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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凶手 ...

  •   聂铎已经走了两日,凤殷却越想越不对,即便父皇急召,聂铎也不可能连当面跟他辞行的时间都没有,让王勤来告知,倒像是故意躲着他。

      漓江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余下的即便他不插手叶彦也可以处理得漂亮,他已无心在漓江多待,于是日夜不歇,比预计的早了五日回到凤阳城。

      进城的时候正值清早,已开早市,还算热闹。车马从最热闹的街市穿过,人声鼎沸,可间或听到街上人群的议论声。

      “你们听说了吗?前日羽行军进了景王府,府里的人都被抓了。”

      “知道知道,景王府离这也就一个时辰的脚程,我可是亲眼看着人被抓走的。”

      正在轿内闭目养伤的凤殷蓦地睁眼,示意抬轿的人停下,掀开轿门朝闲聊的几人快步走去:“你们刚才说什么?”

      几人被凤殷的表情吓到,说话磕磕绊绊:“景、景王被抓、抓了,全凤阳的人都、都知道。”

      凤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试图找到这些人乱说的证据,可他们的表情无不在昭示着这一切都是真的。

      最后他的目光落到王勤身上,王勤隶属羽行军,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他抓起王勤的衣领:“因为何事抓人?”

      王勤被他看得心底发毛,默默低下头,他也是几个时辰前才知道这件事,但什么原因他也不清楚。

      就在此时于德骑着马奔来,看到凤殷急急下马,大声喊着:“殿下不好了!不好了!景王殿下被打入天牢,他们说……说景王殿下是毒害三皇子的凶手!”

      一瞬间凤殷遍体生寒,天牢可是关死囚的地方,不死也要剥层皮,凤朔怎么可能给凤萧下毒。

      他抢过于德的马,脸色苍白:“去天牢。”

      他亲自要去见皇兄,亲口问他原因。

      他闯过重重把守走到天牢最后一道门前,聂铎出现将他拦住:“太子殿下不可再往前。”

      “让开!”

      聂铎张开双臂挡住他:“此时见景王对您没有任何益处。”

      众人都知道太子殿下与景王交好,他给三皇子下毒被打入天牢,太子殿下这个时候前来天牢,难免不让人怀疑这件事确实与他有关。

      “孤让你让开!”凤殷的眼角发红,抽出一旁护卫的剑,直指聂铎喉咙:“不让就别怪孤对你不客气!孤身为太子有权进入天牢,你若拦,孤杀了你也是合情合理。”

      聂铎依旧没动,只是说:“景王殿不但下毒害三皇子,还指使小宫女嫁祸给太子,证据确凿,绝无冤枉的可能,殿下可知道?”

      皇兄将罪名嫁祸给他……凤殷胸腔震动,几乎无法握住手中的剑,还是说:“孤要见皇兄。”不论事实如何,他要听凤朔亲口说。

      聂铎说:“是景王殿下不想见您。”是景王求他,他才来拦住凤殷。

      凤殷并不为所动:“无论如何孤今日都要见到他!”

      聂铎无奈,他知道自己是拦不住太子殿下的,这样下去只会将事情闹得更大,侧身让出一条路。

      凤殷丢下剑,推开天牢大门。

      里面是那么黑那么冷,虫鼠从脚底爬过,空气中散发着腐烂溃败气息。凤朔已被褪|去衣冠,一身白衣发丝凌乱,背对他着站在天牢最暗的角落,不见天光。

      凤殷快步走去,隔着厚重的木门喊了声皇兄。

      凤朔的身体颤了下,没有回应。

      凤殷说:“皇兄你转过身来。”

      凤朔没有动,仍然保持着背对着他的姿势,垂首低言:“我无颜见你。”

      这五个字包含太多的意思,多到凤殷一时无法承受。

      沉默了许久,凤殷缓慢开口:“是你让人给凤萧下的毒?”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道他的声音是有些抖的。

      凤朔沉默了。

      他们都明白此时的沉默代表着什么。

      凤殷的嘴巴张了张,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终是没能问出口。

      他只是问:“为什么要杀凤萧?”

