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浮生半日闲》辰木离火

16、十六章

　　日子又平静的过了几日，宋凝闲的发慌，且月份大了，天气渐热，受前几日喂鱼的启发，吩咐下人弄了钓竿鱼饵，开始钓起了水阁下鱼池的锦鲤来。

　　李嬷嬷自是又出来阻拦，虽说女子十月怀胎，可有些往往是八九月就临盆的。如今眼看着就要进六月，临盆之期渐进了，这位祖宗怎么越发开始闹腾起来了。

　　好在侍剑嘴皮子灵光，再三保证她们是坐在水阁里垂钓，日晒不着，风吹不了，请嬷嬷体恤她们公主怀孕辛苦，且月份渐大需要纾解心怀，垂钓可宁心静气。李嬷嬷见她们布置的还算妥当方才允了，反正这钓锦鲤的事儿她也不是头一遭遇见了，只要这位祖宗莫要嘴馋，想尝一尝这锦鲤的滋味，到时她这老奴可就难办了。

　　千机阁上是沈岸见了宋凝这一出可乐了，对宋凝反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意味。没错，十多年前他就是在那里钓过锦鲤的小祖宗。不过准确的说来应该是当年的沈岸可不能这么光明正大悠哉自得的钓鱼，而是偷偷摸摸的“捞”鱼。

　　其实这事情也情有可原，锦鲤生的着实好看，不然为何有如此多的富贵人家如此热衷于将它养在池中观赏。彼时沈岸是个将满六岁的毛头小子，这样漂亮的鱼儿自然成功的勾起了他对这鱼滋味的好奇心，总想着这漂亮鱼儿的肉是否也同它的花纹一样，有着好看的图样。

　　沈岸一直是个行动派，偷偷摸到池边端了一盆鱼食扛了个网兜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成功捞到了一条锦鲤，那锦鲤又肥又大，是他满意的花样。可惜他那时不会杀鱼，亦不会烤鱼。

　　自然而然的兜了这鱼去找厨娘给他做鱼，那厨娘见自家的小少爷花猫似的湿淋淋兴冲冲背了个包裹过来，打开一看那里面竟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锦鲤，可是吓了一大跳，小沈岸这下可败露了自己的行径。沈夫人对自己儿子的举动扶额表示哭笑不得，沈老爷十分干脆的一顿打以示训诫，那条锦鲤大难不死又回到了池子里悠然往来噏乎。

　　经此一事之后，沈夫人特意吩咐将近岸的池底填高，免得孩子又是淘气，一不小心掉进去被淹坏了，沈老爷亦是在这个夏日开始教习沈岸凫水。

　　可是沈岸遗传了沈老爷，对某些认定了的事是个执着到执拗的人，没有尝到锦鲤肉的他郁郁寡欢了好几日。直到忠叔寻了条红鲤鱼，假充锦鲤让厨娘烧了给他吃，他才作罢。

　　沈岸见水阁里宋凝已是钓起了一尾，侍茶小心接了放到盛了水里的缸中养着，心下想着嘴馋的她会不会一时兴起想着要尝尝滋味，那样奶娘会很难办的。

　　而榆枫院里侍茶放好了那鱼，见它生的好看，也不由得叹到。

　　“这么漂亮的鱼儿，也不晓得上了桌是何滋味？”

　　“滋味与一般鱼儿没什么两样，且刺多，我吃着不怎么样。”那边宋凝又甩了一杆，顺带答了话。

　　“公主你竟然吃过这个？！这鱼儿可金贵，以前我在宫中，有个内侍不小心弄死一条，被罚了半年月俸呢！”侍茶表示不可思议，居然真的有人吃过。

　　“再金贵不过也就是条小鱼儿，我以前在家中闲着没事就捞了几条让家中厨娘做了吃，可这鱼儿似乎是中看不中吃。”宋凝不以为然说着，提杆一看，鱼饵没了，可鱼却没上钩。

　　“是呢，侍茶姐姐，那鱼刺可多，我还被卡着了。而且肉很腥，厨娘说是因为养锦鲤的大多是死水，故没有活水养大的鱼鲜美。”作为当年一起和宋凝吃锦鲤且被鱼刺卡了的人，侍剑也很有发言权。

