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算个命？》武墨休

35、狭路

　　原本觉得自己只要开口一提，这样平常的一件小事，平日里性格甚是爽快的莫逆之交慕容不凡就会立刻答应的齐佳被对方断然的拒绝弄得不由一怔。

　　“真是奇了，又不是让你和我去烟花之地，就是出趟门去见我一个朋友的远房表弟，你为何不答应？”望着已经走开，拿起弓箭专心致志对着靶心的慕容不凡，回过味来的齐佳立刻跟了上去。

　　“你也不是不知道，北侵已定，况且最近我慕容军不招人。即便是日后要招人，到时候那也是去北营报道，这事自有人安排，何须今日见我？”慕容不凡一边说着话，一边瞄准靶心正打算射出去，却被齐佳未受伤的右手一把拉住了胳膊。

　　“你先听我说完。这孩子打小就甚是仰慕慕容军，一心一意就想要入伍，你今日随我去见一下，圆了这小家伙的梦有何不可？”

　　“这孩子到底几岁？”

　　“刚过了十二，现在十三了。”不等慕容不凡开口，齐佳摆了摆手，接着继续道，
　　“我知道你会说，孩子年岁太小，断然不会收。没关系，其实我也不想你收下她，我找你只是要你去亲口告诉她“不行”两个字就好。”

　　看了看一脸真诚求助的齐佳，慕容不凡把弓箭丢给站在旁边也听着话的慕容小义，
　　“我真有些个不明白，既然你也不想让这个孩子入伍，何必要我亲自去说，你自个儿给他带上我的口信不就可以了？”

　　“哈，你可不知道那个孩子的脾气，我说的他估计不信，”说着话，想到小毛两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种种有趣滑稽，又一副充满远大志向的样子，齐佳的嘴角情不自禁浮起了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笑意，
　　“简直就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流泪的小家伙。只要你去亲口告诉她“不行”，她虽然肯定会很难过，可以她对慕容军的敬仰，对你小将军的钦佩，一定会听劝，以后死了入伍的心就好。”

　　刚说完话，齐佳就发现慕容不凡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个古怪，不由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是怎么了，如何这般看着我？”

　　“你往日里很少找我帮忙，即使有，也不曾如此上心，你说实话，”慕容不凡狐疑地看着齐佳，
　　“你那朋友莫不是是个女子，你为了讨好她，就拉着我去见人，好圆她远房表弟的梦？”

　　“果然被你猜中，”齐佳既然不能道破小毛的身份，就干脆承认了下来。
　　“你要知道，我已经给对方姑娘夸下了海口会带你过去，你如若不去，我这以后如何与那孩子的表姐相处？不凡老弟，你就成全我这次如何？”齐佳诚恳地道，“你只消去那个地方，对着这孩子说一句话：你还小，不能入伍。就可以。”

　　叹了一口气，慕容不凡道，
　　“也罢，看在你我多年的兄弟情谊，等我换身衣服，我今儿就随你跑这一趟吧。”

　　“多谢不凡老弟成全。”齐佳也不在乎自己年长，笑着给慕容不凡作了一个揖。

　　进了内屋慕容不凡换了一身清爽干练的便服，因为父亲还没下朝，只是和祖母，母亲打了个出门的招呼。想着齐佳要讨好的女子多半又是烟花丛里的，不喜被人认出的慕容不凡不想骑马过于招摇地去那种地方，心里只打算着事情速战速决，于是不带小义等家人，也没有骑上自己心爱的“千里锥”，直接坐进了齐佳宽大的轿子里一起离开了慕容府邸。
　　“我可说好，见了人，只说不行。如果你这位相好的远房表弟还要死缠烂磨，只怕无法顾及你的面子，我可就自己走了。”

　　“放心，放心，那孩子虽然脾气有些个倔，但绝不会胡搅蛮缠，惹人讨厌，我的眼光你也该信得过才是。”

　　深知齐佳虽然风流，却为人正直的慕容不凡点了点头，就这样两人在轿子里一路聊着话，一转眼功夫眼看着快到小巷的时候，齐佳对着外面喊道，
　　“停轿！”随后侧过头对着慕容不凡笑了笑，

　　“还有一小段路，我们不如走过去吧。”

　　“好。” 慕容不凡应着声，和齐佳一起走出了轿子。

　　“稍等一下。”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刚出轿子走了没有两步的慕容不凡不禁皱起了眉头，虽然天色已近黄昏，这个地段他也不常来，可是这里附近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他可还是记忆犹新，尤其是那条让人难堪的小巷口就在不远处。

