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魂录（盗墓gl）》念人归

5、四十五数卦

　　漆黑的墓道只有我们的呼吸和脚步声，隐约间忽然听到一阵狂笑，“有人！”心下一喜我急忙往前跑了过去。
　　“顾姑娘。”流魄拦了我一下却没有拉住，我一个劲儿的往前跑，随着头顶的青光越照越远，四下的视线突然一松，周围豁然开朗。
　　眼前的山体被铲平，十步开外是一座深渊，深渊之上有三座白色长桥，那阵狂笑就是桥边的几个人发出来的，“总算让我们找到地宫了。”
　　“妈的，这次不好好进去捞一笔就太不划算了。”
　　“老二。”其中一人提醒了一句，众人立刻不做声，目光不善的看向我们。
　　流魄神情自若的从后面走了过来，挡在我身前，我心中一暖，向那群人望去，只见他们目光闪烁，终是没有动手。
　　这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常言道家有家贼，这古墓也有盗墓贼，我虽然不知道其中的门道可看他们这模样定然是盗墓贼了，既然在此处碰到了一起，与其树敌倒不如相安无事，想到这里我抱拳笑道：“几位大哥，先前有些误会，还望海涵，我们两个小女子原本是在山里抓斐蛭的，谁知道掉到这么个地方，如今只想找地方出了这山别无他求，希望大哥们行个方便。”
　　听我这样说为首之人先是警惕的打量，而后神色才渐渐松弛下来，见他这样我心知这番说辞，他们是信了，毕竟饶是流魄身手再好两个女子赤手空拳来盗墓也太不可思议了，何况我头顶还有只斐蛭在扑腾着呢。
　　“我们也多有得罪，既然姑娘都这么说了，我在这里代兄弟们给姑娘道个歉，望姑娘不要在意先前的失礼。”那带头的人也抱了拳，“我叫周利，这后面几个是我的兄弟，张超，李牧，李括。”
　　我的目光跟着他的介绍一一扫过，其他几人也纷纷抱拳行礼，见他们如此我忙笑道：“几位英雄客气了。”
　　大多草莽都喜欢被女子仰慕，果然我这么一叫他们面上又松了几分，这一套是跟宇文秋学的，他别的不行溜须拍马，然后落井下石都很有一套。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对于流魄他们早有领教，所以方才只敢对我下手，若是如今还一味被看扁往后免不了又是我遭罪，想到这里，我有笑了起来，道：“方才听几位英雄说起地宫什么的，不知是不是弄错了？”
　　刚刚进来的时候他们立刻停止了讨论，可见对我们很是防备，既然初次相交谁都不信谁我索性就把话说出来，让他们知道我们听到了，并且没有对他们隐瞒，让他们看到诚意。
　　周利听我这么说眼睛眯了眯，笑的谦虚，身后的几个人却放松了下来，“姑娘怎么会这么说？难道知道我们在找什么吗？”
　　“不不不，我一个黄毛丫头的确不懂这些门道，只是平时游历四方也总比其他人多了几分见识罢了，方才听到你们说地宫，地宫向来只有大墓之中才会有，只是向来墓葬讲究聚气，纵使不看山水走势气不能散，葬者反气纳骨，以萌所生之道，此处横看竖看也不像是墓葬之处，依我看，这里气不得盛，反生厉鬼，如果真是墓室必主大凶。”
　　说到这里，那周利脸色变了变，我装作没看见，继续道：“如此凶陵怎会有达官贵人建墓与此，所以我猜你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多谢姑娘告知，我们兄弟几个好好商议一番，只是这地方凶险姑娘若不嫌弃一同行走也好有个照应，如何？”
　　听他这样讲我更加肯定他们是盗墓贼了，不然听了我这番风水理论怎会想要留我们一起，不过这样一来倒偏离了我的初衷了，我的本意是咱们互相不要干戈相对，可如今这样岂不是要跟他们一起走了？想到这伙人的行径我很是犹豫。
　　流魄回头看我只是轻轻一笑，周利看我们不说话，便又道：“两位姑娘一个身手奇绝，一个精通风水先前是我们有眼无珠请姑娘莫要见怪，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们随身还有些干粮和水，既然遇到了，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姑娘你说是也不是？”
