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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你的缺点其实只有一个。”陈长青正襟危坐“阿雪,端点心过来,傻站着干什么……好了别管它了,我继续说。我常说演戏不是做自己,但凡你还有一丝羞耻感,就演不成戏。”

      毛弥听得很认真,他此时是真正被戳到了痛处,羞耻感是他在还未演戏前就已经开始跨不过去的坎。

      此时智能管家阿雪端了一盘精致的糕点过来,放在桌上,也侧头听着陈长青教导。

      “你演戏时五成是角色,五成是你自己,所以你明知骑士右手有伤你却用右手接物,因为你感受不到痛,真正的演戏是你要完全入戏,感同身受。你什么时候能在演戏的时候忘了自己在演戏,才算是学会了。”

      “这十天,我就要彻底把这毛病给你纠过来。”陈长青吃口糕点,得意道“计划我都让阿雪发你智脑了,你晚上好好看看。”

      建立自信是很不容易的事,有的人即使很会演,也会因羞耻感而畏畏缩缩,把演好的成片给他看都会羞于直视自己。

      毛弥抱着抱枕,智脑在他眼前悬着,自动划页播放着计划。

      十天内,每天他都要演一个不同的人,钟响入戏,再响出戏,出戏后还得自己做一番自省,再听陈长青分析。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毛弥都恨不得去微博发个话题#每天醒来都在不同的世界#。

      比如古董钟铛铛一敲,毛弥睁开眼,刚想起自己今日是个剑客就听见楼下声若洪钟的吼声:“逆徒!昨日三千剑还未练,竟还敢迟到!是不是想去思过崖面壁!”

      毛弥:“……”

      又或是……衣冠楚楚地推开门,陈长青便已哈着腰在外等候:“公子,马车已备好,请随老仆来。”

      这种情形导致刘文魏和霍靖楚也得跟着精分。

      “怎么这么晚才接,刚刚在听课吗?”刘文魏低着头一边在日历上勾勾画画,一边问道。

      毛弥冷哼一声,不悦道:“阁下有何贵干?妄自传信而来可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刘文魏一个猛抬头:“……????”

      “既已来了,又何必支支吾吾言辞含糊。”毛弥一甩不存在的广袖,斜睨他一眼,其中清冷足以将人冻煞“屈某退隐江湖已有数载,若阁下也是说客,大可省下口舌,屈某不送了。”

      刘文魏:“……退……退隐?”

      “哈。”毛弥拈起玉杯抿一口,再不屑多看他一眼“与我装糊涂,无甚意思,莫扰了我的酒兴。趁余霞未散,尽早离开绝意谷罢。”

      “等……”

      “主人,药采来了。”陈长青把背篓放下,擦擦额际的汗,突然见到光屏上一脸懵逼的人,也是极其不悦“这扰人的苍蝇可要我赶走?”

      刘文魏:“……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经纪人颤着手关了通讯,半个小时没能消化这样的画面。

      至于霍靖楚毕竟也是陈长青的学生,段位就比刘文魏生生高出了一个银河系。

      “你是何人?为什么出现在我们姑苏家的后山?!”毛弥接通通讯,警惕地看着霍靖楚,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霍靖楚却连一丝一毫的迟钝都没有,极其顺畅地挑起一个极痞的笑容:“哦……是姑苏家的小公子啊,我是霍家的长子,你不记得了么?”

      “你……你胡说!我济阳城从没有甚……甚么霍家!你到底是什么人!”小公子气得双颊鼓鼓,看起来马上就要回去向爹娘告状了。

      “小公子这样就伤我心了。”霍靖楚夸张地捂住心口“十年前,我们在济阳城一个茶铺相遇,那时小公子给我一串琉璃珠,与我私定终身……”

      毛弥简直七窍生烟:“满口胡言!我现在就去找我师父来,他功夫可是济阳城最厉害的,肯定能把你这个……”

      霍靖楚一挑眉头,嘿然一笑:“你师父,莫不是那个曾浪荡情场,人称老来情圣的厉害人物?”

      毛弥:“……”

      “其中一位红颜,也是倾国倾城,就叫做颜……”

      “兔崽子!你给我滚!”

      终于忍不住的陈长青一个箭步冲过来破口大骂,拦都拦不住,最后亲自动手把霍靖楚拉了黑名单。

      除去这些小插曲,毛弥的演技整体也在突飞猛进,日新月异,也渐渐学会了在入戏的同时观察陈长青的每个细节。

      他的确是一个真正的表演艺术家,无论什么角色,在他身上都消化自如,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就是一个冷哼都皆有他的道理。打喷嚏就得先闭眼,极度悲痛时就得先缺氧,夸不夸张,自不自然,一看便知。

      只是从演戏到演人,隔的终究是一扇靠悟的门。

      陈长青第一天便说:“我平生最恨两种人,一是有能力学却目不识丁浅薄无知的人,二是生了双眼睛却看不到美的人。浅薄无知的人不知道演戏是一门持之以恒永无止境的功课,不知道它是一门艺术,以为做几个表情就完事了。睁着眼睛装瞎的则看不见演戏的美,当初连寒池演的村姑美不美?多美啊,别看她画了难看的特效妆,她演得好啊,每个眼神都美。你看霍靖楚那兔崽子演的小刀疤美不美,也美!每个动作,就是上机车的角度都美,但是多的是人看不见。你就要让人看得到这种美。”

      “你在我这,我教你的只有技术,技术帮不了你再上台阶,你回去后,就得靠自己爬。”陈长青闻着茶香,跌入了回忆中,叹道“都不容易,霍靖楚16岁有人找他演一个穷苦潦倒的孤儿,还是残废,现在哪还有什么饭都吃不饱的地方?他只好休学一年,自己跑去特别远的一个还没开化的星域修行去了,据说那儿连电都没有。他在那住了整整六个月,回来的时候轻了二十斤。但是靠这个角色,他十七就拿了影帝。”

      毛弥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他估计就是外面也是没人知道,不禁也生起了几分敬意。

      十天不过弹指,等最后一次钟声敲响,毛弥才惊觉竟是离开的时候了。

      从青涩却背负深仇大恨的剑客,到好色贪婪又义薄云天的武夫,他站在原地,还犹觉这如同一场横穿千年的梦境。

      然而预想的心酸离别都被刘文魏给搅了。

      这晚他们吃了一顿毛弥做的家常饭菜,看着电视聊天聊地,睡了个好觉,起床后正要互诉离别之情,就听见刘文魏在外哀嚎求救:“快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人又在赶我走啊啊啊啊啊!”

