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私人的事》深海哑风

6、第5章

　　第5章难道真的很漂亮

　　萧珏好像很关心她的工作内容。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问起了。

　　便是闲聊，也不止这一个话题。萧珏几次三番地提，恐怕是真的有心想问。

　　可是，为什么萧珏会对她的工作内容感兴趣呢？

　　时可期紧握方向盘，缺觉的脑袋运转不灵。

　　她想不通，索性不再想，张开嘴来有什么讲什么：“就是重新整理归档这几年朱特助经手的一些文件，替朱特助协调与不同部门的沟通时间和会议地点，收取其他部门送呈给朱特助的邮件并整理后再发给他，给朱特助值机，做行政用品购买方案，还有戴翻译那边安排的技术文档的翻译……”

　　其实也没什么，都是秘书的分内之事。只是朱咨安这人的要求又多又奇葩，一件普通小事，按他的标准来办的话，时间要多花数倍，还时常被打回重做。

　　萧珏靠在座椅上，眯了眯眼。

　　时可期是在很久后才知道，那是他不耐烦的表示。

　　萧珏淡淡地笑着，轻轻打断了她的话，但没叫她发觉自己被打断了：“我中午在楼梯间见到你，感觉你很累的样子，眼睛周围黑了一大圈，像没睡好。”

　　时可期没料到他会这样讲，一时间愣住了。

　　萧珏也没等她的回应，只是安慰似地兀自说道：“刚入职，各方面肯定都有个适应过程。朱咨安那个人不好伺候，我也知道。辛苦你了。”

　　萧珏语气平淡，但时可期差点当场哭出来。

　　她咬着唇，勉强控制住情绪，低声说一句：“谢谢萧董。”

　　萧珏通过车镜观察她脸色，感受到她情绪的波动，不由得眉头轻蹙。

　　他更仔细地将她看了一遍。

　　入职不过半个月而已，小姑娘已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

　　她眼圈深黑，原本白皙光洁的额头上冒出了一整排的痘痘。

　　时可期浑身上下，仿佛都写着“心力交瘁”四个字。

　　萧珏想起来两天前与戴娅见面时的情形。戴娅跟他汇报翻译项目的进度，萧珏没在译者名单里看到时可期的名字，便问了一句：“新来的时可期，没有参与吗？”

　　戴娅没想到他能注意到这样的细节，略愣了愣。

　　她想起来，之前听人提过，说这个时可期是萧珏钦点的，以应届生的身份获得了社招职位。

　　戴娅知道时可期是萧珏钦点的人。此时萧珏又主动问起，自然耐人寻味，不得不叫人猜测时可期和萧珏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但即便如此，长期任技术骨干的戴娅面对董事长萧珏的质疑，仍不畏不惧，如实回答道：“我给她安排了一个文档，因为是第一回，量也不大。但是她交稿拖延不说，质量还不过关，我怕耽误进度，就自己加班重新做了一遍。”

　　翻译处的笔译工作，会按实际工作量记入绩效。时可期的译稿如达不到采用标准，戴娅重新替她做过，绩效自然算在戴娅头上，不记时可期的名也是正常操作。

　　萧珏听了戴娅的解释，只点了一下头表示明白，没有多说什么。

　　眼下跟时可期独处，他也没打算提这件事。

　　萧珏将视线从车镜上收回，不再说话。

　　萧珏所说的南方广场，离萧氏总部的办公楼不过千余米，拐过一个十字路口再走一段就到了。时可期将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拿出考驾照时那股子小心翼翼的劲儿，仔细将车子停进停车位。所幸，还算顺利。

　　萧珏先下了车，走到她身侧来，替她开车门。

　　他立在车门旁边含笑瞧她，还是那样地温柔可亲。

　　时可期受宠若惊，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赶紧下车来。

　　萧珏带着时可期去了南方广场三层。

　　三层是女装区。

　　时可期跟在萧珏身后，一路走过去。

　　沿途经过许多家门店，橱窗里身材绝佳的塑料模特披着锦衣华裳，在灯光下搔首弄姿，熠熠闪光。

　　时可期物欲不重，很少买东西，就算买也都是网购解决，似乎已有几年没逛过街，没进过商场。

　　陡然置身在这样的环境里，她竟产生了一种新奇感，四处张望。

　　她觉得自己简直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回过神后，自己都有些失笑。

　　萧珏进了一家门店，时可期跟了进去。

　　他仿佛是常客，店员见了他，很热情地迎上来。领头一个资格最老的店员熟稔地开口：“萧先生来了。”

　　店员的目光在时可期身上好奇地转了一圈。

　　萧珏不是第一次来店里，也带过不止一个女友来店里。

　　他对店员也很和气，微笑道：“你们新上市了一个‘醉夏’系列，是吗？”

　　店员点头，指了指店内左侧的一排模特：“就是这个系列，今天刚到，我们也才给模特换上。”

