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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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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泡桐花盛开的季节,春风很动人,花朵开得很旺盛,噼里啪啦的踩破声响。偶尔抬头都能看到孩子放飞的风筝,一只一只地穿破了空中的薄雾。
那年的向晚每日在七点起床,买了豆沙包子和温暖豆浆,再慢慢地散步朝乐房走,早上的晨光里柔美的笑容生出恍惚之感。
路途里能见到玩耍的孩童和卖菜的老奶奶。向晚很喜欢半路经过的别墅区栽满的一片蓝紫色菖蒲花,盛放如海,铺天盖地的让人像是产生幻觉。
当时就曾想,这样的颜色,真像是幸村的眼睛。密叶隐歌鸟,香风流美人。
可是她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径直地穿过去,很少说话,只是偶尔瞧着景致微笑。
那种,紫藤花木一般在绿意里妖娆暖放的温度。
她没有时间去等待。
明明不是忙碌的时间。很闲散的日子啊。没有任何的压力,属于十七岁少女的升学压力根本没有。父母早已逝世,而顶着天才光环的自己学业丝毫没有学校需要担心的地方。
可是有多久没有放慢脚步来看一看身边的世界。是春天的浪漫或者是秋风的舒爽,像被遗忘在遥远的地方,没有征兆的话丝毫不知道是几月几日。
是努力地让自己忘记了很多的东西。感动的开心的难过的气愤的,这样的情绪都很难得。也许是觉得生命太过短暂,而自己的生命,是代替了三个人的生存。那样的情感,足够让她忘记属于自己的热情。
这条小道的尽头是一家乐房,名字叫小小。
是个和善的日本老妇人开的,很精致传统的日式庭院,七弯八拐地次能找到前院的主厅。四周栽了一排樱花树,靠前一点的地方是个圆润的青石垒起的莲花池,注满水的竹筒便倾斜敲打下方竹段,发出清脆的敲打声,睡莲浮在水面上有幽静和疏美,空一些的草坪上放着一架乳白三角钢琴,偶尔会有少年摆了完美的姿势,用跳跃的手指弹奏。
向晚喜欢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着少年边弹着边露出愉悦和骄傲的表情,却从不靠近。
再走几步将敞门往旁拉开,进去后正对一条长长的走廊,两旁和室的门上挂了木制的标志,而属于她的钢琴房叫做only one。独一无二。
老师是个温和的男子,戴金丝眼镜,笑起来会把嘴角上翘30度,优雅地坐着,总是很有耐心地为向晚翻着乐谱。向晚演奏得好的时候便会轻轻拍拍手掌,喜欢揉着向晚的头发叫她丫头。
他是真心疼爱自己。向晚知道。
他总是默默地看着日子,叹息一声。只在自己绝对去日本,和他告别的时候用稍稍哀伤的声音说了一句。
向晚,要爱自己一点。
向晚,要爱自己一点。
向晚当时穿了月白的连衣裙,站在男子的身前,月光打在男子的胸口,属于幽静之地的蝉鸣。向晚的眼眶忽然红了,手背放到睫毛上,却终究没有哭出来。
眼泪这种东西。
不去想的话。
不去想的话。
就可以不再流了。
向晚喜欢的不是钢琴,如果要她来选的话也许会喜欢小提琴吧。而那种轻浅干脆的声调,是妈妈喜欢的啊。黑白的键上,有太多被自己遗忘却不舍得丢弃的美好,那些只要想一想,就能让自己痛哭的故事。
向晚的梦很长很长。
三亚的碧海蓝天是很美丽的。云很白,天很蓝,椰子树很高,还有水果也比平常的好吃。
爸爸和妈妈为了庆祝向晚的入学而在暑假里全家都到三亚度假。西岛的海很有名,离了城市不远的地方,沙滩很柔软,白白的沙子踩上去会把脚丫陷入三寸。爸爸妈妈就带了宠溺的笑容看着自己在海边抱着草莓形状的救生圈到处跑,一边烧烤自己最爱吃的鱼。
后来是最有意思的潜水,向晚硬是选择了三人的古船游,爸爸开了橡皮艇,距离沉船的地方有十分钟的距离。
