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算个命？》武墨休

135、提醒

　　“步步高”酒楼在京城之所以享有盛誉，不仅是因为它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最重要的是“步步高”作为天子脚下为数不多的几家只供达官贵人，顶级富商的上等酒楼，开店的老板据说也大有来头，坊间传闻是那个皇亲国戚的远方亲戚，总之，普通百姓根本是望尘莫及，无法进入，只有在外看的份儿。

　　既然一个酒楼有这样的“身价”，楼里的装点自然是富丽堂皇，吃的东西据说也是仿效宫里御膳房的菜谱流传出来的佳肴。

　　早已吃遍了京城大小酒楼的齐佳虽然也不得不承认，论吃喝地方的舒适，以及小二们伺候到家这一点来说，京城几乎没有哪家酒楼可以和“步步高”相比较。可话说回来，若论东西的可口，齐佳却发现很多小酒楼的食物倒也独具特色，比这“步步高”楼里过于讲究“样貌”的食物更是别有一番滋味。然而即便如此，齐佳还是每个月都会去“步步高”吃几顿，自然不是迷上了那里的饭菜，而是“步步高”里的世家子弟和消息灵通人士甚多，除了朝廷正儿八白大家都知道的消息以外，京城上流贵族之间的隐事，甚者宫闱秘密的汇集都常常能在这楼里听到一二。

　　“齐三儿，好些日子都不见你去栖凤馆了，怎么？这是真改邪归正，从良了？”上元节过后的没几日，齐佳就被几个酒肉好友约到了“步步高”一同吃饭。他人才一进楼上的包间，一个三十岁左右，面目轻佻，一向在众人里以嘴损闻名的男子就笑着点了点齐佳喊了起来。

　　脾气向来随意的齐佳也不介意，只是淡淡一笑，坐进平日自己常坐的位置，也不啰嗦，拿起桌上早已准备好的筷子，夹起一颗盐花生，并不搭理问话的人，嘎嘣嘎嘣径直咀嚼了起来。

　　“没有齐三儿的栖凤馆如今的生意可大不如前了。”另一个男子看齐佳没有说话，立刻接着说了下下去。

　　“那还不是得罪了宫里不该的得罪的人，三儿当初就不该带小将...，”心知肚明的一个男子侧眼瞧了瞧突然放下筷子面色有些不好看的齐佳，立刻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我说，你们除了栖凤馆那些老掉牙的话题，就不能说些别个新鲜事？我都听腻了。”一个面色有些过于苍白，五官面目比别的男子都小，身材弱不经风似的公子看着自己的手指，不耐烦地插了话进来。

　　“我早就说了，你们就别在陈九爷面前提青楼妓馆的事，他不喜听那些个。还是说说元庆班柳老板那里是不是又多收了几个新弟子，这话题他准有兴趣和大伙儿多聊聊。”之前第一个说话嘴损的男子笑着搭上了腔。

　　“你们这些个俗人，真个个都是讨厌，”被叫陈九爷的男子扭了扭身体，然后面向齐佳抱怨了起来，
　　“齐三儿，我就喜和你聊天，最看不惯他们说话这般粗俗了。”

　　“别和三哥套近乎，他可是有媳妇儿的人，喜欢的也是女子。”一个五官很是俊朗，平日和齐佳关系不错的年轻男子还没等齐佳开口，就先替他说了话。被打断套近乎的陈九立刻不开心地将头扭到了另一半，嘴里冷哼了一声。

　　“对了，今儿管小胖子怎么还没来？”看了看左右，不想再听这些人胡扯的齐佳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那个俗气的胖子什么时候说好了时辰准时来过？”一听提到管德多，陈九的头又转了回来。因为他的娘亲是御都史大人的千金，而屋里在座的所有男子的母亲也都是出身自显赫的家庭，不由不屑一顾地晃了晃手腕，不屑一顾地奴了奴嘴，显然在心里很是看不起管德多，
　　“他娘无非是管府的一个小丫鬟，靠着生了他这个儿子才讨了管大人的欢心做了妾，就这等地位，这管胖子每次来弄的好像自己是皇家出来的人一样，真让人瞧着就作呕，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每次还喜欢把他一起叫来。”

