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都广建木

2、第二章搞事

　　与伯炘分开后阿离抓着用美酒蒸熟的海蟹边走边吃去找冤大头，啊不，是雇主。

　　冤大头是蜃城的城主，也是东无尽之洋的蜃族族长，统治着方圆百万里的海域，不过在整个洪荒，除了神族，其余种族都不过蝼蚁。

　　典型例子便是凡人物种造反的频率越来越高，但不论如何造反，都会被神族轻易镇压，整个种族都被抹杀，轻松地仿佛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

　　阿离咬了一口雪白的蟹肉，颇为玩味的看着路上见到的军队。

　　统治一大片地盘，蜃族自然也有军队，但根据自己这几年的观察，蜃族的军队规模明显超出了实际需求。只是，蜃城的扩军并非突然，而是一点一点增加的，除了自己这种无聊到一定境界，应该没谁会察觉到。

　　遥远未来的某一日自己应该会收到蜃族造反被抹杀的消息吧。

　　阿离漫不经心的想着。
　　这些年因为造反而消亡的种族名单越来越长了，长得让人怀疑，会不会未来，不再存在凡人物种。

　　只是，想起自己意外发现的某些迹象，阿离觉得也不一定。

　　阿离将最后一口蟹肉咽下时正好见到了城主，不过城主的心情....也不用猜，只看表情都能看出这人有多丧，阿离差点没忍住冒出一句你父母死了，没真的冒出来倒不是良心发现，而是突然想起城主的父母已经死了七八千年，城主的心情这么多年早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阿离问：“你这是被人挖祖坟了？”

　　城主：“....阿离你那张嘴怎么就没被人给打死？”

　　阿离反问：“你头天认识我？”
　　当然不是头天认识，但城主对阿离也真的是近乎一无所知。

　　阿离疑似凶兽后裔，阿离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不说人话，也就这俩条了。后一条可以忽略不计，但前一条却足以让城主对她付诸信任，有阿离曾在一万多年前救过自己的因素，但主因还是阿离的血统。

　　九凶兽与神族的关系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天敌。

　　做为凶兽后裔的阿离不论多么神秘，她与神族的关系都不会睦邻友好。

　　城主无奈，跟阿离生气最后被气死的只会是自己。

　　阿离道：“怪物的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不至于这么愁吧？”

　　怪物丛生的确很影响这一片海域的安全，但这也不是头天这么闹了，而是有几十年历史了，一直没解决，真时时刻刻愁着，早就愁死了。

　　城主叹道：“不是怪物的事，不过也有点关系。”

　　犹豫了下，考虑到阿离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些隐秘传闻，城主道：“是帝姬。”

　　阿离回以茫然的神情。
　　帝姬这词她懂，神族君王子嗣，不论男女皆可称帝子，但女子又可称之为帝姬。

　　洪荒可称之为帝姬的人并不多。
　　诸神族早年相互征战，不少神族不是灭绝了便是濒临灭绝，不怎么现世了。

　　只是，就算不多，那也不好猜。
　　她根本不认识神族的帝姬，也就听说过几个，但那都是比较有名的，比如南明神族的安宁帝姬，再比如北溟神族的滢玉帝姬。

　　前者太闹腾，跟她姐斗得不可开交，姐妹相残，洪荒人尽皆知；后者，做为一个没登基，离登基也遥遥无期却将自己的祖宗给架空了的神族帝姬，很难不引人侧目。

　　神族那么多分支，显然不可能就这么两位帝姬。

　　哪怕加入蜃族属于天族的属族这一条件，范围仍旧很广。

　　鬼知道天帝有多少个女儿，龙族那让人瞠目结舌的私生活，有多少子女都不足为奇。

　　城主道：“是这片海域的主人。”

　　如今的种族都是分封制，神族根据不同地位分封每个族人不同大小的地盘，地盘特别大的话，还会进行再分封，蜃族以及附近几个种族所在海域便是一位天族的封地，但阿离还真没想到这片封地的主人会是一位帝姬。

　　“那位帝姬是纯血还是混血？”阿离问。

　　“自然是纯血，天族只有纯血种才能尊称帝子帝姬。”城主道。

　　阿离不可思异。“一位纯血帝姬，封地就这么点？”

　　做为帝姬，且还是有帝位继承权的纯血帝姬，便是将整个东无尽之洋分封给她都没毛病，但现实却是这么点，明显不合理，须知哪怕是南明那位和亲姐姐斗得快白刀子红刀子出的都拥有着偌大封地。

　　城主也觉得不合理，但也有所猜测。

　　天帝不止一名子女，帝位却只有一个。

　　阿离问：“她查到什么了？”
　　城主诧异的看着阿离。“此言何意？”

　　阿离将自己这三年的调查对城主进行了报告。

　　经过长达三年的作死，啊不，是实验，阿离根据数据发现：不管干掉多少头怪物，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怪物出现，并且，怪物的分布是有规律的，呈圆形放射状，越靠近圆心，怪物越密集。