完全是抱着对电视里各种深海鱼类的美丽憧憬。
完全是沉浸在三人的幸福假期里。
阳光很好。映照出的海面有彩虹一般的色彩。
就是那个瞬间。
向晚看着目标快要抵达的欢喜,高兴地蹦起来拍手,就听到橡皮艇发出不一样的声音,然后一脚没站稳就差点朝着海里掉下去。慌乱的世界里来得及感受到爸爸妈妈的手臂分别抱着自己的腰,然后被套上温暖的东西,橡皮艇发动机越来越沉重的声响。
很冷。
手指丝毫感觉不到力量。
可以看得到深绿色。
耳朵和脑袋里都能能听到流水的声音。
直到自己在沉沉浮浮里一点一点离开绿色的光,从瞳孔里射进来。
如果,救生艇能够来得更快一点。
如果,橡皮艇里不止一件救生衣。
如果,爸爸妈妈会游泳。
那以后向晚没有再说过如果二字。
更像是狗血的恶作剧。
可是它发生过的时候,向晚只是呆呆地站在海边,脚趾在一打一打的浪涛里更加地冰凉,四周全部都安静了,只有一个声音说,活下去。
眼泪一颗接一颗掉下去。
海水很咸。
向晚觉得自己在半梦半醒中。
那些封锁的记忆忽然鲜活起来。
她梦到家里的落地窗前母亲爱拉着自己一起坐在钢琴上,手指灵巧地动着,为自己哼着歌,窗外的泡桐花落了一地。
她梦到爸爸把自己放在肩膀上,笑意安然地朝着点心店里走进去,点了奶油果冻再给自己倒好清茶,吃完的时候爸爸会温柔地用纸巾擦自己的嘴角。
她梦到家里后院的紫藤花木,她爱坐的奶白秋千,爸爸在后院栽的一排树木和妈妈载的紫藤花,阳光好的时候她无聊地抱了小人书坐在秋千上晃荡,而父母就在一边愉快地干活。
她梦到雪白的床单,爸爸妈妈的模样很模糊,很多的人在哭,然后同情的幸灾乐祸的不怀好意的目光朝着自己丢过来,她走过去,爸爸妈妈再也没有站起来喊一声,向晚。
如果再来一次。
可是即使这么说——向晚都无法说出后面的句子。难受后悔悲伤这样的情绪,都比不上绝望来地慎重。
童年的记忆,不能再有。
永远不会再来一次。
“we meet in the night in the spanish café
i look in your eyes just don't know what to say……”
迷糊地摸到身边的手机,慢慢睁开眼,月白的天花板和浅黄的窗帘,没有关
好的窗户里悄悄漏进几缕风,一丝丝的冰凉。
向晚还沉浸在梦境里,到底哪里是现实。
也许,下一次醒来的时候,又是那个世界。
“moximoxi?”
“是向晚吗?”
因为这个好听的声音而清醒一点过来,向晚有点惊喜地反问,“是精市吗?”
“是啊。很抱歉半夜打扰到你。”
温和的声音,在模糊的夜晚异常的有感动人心的气质。向晚晃过神来,立海大的幸村部长,传说中的美人,就像一长爱丽丝的梦境一样,向晚却被这个把自己从哀伤和怀念的气氛里拉回来的少年声音红了眼眶。
“恩。没有。”
“向晚啊。我刚刚才知道,凌晨会有流星雨呢。”幸村的声音像棉花一样轻巧,向晚披了件衣服就走到了阳台上,“真的吗?在什么方向?”
“南面。”
向晚看着繁星璀灿的天空,暮色里的光芒照耀人心,向晚知道在这个世界的一头,有一个少年,和自己一样的姿势,那么安静而欢欣地瞧着自己一样的方向,那种我不是一个人,有他陪着我的感动,弥漫开来就像是凉意,透入内心。
“精市,谢谢你。”
后来说了什么向晚记不得了,甚至流星雨有没有划过天际向晚也模糊了,只记得带了点青涩和快乐动人的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向晚。
向晚,你的梦想是什么?
最后精市是这样问自己的。向晚在风里有飘忽的感觉,挂了电话还是一动不动地朝着天空看,梦想啊,那充满期望和美好的字眼。
忽然间涌上些须勇气。
再给我一点时间。
再一点点的等待。
会有一点点不一样吧。
既然是这个世界,这个热血的世界,有这些朝气的少年,我也能——再有一种愿望的心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