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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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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刘成的几次接触后,钟天薇认为他远比齐子桓的描述里更为难缠。她虽多次引起了相关话题,但他的用词极为的内涵,有的时候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滴水不漏,起初想在音频上做点文章的她很快便放弃了这个方法。
在钟天薇的督促下齐子桓也很快的进入了状态,每天都花费大量的时间去重拾油画,但钟天薇的身体是对于画画完全没有记忆,努力了很多就连基础的素描功底都很难得到提升,他常常因为不满意而气的乱抓头发。而钟天薇这边却凭着肢体的记忆以及她填鸭式的理论知识的摄入,进步简直堪称神速,个把月左右,钟天薇就基本可以照葫芦画瓢的完成一幅作品。
在此过程中,钟天薇经常会观察齐子桓学生时代的画作,揣摩他的绘画技巧。
在每次经过他构图构色后再由她完成的画里,她都能感觉到异常的唯美与和谐。
齐子桓也意外她怎么会进步的这么之快,而她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肌肉有记忆上手自然快”就带过去了。
立秋当天,温度极高,钟天薇和齐子桓灵魂互换刚满三个月。钟天薇在连续跑了一个月齐子桓大学导师家之后,终于开始收网。
在此期间内她一共画了六幅画,并且在一个月内一件件的交给了刘成。
这六幅作品被刘成用作工作室建立起来后的首次画展上,其中的一幅美人湖边泛舟图更是作为本次画展的压轴作品,这次画展声势浩大,宣传上几乎耗费了刘成多年的人脉以及巨额的金钱。
在画展的前一天夜里,钟天薇敲开了这位国内油画界德高望重的前辈的门,他也是齐子桓大学时代的油画导师。
画展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那副现代美人泛舟图更是被拍出了数百万的高价,一系列的业内捷报后,刘成作为年轻一辈的画家一跃成为国内油画界天才人物。
前途不可限量。
当晚便举行了庆功宴,钟天薇作为他工作室里籍籍无名的一名员工,在庆功宴当晚还是被一些同期的校友以及师兄认出了。
是夜,新闻媒体来了许多,刘成举着高脚杯穿梭在宾客中,好不得意。酒过三巡,他甚至“仁慈”的带着“齐子桓”与大家闲聊,并在话里若有似无的表示自己愿意收留黑历史满满的齐子桓是怎样的胸怀广阔,他以德报怨的行为一时间获得了一致的好评。
“齐子桓”一直绷着的一张脸让他心情更加愉悦,在主持人的提醒下,刘成笑眯眯的上台做了发言。
稿子钟天薇之前看过,应该是花了大价钱找的攥稿人,开头先是陈述了近年来的成绩接着再从细枝末节上描述出创作的不易。
在这个稿件里,一个不惧艰辛固执己见而又不惧代价的大家形象简直跃然纸上。
但是谁也没注意到,在刘成的发言中,台下作为上宾的导师早已一头汗,紧蹙着眉头不时的摇着头,倒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有眼尖的人发现了这个异常,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而这个油画界的大拿吴天本,此时内心却百感交集。他曾经一直很看重的得意门生刘成竟然是个颠倒是非黑白的小人,而他曾经认为看走眼了的齐子桓竟然是被冤枉了这么多年,他当年甚至亲手毁了他!
真的是悔不当初,不过还好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当年的事,他确实有疑问,一向老实本分的齐子桓怎么会剽窃刘成的作品?
只是一系列的证据下他也不得不信,作为一个老师他当时能做的也是去劝导他,他本是无辜的自然是没有认错态度的,但却误会是他嘴硬是他冥顽不灵。
刘成啊刘成……
蒙蔽的他好苦啊。
不过他现在回过头想想,刘成当初提供的那些证据不过都是揣测以及最为不切实际的他人口述,怎能站得住脚?怎能令人信服?
二人不过是一个能言善辩一个不善辞令而已,他跟所有人一样从一开始就选择相信了那个能言善辩的人。
简直是肤浅至极!
