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算个命？》武墨休

10、来信

　　“京城来的？”走到门口，打开门，二毛一脸困惑地接过赵康递到他手里的信，信封上的字除了一个“叶”字他认的，其他的只有字来认他了。

　　“赵哥，我家京城没有任何亲朋好友，会不会弄错？”二毛不确定地问道。

　　“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叶屠亲启，”赵康用手指点了点信封，“咱们镇除了你爹还有谁叫叶屠？托我带这个信的那个送信人，的确从京城来，人可惜病倒在路上。巧了，正好遇到我，知道我也是送信人后就托了我，这哪能错？反正，你就把信给你爹，看了不就知道了？” 说着话，赵康拍了拍自己后背的包袱，
　　“不和你多说了，我这还有几封急信要送出去，先走了。”

　　“京城来的信，会不会银票？”三毛两眼放光，激动地盯着二毛手里的信。

　　“就你能想，谁会给我们寄银票？”二毛拍了三毛的头一下，顺手把信小心地塞进怀里，
　　“也不知道信里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别耽误了。咱们都不识字，我现在就去找爹，他如果在刘全仙那里，刘全仙识字，问他就清楚了。”

　　“那我也去。”三毛第一个窜出了大门。“小毛，一起走？”

　　“我还是留在家吧。”小毛想到大哥等会就去肉铺营生，嫂子那个情绪估计是没心情做家务了，家里的人都跑了，谁来收拾？压制住内心同样极大的好奇心，小毛摇了摇头，
　　“等你们回来，我自然也就知道了。”

　　看着二哥和三哥刚离开，小毛正要关门，就听见一个懊恼而又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叶小毛，你给我过来！”

　　杨裁缝的儿子杨果蛋站在路当中，撇着一张嘴，气呼呼地瞪着走到他面前的小毛。

　　因为拒绝了老邻居杨裁缝的提亲，再加上杨果蛋一直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好伙伴，小毛的心里还是有些歉疚的。听到对方直呼自己的大名，而不是平时的叫法，也不打算计较地笑了笑，
　　“果蛋哥，你找我？”

　　“呸，别叫我哥。”看小毛心虚的样子，杨果蛋更来劲了，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恶狠狠地道，
　　“你居然不要我爹的定金，我哪里不好了？”

　　“难道你想娶我？”看到对方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小毛的毛脾气也上来了，不由竖起了眉毛。

　　对方打架的本事杨果蛋是很早就领教过的，眼见着小毛的脸开始微微红起来，果蛋就立刻变成了软蛋，声音也低了下来，
　　“这个我倒是没想过，可是我爹去提亲，你拒绝，我多没面子？”

　　“那你去娶面子好了，乱喊什么？”

　　“果蛋，给我滚回来！”杨裁缝的婆娘没好气的声音从她家的院子里传来。

　　杨果蛋一跨进自家的门，小毛就听到杨婶扯着嗓子骂了起来，
　　“你有没有出息啊，跑去问什么？你要清楚，以你的条件，镇里多少好人家想和咱家接亲，只有那些个没脑子不懂事的野丫头才会不愿意。以后少没事有事去对门玩，你也不小了，人家一辈子不想有人要，你可别把这个晦气沾上.....”

　　知道也在气头上的杨婶是在指桑骂槐，小毛无奈地关上大门，走到堂屋里收拾起了桌上吃剩的碗筷，心里一边盘算着，到底可以找个什么力气活，可以赚到钱帮助家里。

　　“哈哈哈哈，这下是够了，刘啊，你哪里是全仙，你就是一个活菩萨。”

　　在镇口等到了从外乡回来的刘全仙，叶屠告诉了他自己的困境，刘全仙很爽快地立刻带着叶屠来到他镇口不远处的宅子里，拿出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叶屠刚笑着接过，突然想到杨裁缝，不由手停在了半空。
　　“刘啊，你不会要给你们鲁阿光提亲吧？”

　　“那个混蛋小骗子，我都后悔当初看他是个孤儿，又比较机灵就一时心软收了当徒弟。好嘛，好人居然没好报，这小家伙一天到晚就给我惹麻烦，我没打死他就不错了，还给他提亲？你以为我会给哪个姑娘提亲？”

　　“那就好，”松了一口气的叶屠把包银子的布扎好，“我是怕你和杨裁缝一样也要给我们小毛提亲。”随即就把昨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刘全仙。
　　“哎，其实这门亲我挺愿意，杨裁缝家不错，又是近邻，知根知底的。果蛋虽然有些顽劣，可不还小嘛？我家三毛和小毛也好不到哪去。”

　　“原来如此。”摸了一把自己修剪的极为整齐的灰白的长胡须，刘全仙笑着晃了晃脑袋。
　　“叶屠，你想哪里去了，让阿光和你闺女在一起，我们镇还不乱套了？”

　　“哈哈哈，好像还挺有道理。”叶屠笑着站起身，
　　“刘啊，我现在就去豆腐方那里把银子交上去，免得夜长梦多。我不识字，你替我写个字据，我画个押就好。”

