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圈，白日梦》临井言

10、不期而遇

　　自从搬进新家后，顾谣晨跑的计划就一天都没落下，她原先运动量很大，但几年前患上哮喘病后就克制很多了，以前学自由搏击是为了防身，现在也不敢打了，还是像这样慢跑比较合适。
　　顾谣带着帽子，脖子上挂这条擦汗的白毛巾，电梯显示从5楼下来了，顾谣抓起毛巾的一角挡住半边脸，虽然她很少在媒体前露面，但无奈最近《无央传》宣传很火热，她和李昱珩以及其他几位主演的宣传海报在微博上轮番挂出，舆论讨论率非常高。
　　电梯没有在1层停，直接去地下车库了，想来是楼上的住户直接去取车了，不一会儿电梯重新上来在1层停了，门一打开，顾谣和电梯里的人都愣了一下——电梯里面是李昱珩。
　　“前辈，您回来了啊。”顾谣走进电梯站到李昱珩旁边。
　　李昱珩摘下口罩，扶了扶帽檐，笑道：“这样也能认出来？”
　　“您抬头看了我一眼啊，然后我就看到您眼睛了。”顾谣的话语里透着一些小骄傲。
　　李昱珩长着一双极似丹凤眼的眼睛，没有丹凤眼那么狭长，这个眼型是他的外貌标致之一，曾经迷倒万千女性，多少人指明照着他的样子去整形也整不出来他那种神韵来。
　　李昱珩挑眉看着她，应该是刚跑步回来，小脸红扑扑的，本身皮肤又白，看上去气色非常好，脸颊边被汗湿粘着几缕头发，现在正抱着手臂做拉伸。
　　电梯很快到达22楼，两人从电梯里走出来，李昱珩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叫住顾谣。
　　“等一下，”然后他在背着的双肩包里翻了翻，翻出一个复古暗红色丝绒的盒子递到顾谣面前，“呐，乔迁之礼。”
　　那真是一个很漂亮的盒子，顾谣看着心里暗叹道，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笑着问道：“我能打开吗？”
　　李昱珩笑着点头默许。
　　“哇~”顾谣打开盒子，紧接着小声赞叹道，盒子里躺着一把半个手掌大的吉他手工艺品，不知是什么木制的，还有一丝很淡的香味，闻了让人心旷神怡，顾谣用手指轻轻碰碰这个超级迷你小吉他，也不拿出来，怕捏坏了似的，“前辈，这个雕地好精致啊，我好喜欢，谢谢你！”
　　“我也是偶然看见，店家老伯说是什么木做的来着，我英语不好没听明白，不过他说这香味对人体无害，反而安生助眠，我看着样子也别致，就买了。”
　　“我超喜欢的，谢谢，哦，对了，您吃早饭了吗？”顾谣问道。
　　李昱珩故意皱起眉头稍稍弯腰靠近顾谣，两个人面对面几乎没有距离：“既然喜欢，能不能帮我个忙？”
　　顾谣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什……什……么忙，您说……”
　　“能不能不要再称呼我‘您’？我有这么老吗？”李昱珩直起身。
　　“不是啊，我……我不是说您……啊不，不是说你老啊，我这不是……”顾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好啦，我开玩笑的，你喜欢就好，快回去吧，”李昱珩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觉得有趣，大手一抬按在她戴着帽子的头顶上，把她的身体转了个方向轻轻一推，“快回吧，出汗了容易感冒。”
　　顾谣顺势走出几步，转头看了李昱珩一眼，见他拖着行李箱走向楼道另一端，到了他自己的家门前，输入密码打开门，看见顾谣还原地站着：“怎么啦？还不进去？”
　　“那个，刚刚问您……你，吃早饭没？”顾谣把半个“您”字吞进肚子。
　　“没有啊。”
　　“要不要来我家吃一点？阿城还在睡觉呢，我现在去煮面条……”顾谣举起手里的丝绒盒子晃了晃，“作为这个的谢礼！”
　　“好啊，我洗个澡换身衣服就过去。”李昱珩说着先把行李箱一把推进家门，看见顾谣回去了，自己才走进家门洗澡换衣服。
　　顾谣把装着吉他手工艺品的盒子放到自己的床头柜上，然后折回厨房打开冰箱门，看着冰箱里的食物陷入了沉思——
　　煮什么面好呢？
　　海鲜面？有鲜虾，蛏子……会不会什么海鲜过敏呢，那吃了就不好了……