　　时可期不免顺着店员所指之处看去。

　　一排模特所穿的都是碎花的连衣裙，式样花色略有不同，摆在一起又隐隐形成一个整体。

　　时可期说不出好在哪里，只觉得那排裙子确实很漂亮。

　　萧珏说：“按刘小姐的尺码拿，每一件都要，我是来替她买的。”

　　刘小姐？

　　时可期想，可能是萧珏的女朋友吧。

　　店员笑容可掬：“是，我这就让人给您装起来。”

　　她是店里资格较老的销售，冲一旁的另一个店员努努嘴，无声地把工作交代了。

　　时可期在旁安静听着，暗自吐吐舌头。

　　好吧，有钱人的世界她确实不太懂。

　　萧珏站在原地，眼珠转动，目光在店里扫过一圈，停在一件挂在右侧墙面角落的裙子上。

　　他走过去。

　　那店员不敢怠慢了大客户，见萧珏动了，马上亦步亦趋跟上，：“萧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吗？”

　　萧珏走到那件裙子前，回头喊时可期：“可期，你过来，试试这一件。”

　　时可期怔住。这是闹哪样？

　　她没想明白，硬着头皮走过去：“萧董，这……您不是知道尺码吗？而且买衣服这种事，就算身材相似，也还是要本人试才看得出来合不合适。”

　　萧珏笑了笑：“你试就是了。”

　　他语气并没有不耐，话却说得不甚客气。

　　毕竟是给她发薪的大老板，时可期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选择了默默低头：“……好的。”

　　店员端详她两眼，没问尺码，给她拿了件小号。

　　时可期一米六出头，不高。她又特别瘦，体重不足九十斤，锁骨如刺一样凸出，一马平川的胸脯绝对没有二两，一看便知道是穿小号的。

　　她捧着衣服进试衣间，很快出来。

　　那是条灰粉色的连衣裙，泡泡袖，彼得潘领，直身款，裙摆到膝盖上方一点点。

　　裙子很少女，并且还少女得特别明显。

　　时可期在试衣间内看穿了新衣的自己，觉得有一点点说不出的羞耻。

　　她在学校里习惯穿T恤仔裤，上班后改穿衬衣西装裤。她衣服本就少，衣橱里为数不多的两条夏季裙子，一条是跟唐心一起买的休闲款背带牛仔裙，一条是上班后唐心给她推荐的一条上班可穿的通勤款条纹衬衫裙。

　　像这种甜美娇憨的公主风连衣裙，时可期上初中以后就再没穿过。

　　她轻咬着唇，推门走出去。

　　萧珏站在一旁，目光在她身上久久停留，眼底溢出满意的笑。

　　店员察言观色，在旁拍马屁：“萧先生还是这么好眼光。这条裙子确实很适合这位小姐。”

　　时可期暗自想，你就信口胡扯吧，也不怕良心痛。

　　她适合这种公主裙才怪。刚刚脱下的那身衬衣西裤，才适合她。

　　萧珏显然跟她有不同意见：“确实很漂亮，可期。”

　　他平时就温柔的声音，似乎越发柔和了几分。

　　“可期”两个字，从他口里低低说出来，婉转多情，真是……叫人受不了。

　　难道真的很漂亮？

　　时可期陷入自我怀疑，忍不住将镜子里的女孩又仔细看过一遍。

　　穿着公主裙的女孩顶着一张刚刚被社会毒打过的疲倦脸蛋，十分违和。

　　哪里漂亮了呢？她真的看不出来。

　　就算萧珏说得信誓旦旦，她也还是看不出来。

　　萧珏道：“别换了，你替她把标牌剪了，一起结账。”

　　店员笑嘻嘻，看出来萧珏心情不错，竟然小小地皮了一下：“好嘞！”

　　时可期：“……”

　　萧珏刚才的话是对店员说的，她插不进去。

　　刚刚试裙子的时候她看了标，这条裙子售价五千块整。

　　真讽刺，跟她还没做好的那笔采购的预算一样。

　　萧氏集团开给她的月薪高达一万六，一条五千块的裙子，倒也不是买不起。

　　而且这是老板要她买的，说不定会给她报销？他刚说了一起结账。

　　可是无功不受禄，五千块不多，但对她而言，也不少了。

　　时可期心事重重，不言不语。那头，店员已装好了刚刚萧珏要买的一系列新款，分装了三个大纸袋。

　　时可期回过神来，走过去接了。

　　萧珏探手去抓纸袋的把手，说：“我们一人拎一点。”

　　时可期忙不迭摇头：“我来，您是领导。”

　　萧珏望着她，松了手，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他也不坚持，摸了张卡出来结了账，对拎着包的时可期说：“你这鞋跟衣服不搭，我一会儿带你去买双鞋。”

　　时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