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算个命？》武墨休

173、不安

　　半闭着双眼，此刻一动不动，外人看上去一副镇定安详样子的清虚观主持玄虚安静地盘腿坐在大殿里平日他讲道的位置上，其实此刻他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很有些担心自己那个惹是生非，却最心爱的徒弟鲁阿光惹下的麻烦到底如何了。

　　——————该死的猴崽子，给你取了道名守静，守静，就是要你懂得以静制动，好你个混球自己不静，还弄的全道观都跟着你担惊受怕的......

　　玄虚在心里正在骂骂咧咧，就听到门口的小童跑进来禀告“小将军来了。”

　　睁开眼，看到小将军慕容不凡带着他那个小媳妇走进了大殿时，玄虚吊在心口的石头才彻底落了下来，既然小将军的这个小媳妇儿没事，那一切自然都好办。

　　“国师大人。”慕容不凡大步走到玄虚面前，抱起了拳头，朗声道，“慕容不凡这厢有礼了。”

　　“小将军不必如此客气，今儿是我那孽徒不争气，惹下事端，倒是贫道要给你到个不是才是。”

　　“一人做事一人当，国师大可不必自责。”不想说什么多余客套话的慕容不凡轻轻拉起站在自己身边的小毛的右手，
　　“我媳妇儿在林子里被毒蛇咬了，毒虽然已经去尽，可为了以防万一还需擦些药，国师大人这里可有上好治疗毒伤和消除伤痕感染的药粉？”

　　“被毒蛇咬了？”听到这话的玄虚立刻站起了身，一脸严肃地走到小毛和慕容不凡的身旁，
　　“我们清虚观后山里的毒蛇的毒可是能要人命的，你确定少夫人的毒真的已经去尽？”

　　和慕容不凡说话的同时，玄虚对着观里站着的几个小童中的一个挥了挥手，
　　“快去端一盆清水来。”

　　然后把头又转向另一个道童道，
　　“你去后面把我平时备着的药箱子拿过来。”

　　吩咐完道童的玄虚看着慕容不凡当着他的面小心地将小毛手上的布条解开，借着大殿里明亮的烛光，玄虚低下头仔细瞧了瞧小毛手上的伤口处后，捻着长长的胡须欣慰地点了点头，
　　“果然毒已去尽，莫不是小将军你吸去的？”

　　“不是，是我媳妇儿运气好，在林子里遇到了高人救了她，否则真的是不敢想象会如何。”

　　“难怪，”玄虚恍然大悟般扬起了头，“我还在想，我们这后山的毒蛇之毒，若是你用嘴吸出来的，你的面色怎么还能这么好？果然是另有其人。”

　　“主持国师大师傅，”一直在旁默默听着慕容不凡和玄虚说话的小毛听到这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称呼玄虚，既然对方是鲁阿光的师傅，又是慕容不凡嘴里的国师，清虚观的主持，她就索性一股脑将所有称呼都用上了，
　　“你刚刚话里的意思，是不是吸出毒后，吸毒的那个人会有危险？”

　　“这话不好说，毕竟吸毒总会有毒从口入的可能，若是普通人做了这事，怕是多半要生场病，若是对方功夫了得，应该是并无大碍，可是多多少少都会受些影响。”

　　“啊，那可真么办？大叔会不会出事？”

　　知道小毛担心救了她的灰发大叔的安危，慕容不凡在旁边劝慰起来，
　　“你说的大叔，即便是想做了好事后不愿留下姓名的侠义人士，可他如果真的发现自己中了毒，当时看到你爹他们，应该不会独自离开，该是跟着一起到道观休息疗伤才是，既然人自己可以走开，说明并无大碍，你不要自己瞎猜吓唬自己才是。”

　　觉得有理的小毛刚赞同地微微点下头，分别出去的两个道童就各自拿了水盆和药箱走了进来。上过沙场见过红，也给人包过伤口的慕容不凡，熟练地帮小毛小心清洗了手上的伤口处，轻轻擦干后，接过玄虚从药箱中拿出的一个小小的装着药粉的瓶子，给小毛上好了药，又接过玄虚给的一块干净的白色布条，给小毛重新包扎好了伤口。

