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算个命？》武墨休

180、改变

　　齐佳刚给下了朝把自己叫来的父亲跪下请完安，在下首的位置上屁股还没坐稳，坐在宰相大人身边，齐佳的生母就迫不及待地开了腔。

　　“佳儿，你最近再没有夜夜去外面厮混，我和你爹心里甚慰，可是你要晓得，你和古氏这些日子也算是天天在一起，”叹了一口气，齐夫人继续道，
　　“古氏为人贤惠，又懂事，娘自然是没话说，可是都这么些日子了，她的肚子还没个动静，这可是万万不行的。”

　　“你娘说的没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以前是你常在外野，不着家，古氏不能生育也算情有可原，”齐佳的父亲喝了一口清茶，放下杯子后一脸严肃地道，
　　“可既然你们如今在一起，他古氏还不能给我齐府添丁，你娘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想法，等你这次陪皇上，太子春狩回来后，就准备纳妾吧。”

　　“爹，孩儿恐怕暂时还没有纳妾的时间。”

　　“荒唐啊荒唐！”齐相听了三儿齐佳的话，气极反笑，
　　“齐三公子这话说的，莫不成比我这宰相还忙？”

　　“要说你天天无所事事在家，什么正经事都可能缺，就是不缺时间，纳妾的事既然我和你娘已经做了决定，今儿叫你来，也不是为了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告诉你，就算公子爷你到时候没时间也一样要纳妾。”收起笑容的齐相语气淡淡的，却任谁都听得出他嘴里此刻说的话是铁板钉钉，绝不容人反驳。

　　“就如同当初让我娶古氏一样？”齐佳的语气和他爹一样毫无波澜的淡然，只是他原本就苍白的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却有些莫名的凄凉。
　　“万一这纳来的妾她也生不出来，可怎么好？”

　　“那有何难？继续纳就是，”看着小时候自己最欣赏，也是全家最聪明的这个儿子，为了一个早死的表妹，如今却成了子嗣中最颓废不求上进的人，甚是心痛的齐相虽然是一肚子的气，却本着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原则，将这腾腾升起的火气硬是强压了下去，只是冷冷道，
　　”直到你给我生个比你有出息的孙子出来。”

　　“等孙子有出息时日不是太长？孩儿这次去春狩，打算在皇上，太子那里讨个一官半职，哪怕是闲职也好。”没有接父亲纳妾话题的齐佳话峰一转，显示了自己想入仕的打算。

　　“你刚刚说什么？”以为自己听错的齐相反问了一遍，“你想在皇上那里谋个一官半职？”

　　“正是，”齐佳一脸正色地看着上座的自己的父亲，
　　“孩儿当初也是三甲前殿试过的人，只是荒废了没有去做官，想必皇上还记得，只要在春狩的时候，找个合适的机会开口，想来皇上应该会答应孩儿的请求。”

　　“这就对了。”齐相终于不再“无动于衷”，右手情绪饱满地轻拍拍了桌面，甚至眼眶一刹那都有些潮湿，
　　“你终于想通了，读了那么多的书，那么有才华的人，哪能不报效朝廷？你若真心向往仕途，不必等到春狩，爹明儿就托齐公公帮你在皇上那里说说话。”

　　“多谢爹费心，可是孩儿想自己和皇上亲口说，这样一来表明我的诚意和决心，二来皇上也不会以为我这想要的功名都是爹逼来的。”

　　“嗯，好，哈哈哈，就这样，爹等听你的好消息。”齐相的脸上这一晚终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心情舒畅不已的他，直到看着儿子齐佳离开房间有一会，还依然抚摸着他颔下长长的胡子微笑着。

　　“这纳妾的事，佳儿刚才还没点头，你就让他走了。”

　　“急什么？纳妾总会纳的，等他这大事先办好再说也不迟。”此刻对于齐相来说，三儿齐佳入仕才是第一要紧的，至于纳个小妾这样的事，暂时放放也无所谓。

　　满腹心事的齐佳一踏进自己屋里，得到消息的古氏就迎了上来，看到齐佳的神情，立刻猜到到公公婆婆只叫了齐佳去他们屋里，而不曾提到自己一起去，定然是说和纳妾有关的事，想必相公又拒绝而受了“训”。

　　叫了下面的丫鬟上了酒菜，古氏亲手替齐佳斟了一杯酒，递上前，等齐佳接过了杯子，古氏迟疑了一下站起身，在齐佳的身旁轻轻跪了下来。

　　“你这是作甚？”齐佳放下快到嘴边的杯子，皱了皱眉头。

　　“相公，我自嫁你入齐府来，到今日今时也没给相公添个一男半女，自觉罪孽深重，请，....”

