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再孤单》菊咲

73、Chapter 45 疤痕

　　「……哈啾！」

　　被自己的喷嚏声吵醒，我朦胧的眨眨眼，才发现自己坐在高塔上睡着了。除了佩服自己一哭累就睡的技能，我竟然还能维持平衡不倒下，更觉得睡得挺舒服，真不知当时那个只是睡地铺就全身酸痛唉唉叫的娇贵小女生去哪了。

　　但穿得这么单薄还在冷飕飕的高处打盹，弄不好还真会感冒。我吸了吸鼻子，拉起后长裙摆裹住大腿，卷曲身子往身旁唯一的温暖挨近。

　　『嗯？……温暖？』

　　两眼瞬间睁大清醒，惊觉自己靠在谁的身上。

　　「……竟敢拿我当靠垫，妳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啊？」

　　「葛、葛力姆乔！」一听到声音，我吓得心脏猛撞胸口，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向一旁退去。「抱歉！我不知道你……我……我睡了很久吗？」

　　他皱眉盯着我一会儿，才起身转了转肩颈，发出喀啦声响。

　　『天呐，那么强壮的葛力姆乔都能被我靠到肩膀僵硬，我到底睡得有多死！』羞愧的我找不到洞钻，只能掩面反省。

　　「既然你醒着，为什么不把我叫起来……」

　　「凭什么得要我把妳叫醒？睡到不省人事的可是妳。」

　　「但至少你可以不用一直维持这个姿势──……难道是因为不想吵醒我？」

　　他突然一顿，有些激动的怒道：「少自以为是！我可不是为了让妳这个笨女人多睡一点才这么做，只是刚好懒得动而已！信不信妳要是再晚个一秒睁眼就被我从这里扔下去了！」

　　「噫！我、我信！所以冷静点！」见他作势要伸手抓我，我赶紧向后躲开。「我懂你的意思了啦，总之抱歉……还有谢谢喔。」

　　「呿，妳根本就没懂。」

　　瞧他一脸不服的样子──这种日常般的打闹──忽然让我有点没真实感。捏捏自己的脸颊，确认我们此时此刻的交流并不是一场美梦，我是真的回到他身边了，才顿时感到心里一阵安慰，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还不快给我过来！」

　　葛力姆乔唤回我的注意力，何时他已经走到了高塔的另一端，话一落音就直接跳下去。

　　我着急的起身追赶，跑到边缘时正好看他落脚在第六行宫的了望台上。如果可以，我何尝不希望自己也能像他那样，偏偏我还没习惯在这么高的地方蹦蹦跳跳。

　　怎么来就怎么回去，我只好下楼梯似的一步步朝着他降落。不出所料，葛力姆乔一看到我这副矬样就很是受不了的翻白眼叹气，自顾自地走到了进入内部的楼梯口。

　　不可思议的是他忽然停在那里不动，直到我最后一步落在平台上，甚至小跑向他之后他才走下楼梯。

　　『莫非他是在等我？』

　　我没问，因为我大概猜得到他会回答自己只是「刚好」不想走，又「正巧」在我赶上他时决定移动。然而，他跨着让我既追不上也不至于被甩掉的步伐，以及经过转角时会在前方回头看我有没有跟上的举动又该怎么解释？

　　带着这种奇妙的距离感一路跟随，最后我们回到了葛力姆乔的寝室。

　　打开门，房里多了些原本不属于这里的东西；一盆水和几条白色毛巾在小圆桌上，还有两套干净的白色制服折叠在床，上面放了一张带着粉花图案的纸条。

　　『是珀儿的字条！』马上反应过来，我抢先跑去拾起它，深怕上面又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珀儿式玩笑被葛力姆乔看见。

　　「葛力姆乔大人&绯音小姐：

　　机智的本小姐已经帮你们把新衣服准备好了，换下来的脏衣和毛巾丢着就好，之后会有人去收。呵呵，不用太感谢本小姐喔！──珀儿」

　　『就这样？』

　　结果，内容意外的很普通，反而让本来都准备好面对什么「夫妻」什么「相亲相爱」之类词汇的我感到脱力。『等、不对！我才没有想看到类似那样的──』

　　「那什么？」

　　被葛力姆乔的问声吓一跳，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我吞吞吐吐的说：「是……珀儿留的，她帮我们准备了新衣服。」

　　之前完全没有余力在乎，现在低头一看，衣服的确在许多地方都被弄破弄脏了，而葛力姆乔的就更不用说，上衣沾满血迹之余简直毁损的惨不忍睹。或许对好战的破面来说，勤换衣已是家常便饭了吧，也难怪珀儿设想的这么周到。

