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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48章:秘密潜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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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子的后背紧贴在那扇冰冷地铁门上。门上的雕花硌得她骨头疼,但她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稍有行差踏错便会引来腥风血雨——这么说听上去是挺雷人的,但事实却偏偏充满戏剧性。眼下荣子的对面正蹲着一只小牛犊一样的大狗,两只眼睛彷如灯泡一般地亮着幽幽的绿光,在夜雾和花木的笼罩下,眼前这只巨兽不仅让人联想不到什么“人类的朋友”一类的形容,倒更像是盘踞在山林里的和它血缘相近的某种动物。荣子与它静静地对视了有一阵子了,一人一兽都保持着很平衡却也很脆弱的镇定。
“秀月那家伙!”荣子几乎要哭出来了。“她不是说迹部家的后门没有狗嘛!”
原来就在今天下午,当成美说出了“要找忍足侑士帮忙”的想法时,荣子心里是另外一番打算:“成美说找忍足解决问题,这种曲线救国的道路明显就走不通的嘛!”因为她知道忍足君对秀月分明就有点狼子野心,不明白这一点的成美明摆着是要白跑一趟了。但她却并不想阻止成美。因为她很想知道,国光也好成美也好,为什么这些几乎一辈子都没有撒过谎的正人君子们却都联合起来对她口径一致——如果没猜错,那大概与秀月陷入的丑闻有直接的联系吧。□□子一次次地向他们追问,得到的却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掩饰。作为她的至亲,他们居然将她摒弃于真相之外。荣子是真的生他们的气了。她既不是小气也不是好奇宝宝,可眼下事关秀月的名誉和幸福,他们却依旧咬牙不肯说实话。
“他们爱说不说吧!”荣子负气地想。他们不说,不代表她就可以什么都不做。从前每当她遇到困难的时候,秀月总是陪在她身边给她打气帮她解围,如今她们易地而处,她又怎么可以不为朋友做点什么呢?
“反正秀月绝不会做对不起迹部君的事情,而迹部君也未见得就会相信那报纸上的写的东西。眼下我至少得帮她解开和迹部君之间的误会,这样大家才好一道解决问题啊。”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荣子饿着肚子几经辗转最后总算潜到了迹部家的后门。按照秀月曾描述的那样她爬上了铸满华丽雕花的铁门,再尽量轻手轻脚地翻下去——由于四肢不那么发达的缘故,荣子的手臂还刮了长长一条血痕。她顾不得疼,只顾急切想要深入寻找她的目标迹部景吾,可就在这时,她便遇上了趴在不远处的看门狗。都说会叫的狗不咬人,反之亦然。本来这条狗见到荣子后既不叫也不动的反应已经足够起到威慑作用了,而它硕大的体型和凶残的眼神则更让荣子有种遇见了揍敌客家的三毛的恐惧感——刚刚国光和成美在与她咫尺之遥处讲话的时候,听得一清二楚的荣子恨不得要向他们高声求救才好。
不过她最终还是忍住了。直到成美和国光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荣子感到自己开始慢慢冷静下来,在观察了周围的环境之后,她打算先向右边移动。因为那里是片花墙,多少有些遮挡。于是她尽量轻巧地向右挪了一步……没想到只是一步而已,那条狗便充满警觉地“噌”一下站了起来,荣子吓得险些叫出来,但她很快就发现了令她欣慰的好消息——原来她听到有铁链的撞击声,这说明那高大威猛的怪兽原来是被栓着的。荣子在心里虔诚感激着各种宗教中的神明,加快步伐急急朝后院跑过去。本以为这样就可以成功走掉,谁知走了没几步,她身后又传来了凶猛的吠叫声。
“原来那家伙竟是会叫的么!”荣子紧张得几乎要哭了,脚下拌蒜地胡乱逃起来。要说迹部家她倒是来过那么一回,可眼下四周黑咕隆咚,原本就不熟悉的景致早就变成更陌生的模样。她实在没能力辨别出自己究竟要选那条路,慌乱中只得朝着一扇亮着灯的窗户跑过去。渐渐地,她听着身后的犬吠声似乎小了,又好像有什么人在呵斥那条狗。荣子这才稍稍放了点心,庆幸自己虽然笨手笨脚但总算是没有暴露行踪。“这真是太幸运了!”她在那扇窗下弯着腰喘着粗气。“如果真有人追过来,我也是跑不动了……”
喘了好一会,荣子才直起腰四处打量。只见到处都是黑影憧憧,根本分不清身在何处。
“唉!”她郁闷地叹了口气,“照这样下去,不等找到迹部君,我就会先被当做小偷抓走了也说不定。”想到这她不禁仰头望望自己头顶的窗子——那雕花的窗台颇为宽敞,推窗便能看到整个后花园的景色。荣子用力踮脚向窗户里张望,心底里不禁涌上一丝侥幸的期盼:“说不定迹部君就在这个房间里……”
正想着,忽然听到头顶上有人说话了。
“少爷,请问把窗帘拉上好吗?”