　　“怎么？”发现慕容不凡停止了前行，齐佳刚想问个原委，就听见不远处一个熟悉清脆的声音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姓不的大坏蛋，可让我逮到你了，我要和你拼了！”

　　姓不的大坏蛋？这又是何方神圣？齐佳好奇地寻着声音望过去，就见一团黑影已经飞速地冲过来，更确切地说，冲向了他身边的慕容不凡。

　　那晚回到客栈的小毛自然是被他的爹好好训斥了一顿，原本还担心这大后日齐三公子带了小将军到那个说好的巷口，爹不让她出门而发愁的时候。谁曾想第二日客栈就来了一个在京城作屠夫多年的一位老者跑来找叶屠，说是听人提起叶屠想自己开个肉铺，正好他年岁大了，打算把自己开的肉铺就卖给叶屠。

　　叶屠自然心里欢喜，问了老者卖店的价格，一听整个人就懵了。毕竟入京也有些日子，叶屠自然也知道了不少京城的行情，如今这老者卖铺子的价格低到几乎可以和他们来的小镇相差无几，叶屠自然立刻就一口回绝了。

　　这样天上掉下馅饼的好事叶屠不会轻易相信，更何况这老者还是第一次相见。即使有这等好事，那显见也是老者必须吃亏卖店，一定也是被逼无奈，叶屠可做不到问心无愧就拿这么低的价格收了人家用血汗经营多年的肉铺。

　　一听到叶屠拒绝，老者急了，就不停地解释，解释解释着，这话里话外，虽然在努力遮掩着，叶屠父女两个也还是听出了个端底。

　　原来那夜齐三公子在送小毛回来的一路上，小毛因着爹说起如果遇到同行的儿子，记着带回客栈好问问是否有便宜的肉铺盘出，或者可以找个肉铺作事的事情，所以就顺口提了出来，当时的齐三公子也就说了一句，“回头我帮你去问问就是。”

　　小毛想这“回头问问”至少也要有个三五六日，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答复，而且齐三公子居然还想不说就偷偷给予帮助。

　　“既然你们都猜到了，我就实话实说吧。”老者倒也是个实诚人，就一五一十和盘托出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老者不是开肉铺的，只有一个小杂货店，生意一直不是很景气，只勉强糊口。如今的确是年岁已大，又无儿无女，所以索性打算卖了，和老伴拿着卖出去的钱去乡下过日子到终老。他的一个正好在宰相家送货的亲戚不知如何提到这事让齐三公子知道了，就提出干脆卖给悦来客栈的叶屠改换门面，开肉铺，银子已经给了一大笔。老者按着说的地址过来，自然不会对叶屠狮子大开口，可白送又怕叶屠发现是齐三公子的意思，所以就压了这般低的价格。

　　“这同行家的公子居然如此仗义。”

　　老者虽然觉得何时宰相家的和一个做屠夫的算是同行了，但毕竟年岁已大，也不多问，只是催着叶屠把他的店面收了。

　　叶屠也只好说再考虑几日，就先打发了老者回去。

　　“居然把一个好人当成人贩子，差点还把他的手都给扭断。”叶屠愧疚地摇起了头，“这店如何好意思如此价格买下，断不能收。”

　　“爹不要这么自责，那日本来就是我的不对，”小毛劝慰爹道，
　　“三公子古道热肠，如此有心帮助，回头我去谢谢他就是。”

　　因和爹说到和三公子约好了再见面，叶屠心里依然有愧，就让小毛先去打招呼，
　　“还是在那个巷口？也好，你先去和三公子说话，这次说好，一定把人带来客栈吃碗红烧肉，爹在店里好好给他赔罪。”

　　于是小毛在约定的这天兴冲冲挑了她所有为数不多的衣服里看上去最英武最神气的一件穿上，因为没有铜镜，就端了盆水对着仔细端详了一番觉得可以配得上慕容军的形象以后，才大步离开了客栈提前来到了那条巷口。

　　兴奋无比的小毛在巷口等了一会，又时不时向前走走，希望早点看到齐三公子和他心目里的大英雄————小将军。

　　终于远远看到了齐三公子的身影，可是在他的身边并没有什么红脸长胡子象关二爷的英雄汉，而是一个看上去甚是秀气漂亮，像个书生一样的少年，可为什么这个少年的脸这般熟悉？小毛揉了揉眼睛，终于认出了这人就是当初让她吃了土，最近又踢了她爹屁股，让她爹闪了腰，还糊弄了她叫“不大哥”的大坏蛋，“大仇人”。

　　就这样握紧双拳，怒火中烧的小毛咬着牙冲了上去。

　　今天，她要让仇人“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