　　谁知葛力姆乔忽地就扯下自己的上衣，随便往地上一扔。

　　「哇──！」我反射性的遮住眼。「你你、你干嘛突然脱衣服啊！」

　　「吵死了，不脱怎么换？」

　　「唔、是没错……虽然是那样没错……！」那理直气壮的态度，好像应该被用异样眼光看的人是我一样，更令人生气的是他根本就不把我这个妙龄少女放在眼里。

　　『我才是，又不是没看过，况且他平时穿衣服就是那个德性。』

　　和淡定的葛力姆乔比起来，我的反应过度反而突显出自己的不成熟和愚蠢，不知为何有种不甘心的感觉。对啊，其实我没有必要介意的，只要他没有连裤子都直接脱……我相信他不会没神经到那种地步。

　　经过一番纠结，我战战兢兢的打开一点点指缝，发现□□着上半身的葛力姆乔正要套上外套。

　　「咦，等一下，换上之前不先把身上的血渍清理干净吗？」

　　他嫌弃的啧舌。「谁要干那么麻烦的事，反正放着不管也无碍。」

　　「不行啦！这样新衣服不也要弄脏──要不我帮你！」脱口而出大胆的提议，连我都吓一跳，葛力姆乔更是一愣。

　　「……妳？」而后投来狐疑的眼神。

　　「额……毕、毕竟你现在只有一只手也不方便……很快就好了，等下顺便帮你把上衣穿上，如何？」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眯细眼，抬起一边眉盯着我。我快步走到桌边，拿毛巾沾湿水一拧，回来面对他□□结实的上身──带着伤痕和血渍──何时不觉尴尬，只剩一阵阵的难过和心疼。

　　「这是……被黑崎同学伤的？」轻轻擦拭斜跨他胸口到腰际的伤痕边缘，切口虽不深却撕裂了皮肤，好在已经开始愈合结痂。「……痛吗？」

　　葛力姆乔不屑的哼鼻，小声吐一句「开玩笑」。

　　清理好这条伤口和其他小地方，我换了毛巾，轮到那个我最害怕去直视的部分。让葛力姆乔坐到床边，我则坐到他的左侧，颤抖着手将毛巾覆盖上去。湿毛巾很快染上他左肩的颜色，好像带刺般让我的手掌麻发，使我难受的皱起眉。

　　「既然那么害怕看到这个伤，妳干嘛还要继续？」他低沉的声音降下。

　　我摇摇头，深呼吸让手指不再发抖，并仔细将他每一寸皮肤清理干净，最后看到在那个切口上触目惊心的封闭式疤痕。

　　屏住呼吸，忍着鼻子一阵酸涩的我又去换毛巾。

　　回到葛力姆乔面前，他抬脸看着我，那眼神与其说是在表现一种情绪，更好像只是单纯在观察从我眼里所传递的情绪。

　　「希望这种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在你身上了。」我轻轻对他说。

　　这同时是对天的祈祷，也是我对自己许下的承诺；再也不要让葛力姆乔经历相同的折磨。

　　因为重要之人的痛苦，远比自己去承受的苦肉之痛还要令人无法忍受。

　　我轻捧他的脸，一边感受着冰冷面具的坚硬触感，一边擦拭他从左侧额头残留到下巴的大片血渍。看到那漂亮的湖水绿眼影在清洁下重新浮现于他的眼角，我只是满足一笑。

　　忽然，葛力姆乔叹了口气。「我说妳，有时间管我还不如管管妳自己。」

　　「诶？」

　　还没能反应，下一秒他直接伸手过来触碰我的脸颊，粗鲁的用拇指蹭了蹭。我敢确定心跳在那瞬间漏了一拍。

　　「污渍。我看妳八成不知道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何止漏拍，因为他那举动，我猛然意识到我们的距离有多靠近，霎时紧张的快不能呼吸，迟来的羞涩更让我全身发热、头昏眼花。

　　「咦、啊、额？啊哈哈哈……」语言退化到不如两岁小孩，我只能用傻笑矇混过去，再转身跑到水盆旁边避难。

　　『等等，暂停一下，葛力姆乔这是怎么了？如果让我熟睡一觉、等着慢吞吞的我或调整步伐让我跟上都是误会，那刚才那个又算什么？也是误会？到底是他对我的距离感变了，还是只是因为我自己的心态变了，所以他的任何举动都能让我会错意？』