      毛弥:“……”

      保镖:“……”

      上星舰前,保镖苦着一张脸小声问:“我很可怕吗?”

      毛弥同情地拍拍他:“习惯就好。”

      不等他们再多说几句,毛弥刚上去星舰就像被烧了尾翼一般逃也似的飞走了。

      陈长青倚在门前顾影自怜:“唉……又只剩我这孤家寡人喽。”

      “这是近日计划和剧本,等到首都星差不多三点,五点是《天域一百零八仙》的试镜,你现在准备一下吧。”刘文魏坐在毛弥对面,云淡风轻道。

      毛弥差点跳起来:“今天有试镜你现在才告诉我?”

      刘文魏一脸苦大仇深:“屈大侠,我那天找您,您不是要我尽早离开绝意谷吗?”

      “……你过后可以发信息给我。”

      “陈老把我拉黑名单了。”

      毛弥:“……”

      “本来是敲定了是你的,毕竟你是余院长的学生,但是这角色太抢手了,不试镜剧组也难办,所以还是决定按规矩来。”刘文魏转移话题解释道“你现在还是纯新人,压不住场。唉……不是每个导演都和常无攸一样不正常。”

      “我明白的。”毛弥拿起剧本,专心看起来。实际上比起直接内定,他还是更愿意去试镜,只有这样才能更自信地去演戏。

      出了机场,没有半点喘息时间,龙宵宵开着车早已在外等候,载着两人直奔试镜地点。

      片场已经有许多人在等候了,毛弥拿了号码牌悄悄走进去,坐在了最后一个椅子上。

      一个客串的角色引得这么多人争抢,足以看出引路仙翁的受欢迎程度,毛弥有些紧张,又饶有兴趣地看着前面的人表演。

      “兰越是吧?开始。”副导演沉声道。

      乍听一阵水流之声,兰越站在一个小板车上,假装那是一艘竹筏,嘴角携笑,迎风而来。

      “小山……”

      声音刚出来,导演便直接喊停:“行了,下去吧。”

      兰越懵逼地下场,还能听见导演嫌弃地和边上人总结:“俗不可耐。”

      前面之人一个个都演不到一分钟就下去了,直到毛弥左边这个上去,倒是让在场之人都眼前一亮。

      “岑子燕,我看过你的电影,来这感觉太屈就啊。”导演此言听起来似褒似贬,岑子燕却不波动,笑道:“导演言重了。”

      他站上“竹筏”,潇洒地挥袖挡下汹涌的江水,眼中皆是通透,嘴角微笑也纯净万般,怎么看都是一位下凡仙人。

      待到江水平稳,他眼波一转,轻轻启唇,声音清越。

      “小山清泉难访……”

      一句如俯观群山。

      “大道正路难寻……”

      一句如轮回千世。

      正当众人都沉浸在他的声音之中,边上几个人都想给他鼓掌时,导演却猛然打破了气氛:“就到这里吧。”

      岑子燕惊疑地扼住话头,不解导演深意。

      “你演得很不错,非常不错,我都想直接给你这个角色了,但是……还是少了点什么,你先待定,这不是还有一个没试吗?我看过他,再来做决定。”导演看起来也颇纠结。

      毛弥突然被提到,赶紧站起来,深呼吸两口气,想了想陈长青的脸,总算快速冷静下来。

      岑子燕默然退到一边,眼底不悦转瞬即逝。

      副导演小声轻问:“脸看起来太年轻吧?”

      毛弥权当没听见,在水声响起的时候,他心中那面古董钟也同时敲响了。

      他稍稍一撩“白袍”,常年打拳的利落身法让他上车的动作极为漂亮,副导演霎时噤声,被他吸引住了。

      何人泛舟而来?

      是剑客?

      是仙人?

      是剑客为何腰悬一木剑?

      是仙人又为何会被江水沾身?

      滂沱河流经千年,带来的疑问已积满千年,带去的答案却不过一叶扁舟。

      他看起来不过是一少年,再细观他眼神却犹如归隐老翁,他的微笑仿若通透,却总能窥见其中满溢的天真。

      “小山……”

      他如在吟诗,如在吟唱,他如已开口,又如从未发声。

      那声音不平,扬起时如桃枝悬星,抑下时又如镜花水月,像是他自成一派的语调。

      片场寂静无比,好似都正身处滂沱河边,看着引路仙翁踏舟经行而过。

      仙风道骨,清姿昳貌,万物因他而生,随他而去。

      “好!”导演拍案而起大声赞喝“好啊!引路仙翁就该是这样的!风骨……什么是风骨!多一分做作,少一分俗气,这个角色除了你,没有人能行了。”

      毛弥立时出戏,赶紧道谢。

      “恭喜。”岑子燕笑着走上前来,看上去很是为他开心。

      “谢谢。”毛弥刚回他一句,岑子燕就立即摇摇头,道“我心服口服,希望以后还能见面。”

      说完便转身离去,隐隐能看出一分不忿,不过却也没有人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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