　　咸菜肉丝面？会不会太朴素显得敷衍……
　　青菜牛肉面……
　　“姐，早上吃什么？”顾城含着牙刷睡眼惺忪地趴到顾谣背上，把顾谣吓了一跳。
　　“哎呀你走路怎么没声啊，吓我一跳！”顾谣反手拍他脑袋。
　　“拜托是你自己太入神了好吗，我去拿牙刷的时候就喊过你了，你压根没反应好吗？”顾城一把勒住她的肩膀。
　　“哦，是吗？我在想吃什么呀，我刚刚上来的时候碰到昱珩前辈，人从国外回来还给我们带了乔迁礼物，我想请他吃顿早饭感谢一下。要不就青菜牛肉面吧？烫两颗青菜，上次卤的牛肉还有，会不会太简陋啊？”顾谣扭过脖子问顾城。
　　经过之前近两个月的相处，顾城认为李昱珩人还不错，加上周晓乐天天在耳边念叨她家大神人怎样怎样好，简直是一种深度催眠。
　　“简陋啥，能吃到姐姐煮的东西估计他以后经常要来蹭吃了，”顾城对自己姐姐的厨艺给与高度赞扬，“再给我加个荷包蛋。”说着含着牙刷会洗手间去了。
　　“再给你热杯奶对吧，小屁孩！”顾谣冲着洗手间说道。
　　顾城吐出口里的泡沫，不甘示弱道：“说的你好像不喝奶似的！”
　　顾谣缩缩脖子，在顾城看不到的地方做了个鬼脸，是的，无话可反击，这姐弟俩都嗜牛奶如命……
　　等顾谣煮好面热好牛奶没一分钟，门铃就响了，顾谣穿着拖鞋吧嗒吧嗒去开门，一开门迎面飘来一阵咖啡香——李昱珩托着个托盘倚墙站在门口，他换了舒适的居家服，灰色的长袖T恤，黑色的运动长裤，黑色的短发发梢还是湿的，微卷地耷拉着，整个人看上去慵懒轻松，不像平时那样锐气逼人。
　　“煮了咖啡，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口味。”李昱珩抬高手避开顾谣来接托盘的手，“我来拿。”随后他在玄关脱掉拖鞋打算穿着袜子往里走。
　　顾谣看见了，忙拿出刚刚准备的拖鞋递到他脚边：“穿这个吧，这个天地上还挺凉的，这拖鞋是新的。”
　　李昱珩从善如流地穿了，然后径直走到餐桌边放下咖啡托盘。
　　“不好意啊，我煮了牛肉面……好像不太搭咖啡……”顾谣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会啊，我就经常咖啡各种混搭，”李昱珩看着桌上放着三碗面，每一碗的表面都盖了一个荷包蛋，双面煎得金黄，旁边躺着几颗嫩绿的小青菜，青菜旁边是码的整整齐齐的一排切片牛肉，非常秀色可餐，“看上去很好吃，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这是顾城从房间走出来，两个人简单地打了招呼，顾城招呼他坐下开吃：“昱珩哥，尝尝我姐的手艺。”
　　顾谣也坐下来，把李昱珩带来的咖啡递给他一杯：“呐，前辈带来的咖啡，我闻着很香。”
　　“哦，昱珩哥你还会煮咖啡啊！”
　　李昱珩笑着点点头：“手艺不精，别伤害了你们的味蕾。”
　　“怎么会。”顾城说着把小杯的咖啡一股脑都倒进自己的大牛奶杯里，刚刚纯白的牛奶一下子变成了奶咖色。
　　李昱珩吃惊地看着他的动作，转头想向问问顾谣怎么回事，却见顾谣也把咖啡倒进了自己的牛奶杯里，甚至还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露出非常满意的微笑。
　　这姐弟俩喝咖啡的方式真是……
　　李昱珩赶紧吃了口面条压压惊，没想到面条一入口，瞬间被惊艳了——这面条口感爽滑，不硬不软刚刚正好，汤汁醇香浓郁，咸淡适宜，这样的程度完全不比外面那些精品面馆逊色啊！
　　李昱珩边吃边朝顾谣竖了个大拇指，顾谣浅浅地笑了，随后问了他一些在国外拍摄的事情，李昱珩一一作答。
　　顾城赶着上早课，三下五除二就吃完然后告别两人出门了。
　　“你最近忙什么？”李昱珩问顾谣。
　　“我啊，前段时间就是忙晓乐出唱片的事情，现在开始收尾了，也没我什么事了，这几天纯放羊，无事可做，美国那边有人约我一起做一张专辑，不过我跟那个歌手上次合作有点矛盾，我们理念不合，我想还是算了……不是过两天要拍宣传杂志照吗？其实我有点谎诶，我从来没拍过。”
　　“对啊，我这次就是为了杂志照回来的，英国那边拍摄告一段落，我这边照片拍完，过段时间还得回去跟剧组一起去柏林拍几天。”李昱珩吃碗面放下筷子，“不用担心，拍戏都拍了，还怕拍照啊。”
