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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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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川哥!”顾远航又惊又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竞川将帽子盖在了膝盖上,露出笑容,“看你睡得沉,我不好叫醒你。”他解释道:“正好这两天忙完工作,想出去休假几天,顺便就过来了。”
顾远航也不深究这其中的真假,只问他:“你在哪站下车?”
张竞川眯了眯眼睛,回道,“安山。”
安山是顾远航的老家,张竞川的这趟休假目的太明确了。
顾远航听罢只说,“那正好,我们一块儿下车。”
张竞川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似乎有些累,从行李箱里找了颈枕和眼罩,带上耳机便准备休息。
顾远航从洗手间回来时,张竞川已经睡熟,他挪了挪张竞川的行李,坐到位置上,又将窗帘拉下,自己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假寐片刻。
火车疾驰在高山之间,四周烟雾缭绕,仿佛穿梭在云层和高空之中。
下午六时,火车准时抵达安山站。期间张竞川起身喝了杯热水,又向列车小姐买了两份盒饭,自己一盒,留给顾远航一盒。
春运期间,列车上的伙食价格昂贵口味却一般。换做平日里,顾远航是不会花这个冤枉钱的,但是眼下张竞川将买来的盒饭递给他,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得乖乖应下。
两人吃过饭,张竞川似乎仍旧觉得困,又睡了小半会儿。而顾远航为了打发时间,上车之前带了本书放在行李包里,这个时候拿出来仔细瞧着。
张竞川睡醒见到他正低头钻研,又瞧了一眼他手里的这本书,心里暗笑道:果然还是孩子脾性,一本《三国志》也能看得这么津津有味。
火车抵达站点时,安山正下着小雨。
顾远航和张竞川一同走出站台,他问张竞川:“你在安山找到住处了吗?准备往哪儿走?”
张竞川心里鄙夷道,能让我花这么多时间这么多精力陪你回老家,你当我是傻吗?
他微微一笑,回答道:“暂时还没有安排,走到哪算哪儿吧。”
顾远航诚恳地给出建议,“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不如住我家吧。”他嘿嘿地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我家就我和我爸两个人,家里条件不咋地……怕你不习惯……”
张竞川自然是求之不得,不动声色地答道:“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找了辆车往顾远航家的方向开。
车子出了火车站外的中心大道,往高速上开,不多时,下了高速,张竞川看到一片田野,这之后又七弯八拐地在泥路上摸索,最后才到达顾远航的家。
张竞川下车一瞧,这是个民风古旧的乡村,村内的人都是老人和女人居多。交通封闭导致他们见识浅薄,村里开进一辆车子都能叫邻居朋友出来瞧个半天。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顾远航一人提着两人的行李,把张竞川往家里带,“竞川哥……走这边。”
张竞川四下环顾一周,最后收回视线,跟着顾远航回家。
张竞川还未进门,便听到老房子里传来一阵年迈男人的轻咳声。顾远航推门而入,放下行李和老人道,“爹……我回来了。”
顾远航的爸爸见到儿子回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总算回来了……累了吧,想吃点什么,爹给你准备准备。”
顾远航连忙劝阻,“路上已经吃过了,你不用操心。来……给你介绍一下……”
他把张竞川领到父亲跟前,对他说,“这是我爸。”顿了顿,“这是我的朋友,叫张竞川。”
张竞川借势向老人家问了好,“你好,远航爸爸。”
老人家脸上的褶子皱成一团,笑得眼睛也睁不开,“你好你好……哎呀,这是狗崽子头一回带朋友回家。”
张竞川瞧了身旁的人一眼,忍不住笑意,原来顾远航的小名叫狗崽子?
顾远航接收到他的视线,神色微微一滞,似乎有些羞赧,“爹……我先带朋友准备晚上的住房,你早点休息。”
顾远航拎着张竞川的行李上了二楼,推开南边卧室的门,对张竞川说:“竞川哥,晚上你就住我房间,这里都打扫过了,很干净……你放心。”
张竞川打量了一眼这个房间的布局,不过二十平的面积,放了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架,一套桌椅,南边的窗口悬挂着一株吊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房间确实是被人打扫过的,桌面十分整洁,书架上整齐有序地排列着一摞书册,床单和被褥都是刚洗过的,还散发着肥皂粉的清香。
来之前张竞川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顾远航把他扔到柴房给他一捆茅草就算是待客,那么他真的毫不怀疑,顾远航一定是有意整治自己。
可眼下顾远航却愿意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他睡,张竞川反倒是拘束了,问他:“我睡在这儿,你睡哪儿呢?”
