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良言

13、身世（中）

　　“楚星河，好名字。”明毅抬手在空中虚扶了一下，道：“不知除了密旨，父皇可还有口谕？”

　　“回王爷，陛下只是让星河把密旨带到，说其他的事情王爷可自行定夺。”

　　“哦？任何事？”

　　“是，任何事。只是在王爷找回公主前，还需把虎符交予宁王保管。”

　　明毅挑眉，果然父皇还是信不过他。

　　楚星河继续道：“陛下也是怕王爷分身乏术，累坏了身子，故此才要宁王坐镇永州大营。待王爷寻回公主，虎符自会完璧归赵。”说罢招来随从奉上一个木匣。

　　那木匣是顶级沉香木所制，虽不过五寸见方，但捧在手里分量十足，匣上雕刻着五子送寿图，明毅曾在御书房里见过。

　　楚星河接过匣子，亲手奉到案前，道：“王爷，请。”

　　明毅盯着木匣，脸上喜怒难辨，半晌才道：“此事关系重大，还是请十三叔来，当面交管的好。”

　　楚星河灿然一笑，道：“这是自然，星河已经派人去城中请宁王，现在怕是快到了。”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戎装参将匆匆进来，单膝跪下，抱拳道：“王爷，宁王殿下的车马到了，就停在营外。”

　　明毅疑惑道：“请进来便是了，怎么还特意来回？”

　　参将刚要开口，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还有兵刃相交的声音。

　　明毅拍案而起，道：“怎么回事，是谁在喧哗。”

　　那参将抬头看了看明毅，又看了看楚星河。

　　明毅见他神色闪烁，言语含糊，似乎犹豫着要不要说，他心里不觉有些恼怒，他自问行事光明磊落，没必要在人前躲躲闪闪，便朗声道：“你但说无妨。”

　　“回王爷，邵将军与宁王殿下的侍卫起了争执，那个侍卫回了几句嘴，邵将军不服气，借着酒劲与那侍卫打了起来。”

　　“楚大人请稍候，本王去去就来。”明毅从楚星河手中接过木匣塞到那参将怀里，片刻不敢耽搁，直奔大营门口。

　　待明毅走到大营门口时，邵允已经被人架开，但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宁王并未从马车上下来，只是让人撩开帘子，端坐在上，神色冷淡。

　　明毅上前几步，躬身跪在车前，恭敬道：“侄子御下不严，冲撞了皇叔，请叔叔责罚。”

　　宁王几乎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缓声道：“本王不欲与他计较。” 话未落轻轻咳嗽了几声，宁王从袖中抽出一方丝帕，随意抹了抹嘴唇，道：“明毅，你上来与本王同坐。”

　　明毅明白宁王这是不愿让他难堪，但事情终究要有个交代，便对邵允道：“等酒醒了，自己去领一百军棍。”然后轻轻跃上马车。

　　马车里面十分宽敞，茶几软塌，布置得十分精致。明毅只在下手坐下，宁王则侧身卧在软塌上，那方丝帕还攥在手里。

　　“你也太谨慎了，放着那个酒鬼在军中做什么。还是趁早打发了好，不必顾忌我。”宁王又轻轻咳嗽了几声，继续道：“听说皇兄派来个特使，莫非京中出了什么大事？”

　　“不瞒皇叔，确实是出了大事。笑儿上个月被人掳走了，怀疑是突厥人所为。父皇特此下旨，让我到漠北阿布兰的封地上寻回笑儿。”

　　宁王听见阿布兰三个字，微眯的双眼闪过一丝狠戾。

　　“侄子身为兄长，保护幼妹是职责所在。只是这军中还有许多事情，侄子放心不下，所以请皇叔来帮侄子主持大局。”

　　“是你的意思还是皇兄的意思？”

　　明毅微微踌躇，答道：“是父皇的意思。”

　　宁王待还要问，马车已经停下，侍卫打起车帘，明毅率先跳下马车，又亲自扶了宁王下车。

　　楚星河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听帐外一阵整齐有序的步行声，料想是宁王到了。他重整了一下衣冠，快速走出大帐，果然见到一驾马车停在帐外。马车前后分别站着二十几名侍卫，清一色穿着玄色长衫，腰别长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龙眉卫？

　　他待要仔细看看就见明毅已经从马车上跳下来，转身又恭敬地扶出一人下车。

　　只见那人头戴金冠，额头上勒着二龙抢珠的秋香色抹额，身着大红箭袖外罩着天青色蟠龙长褂，脚蹬皂底长靴。除了脸色苍白了些，确确实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明毅对宁王道：“皇叔，这位就是楚星河，父皇刚刚封了御书房行走。”

　　宁王只扫了楚星河一眼，头也不抬直接进了大帐。明毅尾随其后，走到楚星河身旁轻轻咳了一声，楚星河如梦初醒般，急忙跟了进去。

　　待到宁王坐定，楚星河上前行了大礼，又把旻帝的话转述了一次。

　　宁王懒懒的靠在椅上，一手揽着金丝祥云手炉，一手轻轻扣着已经放在桌上的紫檀木匣。

　　半晌,宁王才道：“既然是圣上的意思，本王自当从命。楚大人既然已经千里迢迢的来到永州，本王自当尽地主之谊，只是不知楚大人肯不肯赏脸？”

　　楚星河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自己，额头上已沁出密密的汗珠，哪里还敢说个‘不’字！

　　宁王心里却不如表面上平静，他总觉得楚星河有些眼熟，但也说不出在哪里见过。只转过话题，交代明毅拿出虎符放进匣子由他贴身保管。明毅也依言而行，很快三人顺利完成交接。

　　“楚大人一路奔波劳累，不如先去洗漱一番早些休息。”

　　楚星河如获大赦，忙不迭的答应，随着参将退了出去。

　　楚星河刚走，宁王又不停的咳嗽起来。明毅上前帮他拍背顺气，折腾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等忙过了这阵子，皇叔也该好好歇歇，把这病治治。永州天寒地冻的，实在不适合养病。侄儿在惠州有处别馆，虽然比不得皇叔府上，到也过得去。皇叔若不弃，侄儿让人打扫干净，叔叔去住一阵子，南方气候温和，对皇叔的病有好处。”

　　宁王微笑却不答话，他知道明毅是关心他，但没有圣旨，别说去惠州，就连永州他都出不去。宁王把手放在胸前，那是他几年前在战场上被一箭刺穿的地方。后来虽侥幸救回了性命，可身子骨却渐渐差了下去。

　　永州冬长夏短，四五月份的天气还时常下雪，若不是他生性要强，只怕早就挨不住了。

　　“笑儿怎么会被阿布兰抓去了？我还不知道皇城的守卫差劲到如此地步！”

　　“几年前宫里出现过刺客，逃跑时正好被笑儿撞倒了，还杀死了一个小太监。但内侍清点附近几个宫的物品时并没有发现少了什么。直到册封太子妃时，才发现玉牒里少了东西。”

　　“什么东西？”

　　“记有笑儿的那页不见了。”

　　“什么？”宁王漆黑的瞳孔又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