　　“哦……其实我上个月接到我自己很喜欢的一个剧本，但我不知道能不能演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继续演戏，总之好纠结。”顾谣捧着牛奶咖啡说道。
　　“剧本呢，我能看看吗”李昱珩起身把几个空碗都拿到厨房。
　　“前辈你放着吧，等下我来洗，我去给你拿剧本哦。”顾谣放下杯子转身去卧室。
　　等顾谣拿着剧本出来，李昱珩已经在洗最后一个碗了，白色的洗洁精泡沫黏在他的手上，水一冲刷的一下子又都不见了。
　　“请你来吃面，还让你洗碗，多不好意思啊……”顾谣站在李昱珩背后，看着他把手洗干净，擦干。
　　“那就多请我吃几次啊！”李昱珩开玩笑的说道。
　　“好啊，人多一起吃饭才好吃。”顾谣把剧本递过去，“呐，这是剧本。”
　　“《眺望》……这名字好熟悉啊，哦，是林言啊，她自己做编剧？”李昱珩抱着剧本跟着顾谣往客厅走。
　　“前辈知道这部戏？”
　　“不知道，但我知道林言这个人，之前看过她这本书，没想到这就要拍成电影了。哪个导演拍知道吗？”李昱珩在沙发上坐下来。
　　顾谣坐到他旁边：“苏夜你知道吗？就是那个作家，是他来拍。”
　　“苏夜？他来拍？”李昱珩有点不敢置信。
　　“对啊，我想要不是他来拍的话，也不会先找我了，苏夜跟我们老宋很熟，我跟他也见过几面，还算聊得来，这个电影也是老宋在投资，所以先找了我吧……”
　　“那你错了，他们选你，是因为你的气质感觉的确跟原著小说中的女主人公很贴合，他们选你这样贴合原著的人出演，会减轻很多负担。”李昱珩合上没看几页的剧本递给顾谣，“这剧本我不用看了，林言自己编剧，肯定不会和原著有什么出入。”
　　“如果你想问我意见，我会劝你接，虽然我不知道苏夜首次执导功力如何，但像他这样骄傲的人想必定会做好万全准备。”
　　见顾谣还在迟疑，李昱珩又说：“你刚刚说不知道是不是要继续演戏？”
　　“是啊……出演《晚风》完全是一个意外，那个时候我是去现场观摩，因为我要做这个电影的相关配乐和歌曲，哪知道那天女主和男主在片场吵起来了，后来女主罢演了，后来陈导就瞄上我了……“
　　“嗯，有所耳闻，原来是真的……”李昱珩插话道。
　　“对啊，然后就是这个《无央传》，你别看它今年才拍，其实两年前就在筹备了，那个时候我处在一个很混乱的时期，我有一个一直一起做音乐的朋友，突然间离开了说要去做演员……我真的很不能理解他，我想不明白，明明是坚持了那么多年的梦想，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但是我又很希望我自己可以理解他，我很想知道‘演员’对他来说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于是我接演了《无央传》。”
　　顾谣抬头看了一眼李昱珩，见他眼里没有责备之意，才大着胆子往下说：“后来，我渐渐地觉得那个答案并不重要了，因为一切都发生了，人心万万千……而我一开始是抱着这样不纯粹的目的进入这个行业，我觉得不配……”
　　“你哪里目的不纯粹了？”李昱珩打断她的话，“你想知道‘演员’有什么样的吸引力，这就是一个很纯粹的目的。你觉得你不配？你是对拍摄敷衍了事还是无法完成拍摄了？都没有，我看到的是一个很敬业很拼命想演好‘沈月天’而且真的高度完成的你，我看到的是即使身体负荷不了还在咬牙硬撑的你，如果你这样都不配的话，那我找不出几个和你同龄却算得上配的人了。”
　　“前辈……”顾谣被李昱珩说得讲不话来。
　　“你不是觉得答案不重要了，你只是从过去走出来了，这是一件你值得去高兴的事情。顾谣，你应该去接受全新的生活。”李昱珩说着站起身来，“我回去睡一会儿，无论你是否决定接这部戏，试着想的轻松一点，不要让它成为你新的负累。”
　　顾谣在李昱珩走后一个人静坐了很久，太阳越升越高，阳光穿落地窗的角度也慢慢地发生倾斜，然后碰上顾谣伸直的脚背，暖融融的。
　　他说，顾谣，你只是从过去走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没时间捉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