想到这,吴天本忽的感觉自己一生事业蒙了尘。
钟天薇看时间差不多了,从主持人手里要话筒,主持人以为是额外加的流程也没在意。
她往发言台上走的时候刘成正在讲最后一段,正声泪俱下的描述他是如何在寒冬去偏远山区取景,如何在妻儿父母的双重压力下把所有的时间拿来奉献给毕生的事业,情动之处更是一度哽咽。
本是煽情至极的场景,但此时发言台另一边出现了一个微胖的身影,俊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台下的宾客们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住,反而没多少人在专注的听刘成讲话。
随着刘成最后一个字的结束,场上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台下的导师脸色灰暗的闭上了眼睛。
场下已有一些人认出了“齐子桓”,三三两两拿着高脚杯窃窃私语。
钟天薇站在台上拿着话筒悠悠的开口:“当鳄鱼潜入水中的时候,鳄鱼眼中的瞬膜会合上,在水下既不影响视物又可以保护眼睛。”
声音几乎毫无起伏,就像是科普。
刘成本是浑身发热沉醉其中,听到齐子桓声音的时候他浑身的戏却像是凝固了一般,脸颊泛着水光,面带疑惑的转头看他,但又苦于经营出来的形象不能直接发难,只是严肃的说道:“齐子桓,下去。”
钟天薇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但当鳄鱼来到陆地上的时候,瞬膜就被用来滋润眼睛,需要用泪水来润滑,这就是鳄鱼的眼泪,透着无边的……”
她顿了顿,一字一顿的说:“虚、伪。”
下面窃窃私语声更甚了,被她这么一说,大家看着泪流满面的刘成眼里多了些打量。
在场的大多数都是业内以及从事跟绘画沾边行业的,刘成一路可谓是顺风顺水,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宗旨,都静静地等着他继续。
仿佛是有好戏看。
刘成铁青了脸,他小小一只对上齐子桓粗壮的身躯,脑袋还算清晰,只是稍微思考了须臾便去找安保了。
钟天薇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大二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学长,熟识后这位学长说要拿我的三幅作品去参加比赛,当时我非常信任他。接下来我整整一个月没出门,这才交了稿,当时我宿舍的另外三人可以作证我确实一个月没出门的在创作。”她顿了顿说:“但交了稿后却一等二等都没结果,几次催促无果后我便没有多想原以为是落榜了,于是拿这三幅作品去投了另一个比赛。你们猜怎么着?接着我就被举办方通告为抄袭者,永远被打上了抄袭的标签。后来我才了解到这三幅作品已经被这位学长据为己有并发表了,其中一幅更是成了他早年的代表作。”
下面的人听的津津有味,刘成此时已领着两个保安过来。
导师已经走到了一侧,拦住了保安,皱着眉严厉的说:“让他说完。”
刘成一脸的为难:“老师,这……”
“齐子桓”的往日重现令他悔不当初,吴天本痛心疾首的说:“难不成这些师兄师弟都只听你一个人的话,子桓的辩解就一句不听了!?”
子桓?
吴天本心头一紧,他记得从第一次判定齐子桓是抄袭者之后导师就没这样称呼过齐子桓。
刘成急的一张瘦脸都要蹙到了一块:“可这毕竟是我的庆功宴。”
导师愠怒:“听他说!”
这么多年,刘成之所以工作室可以做的风生水起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导师的人脉支持,他只能把话往肚子里咽,转头看“齐子桓”狠狠地咬了咬牙。
两个保安也不知道听谁的,云里雾里的站在原地倒也听起了上面人说的话。
钟天薇特别会把握气氛,只是顿了顿,弯了弯唇继续说:“所有人都说我抄袭学长的作品,我在学校被指指点点了快三年。”
她的笑里带了一丝苦涩,配合着认命的语气听起来极为的委屈。
而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认出了她,作恍然大悟状,台上原来是那个大二就抄袭刘成已发表作品的胆大小伙!
又有一些人犯难了,犹记得当年是瘦瘦高高的样子,跟台上这偏胖的体型?
对不上啊!
这才几年了,怎么能胖成这样了?
“导师……也不信任我,当时我父母出了车祸,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只记得肇事司机带给了我一句话,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让我继续画画,不要被被流言蜚语打倒,要努力活成他们想要看到的阳光、随性……而……而又开心的样子。”钟天薇说到此处,眼睛通红,咬着下唇已是说不下去。
齐子桓长得周正,现在又胖胖的着实有些憨厚,在台上红着眼做委屈状的时候感染力实在是很强。
下面有些心软的也面露怜悯的神色。
钟天薇足足的停顿了一分钟,微微的仰着下巴,仿佛陷入了回忆般的继续说道:“为了让父母可以在天上有些安慰,无助的我为了能在毕业后找到工作只能选择跟学长示好,当时这学长正在筹建工作室,于是我又给了几幅新作品给他,想要用作品正面自己来洗脱之前的抄袭污名,结果又被他占为己有。”
她的表情非常诚恳,但此时她心中却满是槽点。
她想,齐子桓脑子一定是被门夹过。
她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只能跟这个学长决裂。但毕业后我最惧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找了整整一年工作,因为这个抄袭的黑历史没有一家要我。前段时间我身无分文差点饿死的时候他又出现了,并且告诉可以救我。我对人性抱有最后一丝希望的给了他六幅作品,然而……这六幅作品今天都被挂在了他的画展上,其中一幅泛舟图更是标出了数百万的价格。”
钟天薇说完就沉默的看着台下,而此时,不仅认识他们的人听出了这个学长是谁,不认识的也猜到了七七八八,台下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