　　霍然想起自己的心意，脸滚烫的像热石，恨不得一头栽进水盆里冷静冷静。往好处想，只要我能保持平常心不被他看穿，就可避免最尴尬的……

　　『但我在高塔上说的那些基本都可以算是告白了吧！！』

　　这下冷水都能被我煮成热开水了。

　　「妳在那边磨蹭什么？还不快把衣服拿来给我穿上！」

　　「诶！？」猛回头，葛力姆乔大剌剌的坐在原处，满脸写着催促和不耐烦。

　　「怎么，别跟我说妳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额、我、我没忘，可是那个……」突然又变得无法直视他，我眼神游移的搔搔脸颊。「或许你还是可以自己穿？之类的～啊哈哈──」

　　「啊啊？」充满低气压的声音马上扑来，紧接着是杀死人的目光。「从一开始我就打算那样，不知是哪个家伙说什么会弄脏，非得帮我弄干净，结果搞了这么一大圈妳还敢嘻皮笑脸的叫本大爷自己穿……？」

　　「好……好啦好啦！我帮你就是了！」

　　「动作快！」

　　本该是酸酸甜甜的别扭气氛一转变成了犀利的主仆关系，葛力姆乔那态度要说有多跩就有多跩，好像别人欠他都是应该似的。

　　『看来他并没有从我之前那些话里听出什么……』该庆幸还是失落，我默默在心里叹口气。『……不知道葛力姆乔对我是怎么想的？』

　　想知道，又有点不想知道的复杂感觉。

　　我愁眉苦脸的拿过衣服，等他先套过右手再将绕过他后背。失去左臂让衣服比较难支撑，我还是尽量把它向肩膀拉紧固定，再任由空荡寂寞的袖子向下垂去。穿好后，葛力姆乔将右手伸向我命令道：「卷起来。」

　　『至少从他把我当仆人使唤看来，和我并不同调这点是可以确定的吧。』

　　然而还乖乖听从他指示的我真是无可救药。仔细替他将白色长袖翻折出黑色面，难怪刚给他穿上的时候还觉得哪里奇怪，显然包含了这样的穿衣风格，才是我所认识的葛力姆乔。

　　「……呵呵。」

　　「妳笑什么？」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够严谨，但一想到我能像这样……帮你做你自己没办法做到的事，我就觉得有点开心。」

　　仿佛成为了他的左手，有种自己确实对他有帮助的实感。

　　啊啊，果然我还是天真。不管葛力姆乔对我是怎么想的，只要能像这样待在他身边，我就感到十分满足了。

　　「啧……妳这个笨女人到底──」

　　碰！

　　房门突然被甩开，传来闯入之人的高调声音。

　　「嘿～？这里就是第六行宫最好的房间？根本很普通嘛！」纤瘦娇小的黑发破面皱皱眉，目中无人的扫视整间寝室，最后停留到瞠目结舌的我身上。

　　「「啊──！」」我们同时指着对方叫道。

　　「妳是那个走路不长眼睛的笨女人！」
　　「你是那个的娇纵自大的人妖破面！」

　　我记得他好像叫……鲁比？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哈？人妖是什么啊？」鲁比一脸莫名其妙的侧过头，甩了甩过长的袖子。「算了，反正我现在心情好，之前的无礼就不跟妳计较了──所以赶紧滚出我房间吧？」

　　时间仿佛喀哒一声的停止了几秒。

　　「等……你说什么？」然后才在我不解的眨眼下重回流动。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他从容不迫的摊手。「这里是我的行宫，而最好的房间就是我的房间，有什么问题？」

　　「当、当然有问题！」我上前一步。「这里是第六十刃的行宫！你说是你的，但第六十刃分明……是……」

　　说着，连自己都发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小。一面缓下了每个字的速度，我慢慢转过头去，想从葛力姆乔的肯定中获得一些自信。但此时，我只能看到他微斜的侧脸，以及没能互相对上的深邃眼神。

　　『……葛力姆乔？』

　　「哎呀？」鲁比故作惊讶的声音又从门边传来。「原来你也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早有自知之明的离开了呢──『前』6号？」

　　「诶……」

　　他在说什么？

　　前6号？……谁？

　　「妳可睁大眼好好看清楚了。」瞧我将视线放回他身上，鲁比神秘又得意的勾起甜美笑容，缓缓将手放到自己腰间衣服的镂空处，往下一拉──「看看谁才是这个行宫真正的主人？」

　　──是「6」。

　　那仿佛在他白皙侧腰上绽放着黑光、宣示主权的数字深深烙印进我眼底，我睁大了眼，直接转过身。

　　「妳干什……！」不顾葛力姆乔的排斥，我扑向他，借着他只有一只手的不便而顺利从左侧将头探向他右侧腰际。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甚至曾经想伸手触碰的我知道，那里应该要存在什么东西。