　　“好了，陈九，你没听过母凭子贵这句话？管小胖的娘是出身差些，可要说起来，朝里的这些大官儿，除了齐三儿的爹宰相大人，慕容府的大将军，就属他爹如今在皇上的眼里最得意了。”

　　“其实小将军也很得意的，可惜，”陈九叹了一口气，再次望向齐佳道，
　　“你为何不把不凡老弟也叫来，大家也好热络热络，如今倒好，长久不见都生疏了。”

　　“把小将军叫来做甚？齐三哥在就好，那人来了多扫兴，”英俊的年轻男子露出了一脸的不耐，“看他那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我就吃不下饭菜，还不如管小胖子来的喜庆，总能逗大伙儿乐一乐，爽心多了。”

　　“哎呦，你是因为小将军比你长得英俊，嫉妒了才这么说的吧？”陈九半捂住嘴说话，一边轻笑了起来。

　　“陈九，你个不男不女的....，”被戳中心事的英俊男子愤然站起，正打算摔杯子翻脸，可骂人的话还没有出口，就听楼下排山倒海般传来一阵轰鸣声。

　　“我就不明白了，管家的小胖子，怎么每次来不整出点声音都好像不行的样子。”一人摇着头道。

　　“我估摸着他也不想闹那么大的动静，可是他身上的肥肉不是不答应嘛。”嘴巴尖刻的男子话一出口，众人不由都哄堂大笑起来，英俊的男子趁这机会也顺势坐了下来，毕竟陈九家的势力比他家大，冷静下来后，也就不打算为了一句话计较了。

　　“哥几个，哥几个，我来了。”帘子一被小二恭恭敬敬地挑起，管德多就满面红光地冲进了屋子，对着屋里的众人，管德多得意地晃了晃胖胖如同熊猫的身体，让小二帮他拿下了身上的斗篷。

　　“管小胖子，你今儿又是最后一个来，得罚你三杯方才可落座。”嘴损的男子抢先开了口。

　　“三杯算什么？三百杯今儿我也能喝。”对着身后的小二，管德多带着皇上下旨般的气势摆了摆手，
　　“去，拿最好的酒来，今儿大伙儿不醉不归。”

　　“呦，瞧这得瑟劲，管小胖今儿一定是有什么好事。”
　　“一定有，你看他的脸，都快要乐的开花了。”
　　“说说看，这会儿又是相中了哪家馆子的姑娘，兴奋成这样？”
　　........

　　知道管德多不在意金银，又不学无术，无缘官场，偏偏就喜欢去女人多的地方打发日子，好听甜言蜜语的性子，众人立刻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了起来。

　　“不是馆里的姑娘，是我上元节那夜街上遇到的。”三杯酒下肚，坐进自己位置里的管德多抬起头，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

　　“我那小美人儿笑起来可是甜的让人都要酥麻了，我已经让我爹日后托人去求亲，嘿嘿，我管德多，也要有媳妇了。”

　　“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那你说说看，这是哪家的千金这么有福气？”

　　“不知道。”听不出陈九在讽刺的管德多笑嘻嘻地道，“反正不是我们官宦人家的千金。”

　　“你的意思是京城哪个商家的小姐？”大家继续猜测起来。

　　”也不是，就她穿的那身土不啦叽的衣服，不可能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不是？又不是馆里的女子，那她是哪里的？“

　　“这我哪里知道，我才见过她一面。”

　　看着一问三不知的管德多，大家都不由一愣，互相看了看，虽然都知道这胖子是个混人，还特别糊涂，可是这什么都不知道就思量着让自己爹日后托人去求亲，还一脸肯定就能娶妻的样子，简直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看出大家脸上困惑的管德多，不慌不忙地瞥了瞥嘴，
　　“诸位兄弟稍安勿躁，我现在虽然不知她是何人，住哪里，可我爹是谁？是管爷！”说到这最后三个字时，管德多故意拖长了音，
　　“这世上就没有我爹破不了的案，自然也没有他找不到的人。这小姑娘，我爹会帮我找来的，到那时，我不就有媳妇了？”