　　阿离本来想去瞅瞅圆心是什么玩意的，但掂量了下自己的实力，再考虑一下守卫者的存在，还是洗洗睡吧。

　　“不过说起来，那里是什么地方？居然还有守卫？”阿离对此最是不解，既然有守卫，没道理城主还要广邀英豪查探怎么回事。

　　城主也愣了。“我也不知，我出生的时候那里就已经有守卫了，是帝姬的命令，但帝姬，怕也不知怎么回事。”

　　怪物刚出现时他去禀报帝姬并求援，但帝姬也是疑惑的，在发现不管怎么杀怪物都源源不断后帝姬便去天庭了，然后就没回来。

　　城主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阿离倒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联系。“说不定是有事耽搁了。”

　　城主叹道。“五年了。”
　　什么事能耽搁到这种程度？
　　阿离想了想，补充道：“那也许是忘了。”

　　虽然怪物威胁着这片海域许多生灵的安全，但凡人物种于神族而言就是蝼蚁，不小心忘了也不足为奇。

　　城主摇头。“帝姬和别的神不一样，她待我们极好，不会忘的。”

　　阿离无语道：“若不是她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便只能是那片禁地牵扯太大，以至于她一个帝姬都只能折进去。”

　　城主的脸白了白。
　　阿离奇道：“你很在意她会不会有事？”
　　城主点头。“帝姬很好。”
　　阿离挑眉，她很好，妨碍你日后造反吗？
　　城主继续道：“她日后若能登基，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景像。”

　　阿离瞬懂。
　　蜃族这是想奇货可居呀。
　　不过一个纯血帝姬封地就这么点，要将这货给拉到更高的价值，难度可不一般。

　　比起奇货可居，阿离总觉得自己上位最靠谱，靠山山倒，靠水水干，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就算蜃族眼光好，选的是座不会倒的大山，也别忘了神族与凡人物种的根本不在于天帝是个什么性格的神，而是资源的争夺。

　　种族决定立场，屁股决定脑子。
　　一言以蔽之，不管那位帝姬是什么样的神，当她成为天帝，天族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为天族利益损蜃族利益，很正常也很合理。

　　除了个别极端例子与天生地养全族就自己一个的特例，每个智慧生物生于世间都无法背弃自己的种族。每个在自己种族万人称颂的英雄，也往往是其它种族恐惧的血色梦魇。

　　至于自己上位会难度更高，这不是问题，人生没点挑战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阿离坦然了自己的感想。
　　城主：“....阿离你究竟是什么人？”

　　哪个正常人的思维能这么开阔？
　　虽然也很真实，让人无法反驳。

　　只是，最后一点自己上位，在这个神族统治世界无数元会的时代，有几个凡人智慧生物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诚然，历史上也不是没有挑战神族统治的凡人生物，但那些智慧生物往往死得一个比一个惨。

　　也正因为那些前车之鉴，凡人物种已经很少有人妄想夺取天帝之位了，哪怕是叛乱，也不过是希望改善族群的地位，取代天帝，想都不会想。

　　阿离笑说：“你猜。”
　　猜个鬼。
　　城主拒绝猜阿离的思维逻辑，猜错了头疼，猜对了更头疼。

　　神孽不是神与魔生出不该存在却偏偏存在了的后代便是九凶兽与神魔孕育的后代，不管是哪一种，思维与性格都是奇葩中的奇葩，正常人猜对祂们的思维和正常人猜对一个重度精神病患者的思维差不多意义。

　　最重要的是，阿离的语气中充满了一种对搞事的期待，这让城主下意识的有些心慌，有种不祥之感。

　　不想跟阿离聊容易让自己心塞的话题，城主将话题给拉了回来。

　　虽只是阿离的猜测，但种种迹象都侧面作证了那片禁地的重要性，一位帝姬因为查探而知道太多然后折了进去，不是不可能。

　　天帝的子嗣虽多，但神族的继承权仅限于纯血后代，非纯血后代想要继承王位那是做梦。哪怕是最开明的南明神族，也不过是允许和其它神族的混血后代继承王位，可如果是和凡人物种诞下的混血，那就别奢望王座了。

　　这道门槛太高。
　　越是长寿和高等的生物，繁衍能力就越差，纯血神族的繁衍能力是洪荒公认的垫底。

　　天帝具备继承权的纯血后代还真没几个，而对凡人物种友善的，就俩，一个是嫡长的昀息帝子，不过这位帝子已经因为天族内部的权力争斗被关到十八狱天了，另一个便是蜃城效忠的那位帝姬，若是她死了，城主根本找不到替代者。

　　半是义半是利益，城主都得尽力将可能折进去的帝姬给拉回来。

　　虽然想救人，但要如何救，这真是个问题，他连究竟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只能求助于很难说天知道究竟带着善意还是恶意的阿离。