　　老狐狸！我心中暗骂，可是也不能否认我跟流魄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粮食，听到他们说有干粮有水，我立刻妥协了，反正他们想要我们帮忙，我们也想要他们的食物，各取所需，往后互相防着就是了，想到这里我装作为难，周利又劝了几句后这才点头答应了。
　　成为了短暂的联盟，互相介绍了一番，那周利便将他们一路走来的经过告诉了我们，原来他们是从山的另一边进来的，一行十三个人，行至此处已是损兵折将，死伤惨重，一路跑来我精疲力尽，鞋子还丢了一只，周利他们的干粮不过就是馍馍，往常跟宇文秋行走江湖的时候我常吃，这东西方便携带，又容易储存还特别饱肚子，今天我一口气吃了三个从来没有觉得它这般美味，待我吃完周利等人又讨论起方位来，我动了动脚，没穿鞋的那只已经是血迹斑斑了，方才忙于奔命不觉得，现在吃饱喝足什么痛都出来了。
　　流魄看着我的脚和一身的伤微微皱眉，像是有什么话要说，还未走到我面前，一旁周利的手下叫张超的男子就走了过来，“这原是买给我娘子的，姑娘的脚不能再伤了，先穿着吧。”
　　我微微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着他，他黝黑的脸上露出略显憨厚的笑，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褐色的布包放在我面前，然后就走开了。
　　我将那布包打开，里面还包了一层油纸，整整齐齐，严严实实的，我看了张超一眼，他看上去跟乡野汉子没有区别，下到墓里来竟然还带着一双女人的鞋子，心里笑了起来，而后又突然停止了嘲笑，是了，他们多半是居无定所，古墓之中机关众多，毒气萦绕，九死一生，若不随身带着也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能将鞋子带走了，想到这一层，我心中对他多了几分敬佩，掘人坟墓这样的行当不是谁都愿意去做的，他将这鞋子保管的这样好，一定很爱自己的妻子，家人罢。
　　叹了一口气，我还是将鞋穿上了，好在竟然很合脚，张超的话有道理，古墓之中生死关头谁都顾不上谁，若是我的脚再伤免不了就是被丢在这里的命运了，看了一眼旁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流魄，我想，若是她，会不会丢下我呢？
　　一双清澈的眸子忽然对上我的双眼，我微微一怔，然后有些慌乱。
　　“顾姑娘。”流魄叫了我一声。
　　“什么？”我答应了一声，往流魄身边走去。
　　“姑娘可知道洛书？”
　　我有些疑惑，这才发现地上不知何时被流魄画了很多线条，纵横交错。
　　我低头看了一会儿，目光随着流魄手指的几个点移动，然后失声叫道：“洛书！这座山竟然暗含洛书阵法！”
　　其他人被我的叫声惊动，围了过来，李括皱着眉，“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洛书是什么？”
　　我抬起头，周利等人都不解的看着我，只好解释道：“相传古有神龟出于洛水驼有一书，此书拥洪荒之妙法，集天地之玄奥，故称洛书，这洛书是阴阳五行术数之源，自太一下九宫而来，以四十五数演变幻之象，九宫之外有八风，八风之内含八卦，生门唯一，四十四数皆为死路，若不知生门何处，八风变幻每走一步九死一生，如今……”
　　众人听了沉默异常，周利额前渗出冷汗，他看向我，“顾姑娘可有推算之法？”
　　我浑身发凉，“我虽知道洛书之故，最多却也只能推算十六数，何况若无古墓图纸便是推算出八风方位也难逃八卦内死门……”
　　话还没说完，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便将我打断，回过头去，只见白玉桥上似是腾起一股黑雾一般，黑雾之中一支火把左右挥舞，夹杂着极为痛苦的惨叫在桥上回荡。
　　“老二！往回走，快！”
　　周利惊恐的看着桥上的黑雾大吼。
　　我这才反应过来那黑雾之中竟然是李牧，众人说话之际他竟忍耐不住偷偷想要进入地宫。
　　只见李牧周身被黑雾裹住，身子不断扭动，似是要赶走什么一般，手上的火把不断挥动，他原已走到桥中央此刻因突生变故，连忙奋力往回跑，跑到桥头之时，周利等人连忙上前，用火把驱赶着黑雾，奇怪的是那雾气一到桥头便不再前进，四周除了翅膀挥动的声音再无其他。