“嗯。”里面的人应了一声。
只不过是一个“嗯”字,却让荣子的喜悦在一瞬间膨胀开来,似乎有一万朵鲜花伴着悠扬的乐声在她周围盛放了:“yes!”她高兴得直想跳,只觉得自己这好运简直应该用来去买彩票才对。
“迹部君,他果然在这个房子里么?那么……那么……”荣子兴奋地计划着,“那么我该怎么让他发现我呢?”一想到这,乐声戛然而止了。一万朵花也都瞬间垂了脑袋。因为头顶那位女佣人已经无情的将窗帘拉上,将整扇窗子覆盖得像是一幅华丽而森严的舞台布景,而被隔绝在布景之外的人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她这被遮掩的观众的。
荣子很泄气,苦恼地瘫在窗下发起呆来。其间她想到要用石头丢窗户这个办法——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但这主意是她从80年代爱情电影中看到的情节,现在想来,不但老套而且肉麻。即便她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却也不愿将深更半夜骚扰女孩子的痴心傻小子形象套在自己身上。再说了,这可是迹部家的窗户。天知道这些玻璃值多少钱!万一砸坏了要她赔,她下半生岂不是要靠卖器官过活了?
“我该怎么办?”荣子抓抓头发,恨不得要像一休一样盘腿打坐想办法。但一休是一休她是她,聪明人自有聪明人的对策,笨蛋吗,倒也有笨蛋的执着。在想了几个办法都不合适之后,荣子索性选了最直接的一条路——
“喂!迹部景吾你在吗?是我呀!把窗户打开!”她爬上了那宽敞的窗台,然后咚咚地敲响了迹部家的窗户。
迹部正胡乱翻着书本解闷,忽然听见窗口有动静,不禁吓了一跳。他先是侧耳听了一下,在确定了自己没有幻听之后便立即奔到窗口——
“那是荣子的声音!她怎么进来的!”迹部十分诧异地推开窗子,嘴里低声询问着:“你在……”一个“哪”字还没说完,窗外便传来重物堕地的声音。
“咕咚!”
“啊……”荣子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惨叫。迹部只在心里念了声“糟了!”顾不得许多他连忙跳上窗台再利落地跳下去,然后扶起摔在地上的荣子说:“你……你没事吧!”
“没事!”荣子捂着屁股又不好意思呼痛,只得抱怨迹部说你突然推窗干嘛啊!还好不是很高,不然我非摔死不可。
迹部见她没事,总算是放了心。他左右看看,似乎没人发现的样子,便把荣子拉到阳台下僻静的角落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啊!”荣子拍拍身上的土,“我说迹部大爷,你最近可好?”
“好?”迹部挑挑眉,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我好着呢!好得很。
“嗯,看得出来。”荣子假装听不懂他的阴阳怪气,陪着笑说:“但织田大小姐可不太好。她啊,天天食不下咽以泪洗面,说是没有你她就……她就要死翘翘了。你难道不想看看她,就忍心让她这样死掉?”
听到荣子提起秀月,迹部本来和气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他转过头,语气变得十分疏离:“你一个人来的?手冢呢?”
“他?他不知道我来。”荣子说着又跑到迹部对面去,无赖地将自己的面孔挤进他的视线:“我说迹部君,我在说秀月的事啊!你不关心么?你不介意么?难道你不想……”
“你闭嘴!”迹部一下子爆发了,他冷冰冰地盯着荣子说不要向我提她的名字。我没做对不起她的事。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有什么话你该对她说去!