　　阿离道：“这个问题还不好解决？答案没想在禁地之中，既如此，破了禁地的封印，将里头的东西放出来，那位帝姬只要还活着肯定会被放出来。当然，若她已经死了，那只能是你倒霉，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会那么倒霉，虽非嫡出，但神族中只要是纯血，不论嫡庶在法理上都有同等继承权，应该没人会为了遮掩秘密而将下一任天帝的候选给宰了灭口。”

　　不管天帝怎么看待这个明显是被变相流放的女儿，他都不可能在女儿被杀后无动于衷，那丢的不是一个帝姬的命，是整个天族的颜面。

　　城主拧眉。“可禁地里的明显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一些对外界的影响就已经这么麻烦了，若是放出来，城主无法想像会发生什么。

　　阿离颌首。“就是因为很危险，神族才不可能无动于衷。至于危险，你可以先将族群撤出，等事情解决了才回来。”

　　至于不撤离的非蜃族人会有什么下场，那跟城主有什么关系？

　　冒险者都是为利而来，那么就应该深刻懂得一个道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城主表示自己还需要想想。
　　阿离闻言也不勉强，礼貌的告辞。

　　为了方便，阿离虽然在一家逆旅租了房子，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吃住在城中最大的食肆。

　　出了城主府，阿离想也不想的往食肆的方向走，吃饱喝足，养精蓄锐，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回到食肆，阿离诧异的发现那个叫伯炘的小鬼不仅没走，还占了自己的专属位置，正边吃边听说书人说书，很是入神。

　　阿离听了下，发现说书人说的某某族的某某坠下悬崖或是掉进了什么地方，无意间发现了什么特别好的修炼功法，然后用心修炼，最终修炼有成的故事，说的很是跌宕起伏和动人。

　　仅听着不过脑还挺不错的，但过脑了的话，那信息量就大了。

　　也不知小鬼是不过脑的入神，还是过脑的入神。

　　这些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自己习惯往那个位置上坐了，现在没了，有点不习惯。

　　只是，虽然那位置一直都是自己的，但自己也没说那是自己的，食肆的每个位置，只要是客人都能坐，阿离也明白这个道理，自然没生气，而是自然而然的物色起了别的视野广阔的位置，却被伙计给引着向自己的专属卓位而去。

　　阿离瞅向伙计。“那里已经有人了。”

　　伙计劝说道：“您的儿子一直都在等您，就算小孩子调皮，您也不能这样无情呀。”

　　阿离：“....我没....他不是我儿子。”

　　原想说自己没儿子，但考虑一下自己的情况，阿离也不能笃定的说自己真的没儿子。

　　做为一个年纪以万年为单位的不知名生物，鬼知道过去的时光里有没有孕育过子嗣。

　　尤其是，洪荒的高等生物具备无/性繁殖的能力，神境的存在流出的血液若没及时回收都有很大几率孕育出新的生命，让神在一无所知时便喜当父母。因而莫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便是什么都记得也不敢笃定的说自己没后代，这年头，喜当父母可不是什么新鲜事。

　　不过，不管有没有儿子，伯炘都不可能是她的后代，完全不认识，甚至于物种都不同。

　　伯炘终于注意到了阿离，颇为不舍的从说书中抽回了注意力，对阿离欢呼道：“阿母你回来了。”

　　阿离也笑：“是呀，我回来了。”
　　还真把她当冤大头了。

　　阿离示意伙计退下，自己坐了下来，再看案上的食物，一多半都是自己喜欢的口味，阿离顿觉这小子还挺上道的，或许可以考虑一下收为童儿。阿莯那家伙自打出师，师尊就不得不自力更生、自理生活了，真是不孝徒。

　　若是没有过被徒弟伺候起居，连喝口水都有人递到手边的经历，阿离也不会对自理生活有什么异议，但经历过后，便不是很想在这些方面浪费力气了。

　　心动即行动，阿离问伯炘。“小子，要不要当我的童儿？”

　　伯炘闻言怔愣的看着阿离。“童儿？”
　　“就你这点实力，出来混，很容易就死了，我可以保护你，直到你玩够不了想回家为止。”阿离道。

　　伯炘思索了下，这条件还挺不错的，不过让父王知道了.....怕不是要气死。

　　伯炘权衡利弊了下，还是决定答应，至于父王以后会不会气死，应该没那么容易气死，就算气死了，到时候再说呗。

　　伯炘道：“好啊，照顾阿母是儿子应该做的。”

　　我不是你阿母。
　　阿离无奈道：“....你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

　　“阿母阿母，我想找一座岛。”伯炘道。“你出海的时候能带上我吗？”

　　阿离戳了下伯炘的脑袋。“那可不行，海上有怪物，你这小胳膊小腿，跑都跑不利索。”

　　伯炘笑容灿烂道：“没事，不还是有阿母吗？你不会不保护我的。”

　　问题是我连自己都不一定保护得了，阿离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