　　“让你别急，地宫就在这里还怕飞了不成？”周利阴沉着脸骂了李牧一句。
　　眼见黑雾退散，我们都松了一口气，李牧慢慢的走在后面，面色惨白似是被吓坏了，走了两步，突然，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咯咯咯的声音，如同被什么掐住了喉咙一般，面部极度扭曲了起来。
　　“二哥？”一旁李括见此，连忙上去拉住李牧向前伸着的手，刚刚触到，手中突然一重，低头一看，却是一块血淋淋的肉落在了他的手里，大吼一声将那肉扔了出去，再去看李牧时，从手掌开始，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一点一点龟裂开来，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往下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一些肉因为连着皮没有脱落下来，就那么血淋淋的挂在了他的身上，只见李牧神色惊恐，拼命的伸出手想要得到救助，周围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拉住他，纷纷被这惊悚的一幕吓得面无血色，直往后退。
　　“咯咯咯”，嘶哑的声音从李牧的喉咙发出，他的脸开始龟裂，不知是愤怒还是绝望，他突然猛烈的摇了摇头，咆哮了起来，带着血的肉落到了里他最近的李括脸上，只觉得皮肤一凉，整个人如同被电击中，李括发疯一般的将那肉擦去，整个人似乎要受不了这可怖的场景快崩溃一般。
　　早在发现李牧不对的时候流魄便立刻伸手，挡住了我的眼睛，被流魄护在怀中，虽看不到那可怕的场景，空气中的恐惧氛围却让我心中一紧，耳边只听得咯咯咯的怪叫和李括疯狂的嘶吼，那样的凄厉和不甘，听得我忍不住发起抖来。
　　李牧最终还是死了，身上只剩衣衫包着白骨，四下散落的是他一身的血肉，被这地狱般的场景刺激，饶是李括那样刀尖舔血的大汉也还是疯了，他的死如同李牧一般惨烈，他用那把随身携带的长剑砍掉了自己的脑袋，头与脖子间只连着一层皮，鲜血流了一地。
　　“他们怎么了？”空气中的血腥味让我的胃里开始翻腾。
　　“死了。”流魄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清清淡淡，很是平静。
　　我心中咯噔一下，突然躬下身子哇的吐了出来，疯了，疯了，什么洛书？什么机关？什么地宫？这些与自己又有什么干系，为什么自己会卷到这样的事情里来，为什么这些人这样不要命，这里究竟有什么让他们这样不管不顾，死很好玩吗？疯子！都是疯子！
　　流魄的手一下一下轻轻的抚着我的背，恰到好处的拍打让我渐渐平静，抬起头，尽量不去看地上那一地的血肉模糊，心里隐隐有些慌乱，我想，如果宇文秋这次丢下我跑了，我一定不会怪他的。
　　周利等人想来在山中经历生生死死已然习惯，眼中悲痛之色渐退，走到流魄面前的时候，面上已经是恭敬的神色，“流魄姑娘，你们二人见多识广，眼下地宫近在眼前我们退无可退，唯有往前，不知姑娘有何见教？”
　　许是因为流魄一眼看出了山中阵法，周利很是毕恭毕敬，我看了他一眼，他这样的做派分明是要流魄打头阵为他们探路，方才生出的一些好感顿时荡然无存，利字当头人心竟是这样的可怕。
　　流魄唇角轻扬，看她神色似是也听出了周利的无耻企图，但她与我不同，并没有太在意似得，面纱后面朱唇轻启吐出了两个字，“黑土。”
　　周利等人一怔，显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想了想，低头一看，蹲下身将脚下的土抓了一把，果然是黑色的，“她的意思是把这些东西涂满全身就能过去了。”
　　“就这些？”周利讶然。
　　“就这些！”看他不信任的模样我心底来气，当先就把黑土抓起来往身上抹，这些土手感跟尘土不同，抹在身上竟然不往下掉，感觉到一道柔柔的目光，我抬起头，流魄正温柔的看着我，眼中盛满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