　　“是娘又说你了吧？”齐佳打断了古氏，伸出手，带着少有的命令的口气道，“起来！”

　　“相公？”看着齐佳修长的手指伸在自己面前，古氏还是犹豫着，
　　“如果你执意不纳小，这罪过也是我....”

　　“你如此贤惠之人，这是要违抗你的相公的命令？”齐佳口气里虽然带着讥讽的语调，手却并未收回，
　　“我不想在爹娘那里听了教诲到你这还要被你啰嗦，起来！”

　　伸出手拉着齐佳的手站起身的古氏看着齐佳张了张口，终于还是把心里的疑问提了出来，
　　“既然相公当年肯听父母之言娶我，为何今日却迟迟不愿纳小？”

　　拉起古氏的齐佳重新端起酒杯，今夜第二次答非所问地提出了他想问的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

　　“离开京城？”话题从纳小突然转向离开京城，古氏不由一愣，
　　“相公是打算离开京城？”

　　“我没什么打算，只是随便问问，”齐佳突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还是快吃饭吧，免得饭菜都凉了。”

　　古氏“嗯”着应了一声，轻轻继续道，
　　“是不是在京城不打紧，相公在哪里，我都会跟着去。”

　　“噢？”齐佳淡淡笑了笑，“即便是阿鼻地狱，你也跟来？”

　　古氏这次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你又是为何？遵循三纲五常？在外从夫？”

　　“不全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

　　看着烛灯下半垂下头还未回答就红了脸的古氏，齐佳心里一动，放下手里的筷子，刚刚打算要握住对方洁白嫩滑的小手，就见外面的门帘被掀起，齐福匆匆跑进来禀告道，
　　“小将军来访。”

　　“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他去我书房等我，我马上就过来。”

　　收回正要伸出去的手，齐佳看着身旁的古氏，还没开口，古氏已经微微一笑道，
　　“相公去就是，我会在屋里等你。”

　　“今儿不要等我一起吃，我会和不凡老弟在书房喝些酒，吃些东西，说会话的。”站起身的齐佳的手轻轻压住打算站起身送自己出去的古氏的肩膀，
　　“你坐着好好吃饭，等我回来一起睡就好。”

　　“是，相公。”突然听到齐佳当着下面的丫鬟们如此直白说话的古氏又红了脸，但还是应了一声，
　　“我等你。”

　　在齐佳和慕容不凡在书房相见的这一刻，京城西南角的一家打烊的棺材铺门口却响起了敲门声。

　　“不归居”是棺材铺子老板张不归给起的名字，外人乍一听上去谁也想不到如此雅致名字的会是一个棺材铺。张不归的人和他的铺子的名字一样看上去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任谁初次见到他的时候，都会觉得这是个私塾的教书先生，根本想不到他是个棺材铺的老板。

　　穿戴一向整齐干净的张不归四十开外，微长不起眼的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微笑，他总喜欢说：
　　“我这里来的客人都是家里死了人的，这些人本来心里就不舒服，到了我这，我也安慰不了多少，至少可以做到不会让客人感到更不舒服，更难过。”

　　这样一个据说经常会给客人棺材打折的善良的老板，在京城的西南角有个“张大好人”的外号。

　　这晚生意一般的张大好人张不归刚在自己的屋子喝了一杯酒，就听到了门口的敲门声，唯一留店的伙计图大立刻跑了出去，很快领进一个长发披肩，面目看不太清的灰发老者。

　　“鹰奴，你来的真快。”看了一眼抬起头盯着自己的老者，在桌上暗淡烛光下发着淡淡绿光的眼睛，张大好人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鹰奴并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对面这个见了自己相貌却毫不吃惊的中年男人，想来这人早已知道他的模样，所以才会镇定到此刻脸上还带着微笑。

　　“你的房间我早已为你准备好，跟我来吧。”

　　鹰奴走进棺材铺后面一间干净简单到除了只有一张床，一张小桌子，两把小椅子之外，连窗也没有的小房间。可是即便如此，鹰奴也没觉得不满意，对他来说，不睡在外面露天冰冷的地上，哪里都一样不错。

　　“我让图大给你那些吃的来，你吃好就好好休息。”

　　“我什么时候可以动手？”想要早点结束自己任务回北国接母亲的鹰奴在张大好人出门前开了口。

　　“你出来的时候，大王应该交代了吧？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北方的部队还需要休养生息，你只要先潜伏下来，该动手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最佳的地点，最好的机会，万无一失地杀了该杀的人。”

　　“我希望这个时候不会等的太久。”

　　“不短，但是也不会很久。”走到门边的张大好人诡异地笑了笑，

　　“你还是先吃好喝好休息好，明天我会来和你谈谈这里皇帝去春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