　　“行了，这世上能让我这个全仙全信的人也就叶屠你了。你赶紧去吧，别把孩子的事情耽误了。”

　　人还没出去，拿着信的二毛就到了刘全仙家。听到是京城捎来的信，叶屠也不由的一愣。
　　“刘啊，给看看。”

　　打开信封，总共有三页信纸，两页写的满满的字，一页画的认路的图。”刘全仙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不由地大笑起来，
　　“看来话不能说满，刚才我还说好人没好报，这老天就不答应了。叶屠，还记得以前在你们肉铺打工的小尤子吗？”

　　“小尤子？记得啊。”叶屠诧异地点了点头，“难道信是他托人捎来的？”

　　“没错，就是他！”

　　说到当初的小尤子也是一个苦命娃，有个镇上难得的祸害爹，什么不好干，专门喜欢偷东西，最后一次偷到张百万家，数目还不小，被张百万叫了家丁好一顿打，没想到贱命的身子还弱，一顿板子下来没了命。
　　小尤子的娘觉得在镇里没脸见人，一病不起。小尤子当时虽然还未完全成年，为了给娘凑钱治病，就去四处找活干，倒是有个一两家请他去干过活，可这些人家里一有个什么短缺的就立刻想到是他，觉得老子是贼儿也会偷。小家伙很快就没活干了，没了钱，别说给娘治病，连肚子都吃不饱。在那个冬天的一个晚上，终于忍不住饿，小尤子去包子铺偷了几个包子打算拿回家给自己的娘，却被人发现，正在挨打的时候，经过的叶屠替他解了围。

　　“一个孩子饿成这样，还想着自己的娘，有这份孝心就坏不到哪去。“于是叶屠付了钱，买了包子给小尤子让他拿回家去吃。第二天小尤子跑到叶家的肉铺，给叶屠跪了，哭着谢恩，并求赏口饭吃，给份活干。叶屠一是心软，二是自己的老婆去世后，一个人带几个孩子，又要看店卖肉，也辛苦，就索性雇了小尤子。即便大伙儿都说可别引狼入室，被偷了。可是叶屠从不怀疑小尤子，还是照样留着他。小尤子在叶屠这当下手一直干到送自己娘走了，大毛可以搭手在肉铺干活后，就向叶屠提出了离开的想法。

　　“叶掌柜，承蒙你这些年的照顾，如果不是娘在，我早就离开了。在这个镇子，虽然不是我的错，身上却背着一辈子的污点，我还是想到外面去闯闯。”

　　虽然很喜欢干活卖力的小尤子，可是想想他的话也没错。即便再努力，这里的人大多数还是带着鄙视的目光看着小尤子，尤其是那些被他父亲偷过的人家，每次经过他家还会对着地吐口水，骂脏话。

　　小尤子离开镇子的时候，叶屠给了他一些上路的盘缠。就这样过去有些年头了，从来没得到过半点消息的叶屠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不会是小尤子，他不识字啊，信不可能是他写的。”

　　“当然不是他写的，是找别人写的。”

　　“那他信里是个什么意思？”

　　刘全仙像平时算命时一样，晃着脑袋把信里的内容大致讲解了一番。

　　一路寻找机会的小尤子终于在京城一家小客栈找了份小二的活。因为卖力，很得老板的赏识，这个老板就一个闺女，后来就让他入赘做了女婿。老丈人这两年得病没了，小尤子和老婆接手了生意是越做越好，想到这一切都是亏了当初叶屠，心里感恩，所以写了信请叶屠去京城玩玩，住在他家的客栈，一应开销由他出。

　　“我的娘，去了一趟大地方，居然就这么出息了？”叶屠不由感慨地瞪大了铜铃眼。

　　“那当然，京城是个什么地方？”刘全仙捏着胡须道，
　　“虽然我也没去过，可是上次在外镇给别人算命，有个从京城来的过路客就说，京城遍地是黄金，随便弯个腰，你就发了。”

　　“以前我一直不信，可小尤子都能当掌柜，看来真的是到处是机会。”

　　看着去豆腐坊方家的一路上闷头不语，和平日里大不一样的爹，二毛忍不住问道，
　　“爹，你这是怎么了？”

　　“我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去京城玩几天的事吗？”

　　“我现在欠了这么多债，哪有心情玩？”叶屠摸了摸放在胸口的信，
　　“虽然都是朋友那里借的银子，大伙儿也没有逼着要很快还，可我一辈子没欠过别人的钱和情谊。在我们这个小镇，什么时候才能挣到这么多银子，难道要大家等我一辈子？所以，我想......，”

　　“爹，你怎么不说了？”

　　“趁着这次去看小尤子，干脆去京城博一把，找份活干，早点把欠的钱还了。”

　　“爹，你岁数上来了，这跋山涉水的，一路多辛苦，要去也是我去打工啊。”二毛焦急地道，
　　“总不能让爹为了我讨媳妇去那么远的地方。”

　　“你走？讨媳妇不就耽误了？先别说这个，我回头回去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