      昏暗不见日光的天牢里静得可怕,连老鼠吱吱的叫声都清晰可闻,凤朔始终没有回答。

      凤殷苦笑:“你现在不说便不说,我等你亲口告诉我原因的那一天,我不信你会……会……”他不忍说出下面的话。

      “我这就去面见父皇,为你求情。”

      “……”凤朔的嘴唇微颤,他不值得,不值得殷儿为他这么做。

      他转身想抓住凤殷,想告诉他自己对不起他,但只看到凤殷的背影,他什么都抓不住。

      他望着凤殷离去的方向出神,随即像疯了一样大笑。

      为什么下毒?为什么嫁祸给凤殷?哈哈哈哈因为他心中那卑劣的不可见人的心思,因为他那可笑的欲|望。

      殷儿对他是遥不可及不可触摸的月亮,而他想要触摸月亮拥有月亮,才会犯下如此大错。

      他以为父皇还是看重他的,他以为殷儿从云端坠|落他就可以站到那个位置。

      他以为他待父皇退下他就可以像小时候一眼护着殷儿,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他和殷儿在一起。

      但这都是他以为。

      父皇眼中根本没有他,不可能让他坐上太子之位,他一切的算计都是个笑话罢了。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得离谱,父皇就算扶凤萧那个废物也不愿看他一眼!即便没了凤萧,还可以再生其他皇子,永远永远都不会轮到他的!

      是他傻,是他脑子不清醒,竟然会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可能去伤害殷儿。

      对不起殷儿,对不起,对不起……他在心底一遍遍向凤殷道歉。

      他若不犯下这个可笑的错误,也不会被蒋沉抓住把柄,帮他留宿宫中,差点将殷儿陷入险境,是他错了,大错特错。

      他痴痴地望着屋顶,笑得凄惨,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竟然和蒋沉一起害死了殷儿。他罪不可恕。

      他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殷儿,即便殷儿原谅他,他也不可能原谅自己。

      ……

      聂铎一直在天牢门口等着,凤殷出来便迎上去:“我送殿下回宫。”

      凤殷没有接话,问他:“为什么不提前知会我?”在来天牢的路上他便想明白了,聂铎在漓江查的就是这件事,他所谓的父皇急召,不过是回凤阳向父皇禀报此事。聂铎一直在瞒着他。

      聂铎也明白他已经知晓自己为何提早离开漓江,道:“卑职只是奉命行事,陛下不准的事不能做。”

      “聂铎!”凤殷死死盯着他,“你明白孤的意思!”即便父皇不允,聂铎仍可以私底下告诉他,但聂铎选择了隐瞒。整个凤阳城都知道了景王被抓,只有他被蒙在鼓里,他若不是察觉不妙提早回来,聂铎不知道要瞒他到何时。

      若在禀报父皇之前,聂铎能与他通个气,凤朔的处境或许就不必如此糟糕。

      聂铎突然抬头,盯着他的眼睛:“景王殿下不但毒害三皇子,还将罪名嫁祸给您……”

      “孤知道。”凤殷打断他的话。

      “那您还……”聂铎的胸口沉闷,终是压下了后面的话。他知道凤朔在凤殷心中的地位不一般,可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在袒护凤朔,他心中一阵酸涩。

      他深呼了口气,冷静下来:“卑职都是为了殿下着想。”

      这个时候殿下脑子可以不清醒,但他不能。朝堂上下都知道景王与太子关系亲密,陛下又似乎有立三皇子为太子的想法,而景王给三皇子下毒,这个时候太子殿下绝对不能站在景王这一边。

      他若提前告知太子殿下这件事,殿下必定会插手,到时就算太子殿下真的和毒害三皇子一事无关,也脱不清干系了。

      “可是皇兄……”凤殷的声音戛然而止,闭眼将所有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他明白聂铎的用心,明白聂铎为什么会这样做,他甚至对于聂铎的做法挑不出半点毛病,可凤朔是他的皇兄,是孤寂的深宫中陪着他保护了他十几年的人啊,他做不到对他绝情。

      母后不在了,舅舅不在了,他只有凤朔这个皇兄了。

      凤殷深呼了口气,压下去心口的痛:“回宫吧,孤去拜见父皇。”此时再和聂铎争论这件事已没有意义。

      回宫的这段路格外漫长,森严肃穆的皇宫仰首可见,明明是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却有种陌生的感觉。

