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已成灾》0℃以下

5、5

　　我拼尽全力，只想让你活得更好。

　　刘琳从窗外看着云间，有一瞬间的迟疑。突然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自己熟悉的人，会不能立刻认出来。总要先停一下才会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我认识的人啊！
　　完全客观的讲，刘琳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认识多年的女子——她的小姑子许云间是那么出色。就算是在一家小饭馆里，吃着简单的食物，也会幻化出一种美妙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坐下来，就这样和她在一起！
　　云间看见刘琳走进小店，也很意外。他们还没有联络云端。车子开到镇上时，天都全黑了。找了家青年旅店放下行李，就出来找东西吃。
　　这个时候这里的小镇最是冷清，如果再早几个月，会在小镇的街道上看见各种肤色的背包客。因为风景优美，这里有一条非常出名的户外徒步穿越路线。但是如果下雪，又会不同。这里还有一个地方很适合攀冰，看看这天气，小镇又快热闹起来了！
　　这家小店的腊肉炒饭最好吃，只是现在季节不对，不然还能吃到各种鲜美的蘑菇。云间每次来都会光顾这家小店。
　　她的骨子里总有那么一点点偏执和念旧。总去常去的店，用惯了的旧东西也不会换，总听同一首歌，不交新朋友。
　　小店的老板是个当地女人，居然记得云间，拿来的几碟泡菜里，有一份是腌制的鲜蘑。同时还有一大碗红红绿绿的酸辣汤。
　　红的是西红柿，绿的是青椒和香菜，在平常不过的一碗汤，可在这个海拔三千米的小镇上，也实在是难得。把平时刁嘴的俊峰，也吃得春风满面。
　　简单的食物，简单的生活，这样简单的幸福让云间打从心底时欢喜起来。
　　俊峰的幸福当然不会是因为一盘炒饭，几小碟泡菜和一碗汤。虽然和云间认识多年，大家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但象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却少之又少。
　　不知为什么，总有许多事把他和云间，隔得太远太远。这种温馨的时候是不多见的。所以他看见走进来的刘琳，心里的不快代替了重逢的喜悦！
　　云间却一下欢快起来。抓住刘琳不放，撒娇的样子，十足就是个小女孩。刘琳刚坐下，云端的电话就来了。原来他们也是提前从基地赶到小镇上，这样就可以一边采购，一边等着云间。没想到是这样遇到。

　　云端被俊峰抓去小镇上的酒吧喝酒，刘琳和云间回了旅店。房间里很冷，唯一的取暖设备是电褥子。还好刚才出门前记得先打开了。
　　钻进被子里还是觉得冷，可心里高兴。云间急急地拿出背包里的东西。是买给云端和刘琳的户外用品。献宝一样翻出衣服里的牌子给刘琳看，当下最好的户外品牌！
　　山里的生活清苦，这个几乎埋在云里的高原小镇，并不算贫瘠，旅游带来大量的收入，再加上原有的产业，让镇上的人生活无忧。新房子一幢幢盖起来，这次来又比上次来的时候多了许多。
　　但绵长的山路，把和时尚相关的东西，隔在了大都市里，物资是匮乏的，见到的只是生活必须品，有钱也不见得会买到东西。
　　刘琳看着云间带来的东西，忍不住觉得心酸。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云间的这份乖巧贴心。其实这些东西她是不缺的，当初自己离开条件优越的家，来到这里的确有着青春的冲动。
　　但能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生活多少又好象被演绎成了浪漫的传奇，在茫茫的大山中，多少有了点世外桃园的意思。少了世俗的烦恼，反到让两个相守的人更亲密。
　　日子谈不上舒适，可让刘琳从心里觉得幸福。在这广阔天地间的云端，不会为她一掷千金，带给她的是说不出的平和安宁，她的世界里没有一丝丝的浮躁。
　　在这种情况下，照顾云间，根本是不可以的事情！更多的时候，刘琳觉得是云间在照顾他们。每次云间带来的东西，一定是最好的。她自己用的却只是平常。刘琳知道云间是在帮云端弥补对她物质上的亏欠。
　　云端娶她时，听到最多的就是云端高攀了她这个富家女。看似与世无争，寄情自然与生命的才子。也不过是想少奋斗三十年的世俗小子。
　　当她和云端一同进退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看好。反映最为强烈的自然是她的家人。孑然一身的云端身边，还有一个年幼的妹妹。这一对孤儿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当初年轻的她只是傻傻的想跟在云端身边，所以觉得那一切都不重要。
　　现实的生活并没有象她想的那么简单。许多问题都随之而来，开始的时候真的很难。她的家人不会让她受苦，但刘琳从心里不愿接受家里的资助。因为她知道，云端也是不愿意，他的骄傲是长有骨头里的。
　　这么多年，她不知道云间怎么做到的。曾经有好几次，她自己在咬牙坚持，外界如果多一点点压力，她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云间没让云端和她操一点心。云间从来都不是云端和自己的负担。
　　刘琳在云间的身上，也看到了云端的那种骄傲。那是由里到外宁折不弯的坚韧，刘琳知道这种品质，她自己没有，很多人也都没有。
　　这让刘琳不只一次地在想，为她撑住这片宁静天空的人，不是云端而是云间，用那个瘦得不能在瘦的肩膀，那个比她要小很多的女孩。是云间帮她守住了她的幸福，这对兄妹谁也没有对她说过什么，但她一直都知道。