　　「啊……」

　　然而迅速拉起他的衣摆一看──那里只剩一道撕裂状的凄惨疤痕，其余什么也没有。

　　『不见了……因为葛力姆乔到处都是伤，我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疤痕带来的不自然！整整一个数字「6」竟不留任何一丝碎角……！』

　　「怎么会……？」

　　「啧，妳看够了没有！」不爽的将我从背后拉出来，他又撇开了我不断想追寻的视线。

　　「这下妳没意见了吧？我可不是乱抢人家东西的强盗喔！合情合理，从今以后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属于我！无论是那张床、这间寝室、这座行宫，以及所有常驻在此的破面！啊哈哈！」

　　鲁比欣喜若狂的转着圈，再露出假惺惺的同情，把目光移到了葛力姆乔身上嗤笑道：「别怪我啰？谁叫你不配这个头衔呢……应该说，擅闯现世却一败涂地的你竟然还敢回来，脸皮是不是太厚了一点？」

　　「──给我等等！」终于听不下去，我气愤的朝鲁比叫道。

　　他先是小小吃了一惊，随后马上换回极度瞧不起人的眼神。我不退怯，他爱怎么说我或瞧不起我都无所谓，但我再也无法继续忍气吞声的听他羞辱葛力姆乔。

　　我绝不允许这种家伙将他看扁……！

　　「至少他不像你只会耍嘴皮子，想要的东西也会靠自己的力量争取，而不是靠头衔！」我两手环胸。「再说这里是『葛力姆乔』的房间，不是『第六十刃』的房间，你这样冲进来赶人，岂不是和强盗没两样？」

　　鲁比抽了抽嘴角，却依旧保持着优越感。「哼，无论妳怎么说，我是第六十刃这个事实都不会变，所以我有权命令你们滚出这里。在我看来，死赖着不走的你们才是强盗呢？」

　　「什、才不是！这里本来就是我们的……」

　　「就是就～是！哎呀，原来厚脸皮的不只一人！」

　　「我说不是就不是！」

　　「──通通给我闭嘴！」葛力姆乔喝止的声音就像雷劈一样响彻在我们之间，吓得我和鲁比纷纷收声。

　　他阖眼皱着眉，右手烦躁的在后脑勺上挠挠，才慵懒的从床边站了起来，走到我旁边。我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被人看扁也默不作声的他突然发声，却不见有一丝愤怒的情绪。

　　鲁比后退一步，看得出来他很警戒，脸上的肌肉似乎也因为紧张而绷紧。

　　沉默直到葛力姆乔抬起脸来，用极为冷漠的眼神看着那个骄傲的破面。「……喂，你这家伙。」

　　「干嘛，难道『前』6号也想和我这个现任做对？」

　　「别以为我让你说话你就可以越来越大声了，小鬼。」不理会对方的蓄意挑衅，葛力姆乔从神情平淡，渐渐转变为傲气十足的笑意说：「『前』6号？哈，我看你还真因为身上带了个数字而洋洋得意不是嘛？」

　　看着鲁比渐渐沉下脸色，他勾起的嘴角弧度就更为明显。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同于刚才那从容又傲慢的态度，鲁比面目凶险的瞪着葛力姆乔，就连声音听来都不一样。

　　但是面对那不禁令我有些退怯的模样，葛力姆乔只是不屑一笑。

　　「我说你啊……真以为背上了『6』这个数字，就已经在我之上了？」

　　「哈啊？你说什──」

　　「不服？」

　　葛力姆乔一变脸，庞大的灵压瞬间从他身上爆发出来，几乎就要将人吞没。那力量狂妄、强硬而残酷，要是没能在第一时间回避，就是无从抵抗，仿佛被活活捉住了每一条神经，令人畏惧的发抖。

　　「……有种就来试试啊？」在傲慢的笑容之上，是狩猎者自信的目光。

　　「哼、哼……竟然为了抢一间小小的寝室而动怒，你这样也太难看了吧，葛力姆乔！」

　　从鲁比的脸色看来，显然不只我一个人有刚才那种感觉。而且他的语气中早已失去了先前的优越感，反而有点像是把被击毁了的信心碎片勉勉强强拼凑起来，才挤出口的话。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葛力姆乔皱皱眉。「我可没说要抢，你想要大可现在就拿去。」

　　「哈！？」这次换我先反应。

　　『要是在这里让步，不就等于承认鲁比最一开始那些说词了？那么我为了维护葛力姆乔的对峙也就没有意义了啊！』还没来得及向葛力姆乔抱怨，他立刻瞪我一眼，好似在说「吵什么吵，给我闭嘴」一样，随后又将锐利视线放回鲁比身上。