      承德殿前,于善将他引入殿内,燕贵妃也在,抓着天启帝的胳膊在撒娇,声音清晰入耳,难掩的高兴。

      “凤朔也太歹毒了,害殷儿不够还嫁祸给太子,不过啊他和太子感情如此好,怎么忍心嫁祸给太子,别不是替人担罪吧。”

      燕贵妃还在想法设法将他拉下水,看到他进来也没有止声,还是天启帝打断她接下来的话:“这件案子自有人处理,你不要多嘴。”

      燕贵妃似乎很不服,但天启帝的脸色并不好看,她不敢再多说。

      天启帝已经得知他前往天牢看凤朔的事,但对此一字未提,只问他:“漓江的灾情处理得怎么样?你怎提前回来了?”

      凤殷的喉结滚了滚,没有提漓江的事,噗通跪在地上:“儿臣要为皇兄求情,求父皇网开一面。”

      天启帝的脸色瞬间铁青,燕贵妃没有察觉,像是终于逮到机会,大声道:“我就说毒害萧儿这事他脱不了干系,说是凤朔嫁祸给他,说不定是两人合谋,这不立马就来求情了,他若没有参与,为何要给凤朔求情?”

      “闭嘴!滚出去!”天启帝大怒,粗暴地将燕贵妃从身旁扯开。

      燕贵妃终于察觉到他的怒火,不敢再说话,虽然很不甘心但还是出了承德殿。

      天启帝怒气冲冲走到凤殷跟前,问他:“凤朔为了皇位毒害凤萧,设计嫁祸给你,你难道不恨他?为何还要为他求情?!”

      凤殷低着头,良久道:“他是儿臣的皇兄,与儿臣共同长在母后膝下,母后将他视如己出,儿臣也将他视如同胞兄弟。”

      “只是这个原因?”天启帝咬牙切齿,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他眼中找出别的原因。

      凤殷坚定点头:“只是这个原因。”

      天启帝捏着他的下巴不准他低头,二人目光接触。凤殷坦然,没有任何的闪躲。

      天启帝的怒火终于消了一些,将他甩开:“退下吧。”

      见他没有表态,凤殷膝行向前,抱着天启帝的腿,殷殷恳求,“求您网开一面放了皇兄吧。”

      他明白父皇有多么冷血,还未下旨降下罪名便已将凤朔打入天牢,若真等降下罪名,杀了他都有可能。他必须为凤朔求情。

      天启帝却又突然发怒,拽着他的头发粗暴地将他扯开:“你若再为他求情,朕现在就命人杀了他!”

      他本没打算要了凤朔的命,可现在凤殷为了给他求情竟做到如此地步,让他不得不重新考量。

      他明白凤朔对凤殷那点龌龊心思,所以早早让他出了宫,限制他进宫不让他接近凤殷,可凤殷今日的所作所为让他不安,若凤殷也有同样的心思呢?他不能冒这个险。

      凤殷下面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他明白天启帝说到做到,自己若继续求情他真的会杀了凤朔。

      他低头退了几步:“儿臣告退。”

      ……

      躺在东宫的床上,凤殷整个人犹如失力,这个时候他才来得及心痛。

      他想过凤萧的毒是别人故意嫁祸给他,想过可能是燕贵妃自导自演,甚至怀疑过是父皇将他拉下太子位的借口,唯独从未怀疑过在这件事中最可能受益的凤朔。

      凤萧中毒身亡,而他是下毒的凶手,太子之位便只能落到凤朔身上,即便如此,他也从未怀疑过凤朔。

      凤朔是他最信任的人啊,信任到即便是明显的谎言,只要是他说的自己都信。

      冰冷皇宫中,最无助最难熬的日子是凤朔陪他过来的,所有人都与他为敌的时候,只有凤朔站在他这边,燕贵妃和宫人欺负他的时候,只有凤朔护着他替他挨打挨骂。

      今世前生被冤枉所经历的种种痛苦他都可以不在意,都过去了,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凤朔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帝位权势真的胜过一切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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