　　“谢谢不大哥。”看着一向傲慢的慕容不凡如此细心为自己做了这一切的小毛带着感激的神情望着慕容不凡，由衷地道了一声谢。

　　“就嘴里说说谢谢而已？”看了看玄虚正低头在药箱子里继续翻找着什么，这会儿并没注意自己和小毛的当口，慕容不凡低头对着小毛压低了声音，
　　“这哪够？“

　　“那我给你做新的鞋垫子？”小毛愣了愣问道。

　　“胡闹，你现在手受伤了，做什么鞋垫子？”

　　“那你到底要我如何谢你？”

　　原本是看小毛一脸认真给自己道谢想作弄她一下，可等小毛真的问自己话时，慕容不凡一下子也没了词，
　　“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你到时候照做就行。”

　　有些迷迷糊糊的小毛刚想说，“那你若让我上天捞月亮，我可怎么照做？“，可话还未出口，就见玄虚拿着一个小盒子转过身走了过来，

　　“有了，”从药盒子內玄虚拿出一粒药丸，递到小毛的面前，
　　“虽然少夫人手上的毒已经去尽，可终究还是被毒蛇咬伤过，少夫人把这粒我特制的专制毒伤的药含在嘴里好好咀嚼，可以做到万无一失。”

　　小毛道了谢，从玄虚手里接过药丸，将之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立刻尝到一股浓浓苦涩的草药味，鼻子刚皱了一下，就听到殿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显然刚才在林子里的人都回来了。

　　看着众人都安然到了大殿，小毛也确已无大碍的慕容不凡想着从家里出来时答应过老祖母会早回去，如今都过了半夜，不想家人担心的慕容不凡提出自己这就要连夜赶回去。

　　“现在赶回去？”玄虚有些迟疑地看了看道观窗外面的夜色，面有难色地道，
　　“这城门已关，怕是很难进城，不如就都在我道观的客房住一夜，明儿一大早再动身也不迟。”

　　“城门虽然已关，我来时已让北营的马前锋他们派人去给守城官打招呼，如果这里一切都好，我会连夜回去，守城兵卒自然会为我开门，所以国师大可不必担心。”

　　“既然如此，我们也和你一起回城吧。”站在一旁听着的叶屠插进了嘴，他可不想带着自己的闺女住在道士馆里，尤其是一看到鲁阿光就来气，更是不想多待一会。

　　“你们出来一天，可是吃的消？”慕容不凡内心里自然是巴不得小毛跟着自己回城，可是还是有些担心这父女两颠簸一天，太过辛苦，尤其是小毛，不但受了惊吓，还受了伤，马上动身不免过于劳累了。

　　“吃的消，”小毛没等自己的爹开口，立刻先回答了慕容不凡的问题，
　　“我们出来一天，如果一直没消息，蜻蜓和尤掌柜他们一定很着急，尤其是尤嫂子，可别让她睡不好觉，她如今身子可重要了。”

　　看到父女二人都下定了决心要跟自己回城，慕容不凡先是再次感谢了玄虚给的药，然后提出第二日天亮后，麻烦玄虚主持派道士去小毛出事的地方找找看是不是有任何救了小毛的灰发大叔的线索，只要找到了人，就去慕容府通知他，他好和小毛一起去谢恩人的救命之恩。交代完毕，慕容不凡就载上小毛，而叶屠的那头驴暂时留在清虚观，他自己和慕容小义骑一匹马，四人就一同向京城飞驰而去。

　　京城守城的兵卒大多数都是从慕容军出来的人，早就得了马方的口信，此刻一看到小将军带着人骑马过来，就立刻打开城门，让两骑，四人一起进了城。

　　马刚窜过城门，慕容不凡就见前方不远处的月光下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耿爷，你来了？”慕容不凡猜到家里不放心，所以老耿爷主动出来查看，去了悦来客栈得了和自己之前一样的消息，也是赶过来的，从马上立刻跳下来的慕容不凡大步走到慕容耿的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不凡将小毛发生的事大概讲了一遍后，慕容耿皱了皱眉头，
　　“少爷，明儿你还要去上朝，先回去，既然少夫人已然无事，我和小义带少夫人他们回悦来客栈就是。”

　　看慕容不凡还要开口说话，知道他要说什么的慕容耿严肃地道，
　　“少爷，你出来时，老夫人是怎么对你说的？如今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你想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出城找少夫人的事吗？快回去吧。“

　　“不大哥，有老耿爷在，我们不会有事的。”还坐在马上的小毛看着慕容不凡轻声劝了起来，
　　“明儿还要上朝，你回去还能再眯一会儿。”