　　李嬷嬷听着这主仆见的对话，表示不能淡定。当年少爷因为想吃锦鲤挨了顿打，而且闹得不开心了许久，还是李忠聪明弄了条红鲤鱼才蒙混过去。而如今这位倒是慷慨，连带着仆人一起沾了光，可见这位夫人当年在家中亦是个了不得的祖宗，难怪二人夫妻不和，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这一个宅子里自然是住不得两位祖宗的，这国婚说定就定，许是没好好和过八字的。

　　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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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子原本是悠哉闲适的，无论是钓鱼，还是看看别人钓鱼。
　　然而千机阁的大门却在此时被轻轻扣响。这样的声响让候在下边的门房觉得蹊跷，忠叔亦是被惊动，随着那门房一同去开门。
　　沈家仆人皆知这千机阁的门是轻易敲不得的。除非是有十万火急之事，若是平日有事要相报，皆有专人过来，断不会如此敲门。

　　朱红的院门被打开，入目便是青绿的倩影，柳萋萋拎着一个八角食盒，笑盈盈站在门口，她举了举食盒，示意自己想送东西进去。

　　忠叔见她一副想踏门而入的架势，连忙摆手阻拦，而柳氏则是一脸无辜手足无措。

　　“忠叔，是谁来了？”开门的响动已然惊动了沈岸，他已是从阁楼上下楼了。

　　“凄凄，你怎的来了这里？难道下人没有告诉你这里随意不能来的。”沈岸讶然，父亲在此间理事多年，因着规矩，母亲可是未曾来相扰过。

　　柳氏好似没有听到他的后半句话，有些委屈的指了指盒子。

　　“罢了，快些回去吧！下次莫要如此冒失……我同……你一同回去。”忠叔看着沈岸因着到此原本动机就不纯，亦是心虚，示意忠叔收拾后边，接过食盒拎了与柳萋萋一同走了。
　　忠叔看了二人远去，不由摇摇头，沈家规矩严明，这柳氏虽是少爷救命恩人，但是老夫人这一关怕是不是那么好过的。

　　………………

　　已是傍晚，水面印着夕照，波光粼粼，像是漾开了一池金水。

　　李嬷嬷正厅里指挥着下人摆晚饭，每一碟菜都要先试试口味咸淡。

　　宋凝看着一池波光发呆，侍剑正把钓上来的鱼又放回池中。

　　侍茶凑了过来，悄身说到：“公主，外面门房说见了柳氏往千机阁方向去。——难怪公主让咱们的人小心行事，看来那边真是那一位。”

　　“嗯，知道了，咱们去用饭吧！小家伙可是饿了？”宋凝笑着摸了摸肚子，扶了侍茶的手往厅内去。

　　宋凝这一餐吃得极为舒心，因心情愉悦，怀孕的不适感都减轻了许多。柳氏果然不曾让她失望。她都没用什么计策，不过是传了些消息。

　　“沈家的信鸽落在了榆枫院”传着穿着变成了“沈岸的鸽子落在了榆枫院”，再传着就有人觉得蹊跷，为何一向跟着沈岸的忠叔在风荷院外而少爷却不在榆枫院。

　　本着上一次榆枫院进“贼”，沈岸进了榆枫院的影响，下边不由得猜想此次定是那宋凝做了手脚引着少爷往那去之类的传言在风荷院愈演愈烈，甚至有人说那鸽子或许是少爷亲自去取的。柳氏听了自然心焦。

　　其实若是风荷院都是沈家家仆宋凝还难办，偏生这一院的人里还混着大半当年柳氏再外面时照顾她的人，这造谣传话可就方便多了。

　　于是柳氏坐不住了，尽管下人告诉她那间是去不得的，她还是避了仆人，饶了路往千机阁去，毕竟她有着沈岸救命恩人的身份，且沈岸一直护着她。哪怕会受些惩罚，她也绝不要沈岸与宋凝接触，她要保住这个身份，她是沈岸救命恩人的事实，谁也不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