　　上元节过后，因着宫里刚刚了事，皇上无心上朝，慕容不凡也就随父在家。每日里都去练武场看看跟老耿爷习武的小毛，时不时也在旁指点一下，甚而兴起还一同弯弓搭箭与小毛并肩射靶。

　　“你的力道和火候还差些，可准头比前两日好多了。”正看着小毛射击摇动木桩活靶的慕容不凡刚说了两句话，就见一个小厮匆匆跑过来。

　　“少爷，齐三公子来了。”小厮话音未落，慕容不凡就见齐佳已经走进了场地，和往日不同，齐佳这次来没有调侃几句慕容不凡，而是立刻道，
　　“不凡老弟，我有急事找你，你现在马上和我去你屋里，我们好好谈谈。”

　　“齐三公子，”看到齐佳来，小毛收起手里的弓，立刻迎上前，笑着道，
　　“你来了？我的箭法又有了进步，还想给你看看呢。”

　　“好啊，等我和不凡老弟谈完了事情，我就来看。”说着话，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穿着女靠，英姿飒爽，笑容英气中带着妩媚的小毛，齐佳感叹道，
　　“老话果然没错，女大十八变，小毛是越来越漂亮了。”

　　“你不是有急事和我说？”瞧着齐佳一副目不转睛瞧着小毛的样子，慕容不凡心里虽有些隐隐的不快，可他也知齐佳的为人，这次到也没有发作，只是咳嗽了一声，催促起来。

　　“没错，这事还真挺急，不过只怕你听了以后，我不急，你倒是恼了。”把目光从小毛的脸上移开，齐佳终于恢复了他往日闲散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进了自己的屋子，深知齐佳虽然喜好捉弄朋友，可真的若说到正事急事，却绝不会无中生有，定是有缘由的，不禁急忙问了起来。

　　“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答好了我才能确定此急事是否千真万确与你有关。”

　　“你还不确定嘛？”慕容不凡皱了皱眉头，“那你先问。”

　　“第一，上元节你回府后，夜里是否出去过？”齐佳收起了笑容，严肃地看着慕容不凡，
　　“其次，那夜你是不是见过管家的那个小胖子管德多，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小毛是不是在那夜也和管德多相遇了？”

　　看着突然沉默了的慕容不凡，齐佳压低了声音，
　　“我知道那夜出了劫匪，你我朋友多年，你不必对我隐瞒，只有你告诉了我一切，我才好说出我此行的目的。”

　　“我刚才不说，三哥你应该知道，不是不信任你，只是那夜的事情关系甚大，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那就慢慢说，既然我人来了，今儿就听你好好说个明白。”

　　慕容不凡低头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将这些日子所做的事完完全全告诉自己最好的朋友，毕竟有人可以分享心里的担忧也是一件幸事。

　　把自己不愿出席宫里上元节吃药装病，到上元节夜里偷偷溜出去见小毛，因着小毛和她爹得罪了管德多，小毛爹被抓，自己动用了慕容军北营的人从衙役手里劫走了岳父大人，又将调戏小毛的管德多吓昏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完后，仔细听着的齐佳深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和我料的一般，管德多那夜遇到的小辣椒就是小毛。”

　　“怎么，管德多向你提到了小毛？”慕容不凡的眼里寒光一闪，
　　“我当日可是告诉他，不要对那小姑娘再有非分之想，否则定然不客气！”

　　“显然管小胖子根本没将那夜戴面罩匪徒的话当一回事，”齐佳淡淡一笑，看着慕容不凡的脸道，
　　“他岂止是向我提到了人，管小胖可还在步步高里告诉我们所有人，日后要娶你家的小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