　　搞不清楚葛力姆乔在想什么，我只能乖乖听话，心里却是着急又无奈。听了这种话，鲁比肯定又会得意忘形的──

　　『……嗯？』

　　不，他不但没有进一步要夺取的意思，反而露出了犹豫，自从葛力姆乔落音后就没有半点声音。他怎么了？

　　「怎么？你是不是也发现自己用『抢』的行为很难看？突然觉得丢脸了？」

　　见对方迟迟没有反应，葛力姆乔接着说。同样，他的口吻中并没有愤怒，只有高高在上的从容，以及对无礼之人的藐视。「反正你这小子看上的房间本大爷也不屑使用，你不敢抢，干脆『送』给你如何！」

　　那一刻，我才看明白这之中是怎么回事。

　　就像葛力姆乔自己说的，他从来没打算为了争夺寝室而站出来和鲁比对峙。从头到尾，他的目的就是要让对方看清楚；无论是力量上还是气度上，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鲁比一定发现了这件事，所以他现在才会露出气愤又懊恼的表情。

　　「啧……谁稀罕啊！天知道你们都怎么在那张床上放荡，要我去睡那么肮脏的地方还不如去死！」

　　有如理性断裂般的怒喊，鲁比气到脸红脖子粗，指着我旁边的人放话：「葛力姆乔……你给我记住！不管你再怎么嚣张，现在的6号是我！──是我鲁比！」

　　说完，他转身就猛地甩门离去。

　　简直像台风过境，我傻愣在原地，一下调整不回过于激动的内心。『是、是说……他长着一张那么清秀漂亮的脸蛋，思想居然那么龌龊！！』

　　「呿，到头来还是只有一张嘴，无聊的家伙！」

　　葛力姆乔一脸厌烦的躺回床上，不忘对我抱怨道：「妳也是，跟他争什么争？就妳那副好欺负的样子，只会让那家伙更得意！」

　　「唔，我那还不是为了──」

　　要不是为了葛力姆乔，我才懒得跟鲁比争。但其实不用我出马，他自己就能轻而易举的将鲁比逼退。

　　「妳说什么？」

　　「没事，不重要。」我無奈笑笑。

　　鲁比愿意收手固然让人松了一口气，不安的是，他离开前释放的憎恨和杀气极其强烈，胜过我被市丸搭救时感受到的，令人担心他哪天会不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还有「6」这个数字──从鲁比猖狂的态度看来，它真的不单单只是个数字，而是象征着绝对的权威、地位和力量。刚才葛力姆乔只说他不在乎寝室归谁，却没有说不在乎数字归谁……或许数字在鲁比身上，最不甘心的人就是葛力姆乔吧。

　　「……妳还在想什么。」

　　被他看到我不知不觉挤在一起的眉头，我一回神，赶紧抛开担忧。

　　「没、没什么啊？我只是在想，幸好房间没有真的被鲁比抢走！虽然他变成第六行宫的新主人，但只要你和我还有这张床能睡，我就很高兴了！」

　　「吼……？」葛力姆乔坐起来，躬身用右手背撑着微侧的脸，抬眉盯着我。「也就是说，能和本大爷同床共枕妳很高兴？」

　　「咦。」

　　大脑短路了几秒，然后我听到它爆炸的声音。

　　「不──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疯狂的摇头摆手，我低下铁定涨红了的脸。「额、我、我要去找珀儿了！我答应她要给一个交代的！」

　　「喂！妳衣服还没换！」

　　「我我我去医疗室换──！」

　　飞快冲到床边抱起自己的衣服，我头也不回的奔出房门，深信要是再多待一秒心脏就会因为负荷不了而暴毙。

　　『我这个白痴！自掘坟墓的笨蛋！为什么说话都不经大脑啊……！』

　　一边向着医疗室前进，一边自我反省，突然从前方叉口传来谁急促的脚步声。为了别再重倒覆辙，我小心避开转角，探头出去一看。

　　「……阿德密？」

　　「──啊！是绯音小姐！」远处的他一看到我，立刻绽放笑容的加速跑来，扑抱到我身上。「绯音小姐真的回来了！在下好高兴！」

　　「呵呵，我也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嘿嘿！绯音小姐是要上哪去？」

　　「去医疗室找珀儿，阿德密也要去吗？」

　　他眨了眨眼。「珀儿小姐和姐姐大人现在不在医疗室喔！第六行宫所有的破面都被叫到集会厅去了，在下刚通知完大家，现在也正要赶过去！」

　　集会厅？我一愣，不解地问：「是谁召集的？」

　　「──是新的第六十刃，鲁比安·诺尔特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