还得回村里见见爸妈，刚就突然想起已经很多年没见梵哥你，刚好顺路经过我就进来了。”阿英微笑着说，“我先回家里，这几天我都在老家，有空约出来吃饭吧！”

　　“好啊。”郝梵一口应下，然后就目送着阿英出了旅馆大门。

　　待阿英走远后，郝梵又坐回下去，只是此时他已经没心思再去看网页，整个人都陷入晦涩不明的情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