　　听老耿爷的话很有道理，自己还不想这晚的事情传到宫里，惹起不必要的麻烦的慕容不凡不舍地将小毛骑的马缰绳交给也已经下了马的慕容小义，又看着慕容小义扶着叶屠上了小毛的马后，慕容不凡对着叶屠行了一个礼，吩咐了小义两句，对老耿爷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小毛，打马朝慕容府的方向，很快就消失在了一片黑夜中。

　　看到少爷离开，慕容耿立刻和慕容小义一起送叶屠父女两人回到了悦来客栈的后院。已经让自己媳妇回屋睡，自己等的心急火燎的尤掌柜和蜻蜓两个看到叶屠等人后，彼此看了一眼，都舒了一口气。

　　“哎呦，总算是回来了。”尤掌柜冲上前，左右看了看让他久等而一脸歉意的叶屠和看上去极是狼狈的小毛，猜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可也不想马上多问，只是吩咐阿饼去弄些热水，让父女二人可以好好洗把脸，先回屋睡觉休息，有什么第二天再说。

　　眼见着叶屠父女各自回了屋子休息，慕容耿和尤掌柜道了别，出了客栈让小义先独自徒步回府，他自己却骑马又出了城，赶到清虚观找到玄虚时，天已大亮。

　　“师兄你怎么又来了？是不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吗？”望着站在自己对面一脸铁青的慕容耿，玄虚白色下垂的眉毛抖了抖，嘿嘿笑了一声，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为了你交代的事，我都请皇上让我也跟着一起去狩猎....，”

　　“你去就是，为何听说还要带上你那个不成才的徒弟？”怒气冲冲地慕容耿打断了自己师弟的话语。

　　“原来是为了这个，听说你收了小将军的夫人为徒弟，”伸出一个拇指向上一翘的玄虚冷笑道，
　　“真厉害！难怪你要操心。可是我徒弟是我自己睁大眼挑的，他成不成材也是我来决定，既然你求我帮忙，”玄虚说到“求”字时，故意放大了音量，
　　“就别对我的安排指手画脚。”

　　“我就是指手画脚了又如何？”

　　就在俩人剑拔弩张，为了各自的徒弟恶狠狠相向时，道观去寻找小毛救命恩人的道士中，那个前夜替鲁阿光说话的中年道士却慌张地跑进了玄虚的房间，说话也有些不利索。
　　“主持师傅，我们找到小将军夫人的那头驴子，还有，还有旁边的那条蛇了。”

　　“守仁，你急什么？难道那个灰发大叔出事了？”玄虚斜了一眼慕容耿后，尽量保持一个主持气定神闲的神情转向进来的道士。

　　“没有。”守仁摇了摇头。

　　“没有？那你如此慌张是什么原因？“

　　望着地上毒齿已被拔出，只剩下蛇皮的毒蛇和毒蛇旁小毛那头被掐断了脖子的驴子，慕容耿站起了身，盯着跟着一起来的玄虚道，

　　“让你的人别再刻意找这个灰发大叔，我看多半他只是乔装的老者，我回去会让守城门的兵卒注意最近有没有奇怪的人京城。”

　　“我说师兄，你这口气不像是在替你女徒弟找恩人，倒向是在查要犯，难道你怀疑这人有什么不轨，别忘了，他可救了你徒弟一命。”玄虚的脸色虽然少有的凝重，对着自己的师兄讲话的口气却还是带着浓浓的戏虐的成分。

　　“不错，他是救了我们少夫人，可是徒手能拧断驴脖子，又生吃毒蛇肉，见了人就跑，至少我不知道如今隐居京城的哪位大侠会这么做，”慕容耿皱着眉头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师弟，
　　“这样一个狠角色突然出现在京城附近，无论他是好是坏，我都要查清楚才是。”

　　“嗯，”玄虚终于点了点头，
　　“在我的后山出现这样一个人，我怕我也会寝食难安。虽然这人可能已经走了，不过，师兄，我会让观里的道士留意，发现这人以后，一定尽量不惊动他，我会派人去和你联系。”

　　“好。”刚才还翻脸不认彼此的师兄弟两此刻却达成了共识，慕容耿拉过马，

　　”我现在就回客栈问少夫人这个狠角色的长相，这样找起来就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