　　酒吧里的俊峰和云端，喝着本地的一种啤酒，淡得要命。好在志不在此，也就喝得漫不经心。
　　“云间跟刘琳好象比跟你要亲近。”
　　云端停下手里的杯子叹气。“云间是不是有什么事？”
　　“你是她哥哥，怎么来问我。” 俊峰身上总有股不羁的气质，他们两人从小就是朋友，象这种语气对云端的时候不多。俊峰自己也奇怪，怎么独独对这两兄妹，自己就变得最温和不过？
　　但这次是不同的，因为有些东西打破了原有的平衡，许多事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的模样。
　　酒吧里放着一首当地民歌，有着凄婉缠绵的调子。对于一起长大的朋友，云端不会听不出话里的意思。不由的苦笑起来。
　　“还记得我父母哪年去世的吗？”
　　俊峰没想到云端提起这个，但他记得，“我们大三那年。”是云间来找云端之后的事情，他到死也不会忘记，在车站零乱人群背景里，那张流着泪的年轻脸庞。云间刚好那年中考。
　　“你还记得？”
　　“是的，我还记得。”
　　“其实已云间的成绩，考上S城的重点高中一点问题也没有。但她却放弃了，去念了财经中专。我知道你当初怪我考研走了，把云间自己留有了S城，对吧？”
　　俊峰不做声，只是喝酒。如果说没有，那绝对是不可能。但做为朋友，有些事不够立场多问，因为就算再怎样好的朋友，也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被坦诚出来。
　　知道自己多少有点大男人，遇事有所担当已经成了必然的习惯，俊峰相信凡事总是有些不得已的理由。所以这些旧事一直放在心里，多年来从没有问过云端。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们之所以能成为朋友，有些个性是十分相象的。因为有些东西有底线，不能触及。今天却是云端自己提起。
　　“我妈身体一直不好，不适合再生孩子。但为了云间她还是冒了险，后果非常严重。让她差点就死了。我爸自己一个人照顾云间和我妈已经很吃力了。所以从小我就被寄养有S城的奶奶家。云间和爸妈一起在B市那个小城市生活。”
　　俊峰惊觉，原来他对这个多年的执友并不十分了解。是因为当初年级小不关心吗？后来是对自己所熟悉的事物，失去了探究下去的好奇心？再不然他和云端都是有意忽略了自己的身家背景？
　　好象他俩谁也没有提到过关于自己家人更多的事情。
　　“我本想放弃考研留校的。但云间很坚持，没有和我商量，就考了财经中专，还卖了B市的房子，做为我和她的学费。她觉得是因为她，所以我才没能在父母身边长大。这是一辈子对我的亏欠，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再为她牺牲。”
　　“她很坚持？她怎么坚持的？”
　　“她说，如果我为她放弃了我的梦想，她就去死！”云端的话里带着浓浓的感伤。是为了云间吧！
　　俊峰愣住了，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那年她还不到十六岁吧？”是那个他后来认识的云间。俊峰相信云间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对兄妹互相背负的东西太多。云端在努力，为了不让云间有负罪感。云间在努力，为了不成为云端的负担。这一世有这样的缘份成为兄妹，对他们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啤酒一杯一杯地灌下去，好象回到那些青春年少的时候。那时候我们是那么年轻，有着数不尽肆无忌惮的青春。世上的苦难离我们那么遥远。对明天对未来又有着无限的向往。那时我们什么都不怕！
　　我们以为人生的美好，在于它有着无数种可能。可时过境迁我们才知道，人生的残酷也在于它有着无数种可能！
　　好象受到了命运的诅咒，生命的轨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偏离，而我们的人生就此改变！
　　后来云端醉了，一遍又一遍郑重地把云间托付给俊峰。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这是在嫁妹妹。可是俊峰没有醉，他知道只有醉了云端才会这样说，他也知道，他终于得到了云端的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