“我说过了!”荣子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她近前一步,压抑着声音说我对她说了很多很多!但她却什么也不肯对我说!“迹部君……”荣子看着迹部的眼睛,拼命忍住眼眶中涌出的泪水。“我和织田大小姐从小相识。我六岁的时候搬到国光家隔壁,只有一个保姆照顾我。小时候我不喜欢吃酸梅干泡饭,保姆因为这个和我发火,正巧秀月的爸爸带她来看我,那时我正发脾气,心里烦透了只觉得谁也不想理。秀月见我这个样子就问为什么。保姆告诉她缘故后你猜她怎样?她跑到厨房端起碗里的泡饭,一股脑地倒进垃圾桶了。‘她不爱吃这个就不要逼她吃!’当时她盛气凌人地盯着那保姆,织田伯父训斥她,她还振振有词说又不是什么必须吃的东西,还对那保姆说不许她欺负我……虽然因为她这么说,以后那保姆欺负我欺负得更狠了,但我却一点也不怪她。相反的,我羡慕她的美丽,喜欢她敢说敢做。她想要什么都会努力去争取。在我心目中,织田秀月是个对人对事都从不屈心光明磊落的家伙,她绝不会做任何肮脏的事情——我是说任何!”荣子的泪终于滚落下来。迹部景吾在一旁漠然地听着她的诉说,冰冷地表情仿佛空荡荡的墙壁。
“说完了?”他看也不看她。“如果你只想对我说这些,那么我也可以告诉你:织田秀月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一直以为我很了解。不过这次的事让我忽然明白——对她来说,我还是太嫩了。现在天色不早,大概手冢已经在找你了,我会叫人送你回去……不,你别急,先听我说。”迹部摆摆手打断了正要开口说话的荣子,“我不是没想过和那女人共度难关,哪怕那件事情是真的,只要她求我,只要她认错,我都未必会不肯原谅她。我甚至做好了和她共同面对丑闻的准备和觉悟,但可惜,她并不相信我。而这恰恰是我最不能容忍的。你知道吗?我和她的新居才装修到一半,但昨天,我已经让人把那些全拆了。荣子,我这么说你不要生气:就算我再爱她,再伤心,再失望,但我和手冢不同。因为我是迹部景吾!我不能也不可能只为了一个女人而活。这是我们生在这种家庭里的命运和法则。本来今晚我心里很乱,但见到了你,我忽然明白了。我和她……”迹部的声音在这里停顿了,荣子呆呆地望着他被阴影遮没的面孔,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般的伤痛。因为她听见他微微颤抖但却坚定地声音说:“我和她,是再也没有可能的了。”
“你胡说!你胡说!”迹部的话让荣子浑身发起抖来,她拽住他说你不能这样你说的是气话是气话对不对!
迹部任由她抓着,直到她的情绪稍稍平静下来,才开口回答她说:“不,不是气话。我很快就要回英国去了。”他的语气波澜不兴。那是荣子所熟悉的迹部,带一点傲慢却充满沉稳高贵的风度。
“他说的是真的。”荣子拉着他的手绝望地垂下来,眼中的泪水簌簌落下。迹部看着她心痛的样子,索性把脸转开去。
“我明白了,迹部君。”荣子用手背揩揩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对他说:“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有些事,我觉得大家还是挑明了比较好。”说罢她拿出手机按了开机键,随后拨通了手冢国光的电话。
“你在哪?”国光的声音在电话另一头高声传来,“我们找你要找疯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荣子平静回答,“刚才不方便联络你们。”
“你在哪?”国光又问一遍。
“我在迹部君家里。”荣子的声音还带着哭腔,想必国光也注意到了吧!但她不想掩饰,只是一字一句地告诉电话对面的人说:“我来这里是有原因的。这个先不谈了。我现在是有事情要拜托国光,关于迹部君和秀月的事。迹部君说他和秀月已经彻底完了,他很快就会回英国去。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觉得你是不是有义务对迹部君解释一下?总之我把话说在前头——如果秀月和迹部君真的因为某些你不能告诉我的原因而分手了,那么,手冢国光,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理由我都绝不会原谅你的!绝不!”
听荣子说完最后一句话,电话那头的国光早已陷入深深地沉默。就这样僵持了一会,他终于开口说:“让迹部听电话。”
“喂?”迹部接过电话,“你在哪啊?快接你的女人回去!”
国光没接他的话茬,只问了一句:“我怎么进你家?”
“这……我哪知道!”迹部没好气地转头问荣子,“你怎么进来的?”
“我……我从后门翻进来的。”
于是迹部转告说:“她从后门翻进来的。”
“好,等我。”国光挂断了电话。迹部还没来得及将电话还给荣子,却早又被她一把抢回去:“喂喂?国光!忘了告诉你了,那后门有只大狗!你要小心,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