顾远航说:“我在我爹房间打个地铺就好了,不碍事。”说完,笑得一脸憨样。
张竞川心里的小九九是不会让顾远航受这份委屈的,他只说:“何必这么麻烦,我看还是我睡地铺……你睡这床吧。”
“那哪行……”顾远航反驳“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睡地板的道理。”
张竞川还欲解释,那厢顾远航打断了他的发问:“我睡地板已经习惯了,你就别推辞了。”说罢,将行李放在门旁,“晚点我打热水过来,今天太冷了……不过你好歹洗把脸擦擦身子。”
张竞川终于不再强求,点了点头,顾远航便出去了
他站在房内细细地观察着这间房子,只要一想到这里的一切见证着顾远航成长,张竞川心里便涌动着一股莫名难以言表的澎湃之情。
到了晚上,顾远航打了两壶热水送到张竞川房间,又和他解释:“这一壶是用来喝的热茶,这是用来洗漱的,还有这些……都是新买来的毛巾和洗漱品,你洗好了挂在窗口,明天太阳出来正好可以晒晒。”
张竞川一一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末了又道:“谢谢,小远……真是麻烦你了。”
顾远航挠了挠头,“竞川哥,你别客气……在京城我也受了你不少照顾,嘿嘿……”
张竞川不怀好意地心想,我照顾你是为了占/你/便/宜啊傻缺,你这么帮我难不成也是想占我便宜?
顾远航说完话就推门出去。
临睡前,张竞川略略地擦拭了一把,换了睡衣躺下休息。
也不知是因为旅途劳累,还是乡间的夜晚过于沉寂,张竞川这一觉睡得特别好,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太阳已经高挂。
他起来洗漱一番,换了衣服下楼,正好在门口碰见顾远航的父亲。
老人家找了把躺椅搁在院子里头,这会儿正一边晒太阳一边听唱词,见张竞川出来,起身和他道:“醒来啦?狗崽子刚去后头喂猪,你坐一会儿,粥刚热好,我给你端过来。”
张竞川连忙摆手示意:“不用了叔叔,我还不饿,你自顾自就好,我去瞧瞧小远。”
“好嘞……他就在后头院子里,昨天夜里下过雨,路上泥泞,你小心些。”
张竞川出了院子,绕着院门外走到了屋后头,果不其然在那里碰到了顾远航。
顾远航换了一件深蓝色的长褂,带着草帽,一手提着猪饲料一手拿着水瓢,时不时地低下身子将饲料倒进猪圈内的猪食缸里。
张竞川见他忙得不亦说乎,开口喊了他的名字。
顾远航一听声音,转过身看到他,放下水瓢跑了过来,“竞川哥,你醒了?吃过早饭了吗?”
张竞川没答,只是问他:“你今天有事要忙?”
开玩笑,他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可不是为了来看他喂猪的。
顾远航答:“嗯……早上我要喂猪,晚点还要采办年货。你先吃早饭,有空我带你到处逛逛。”
张竞川也不为难他,点了点头说:“没事,你先忙……我自己到处走走也是一样的。”
话虽如此,顾远航忙活好今天的活,仍是不放心,找了他借口一起出门溜达溜达。
下午四点,冬日的暖阳晒得人昏昏欲睡。
顾远航领着张竞川,走在一条羊肠小道上,两遍是与人齐高的杂草丛,过了杂草丛便是一片光秃秃的农田,小路的尽头长着一棵有近百年历史的榕树。
顾远航一路走着一路和他介绍,这是他读中学时上下课的必经之路,前几年杂草并没有现在这样脏乱,后来村里发展了,年轻的男人都出门打工找生计,只留下老人和女人在家看门。村里的劳动力低下,因此每每上头有任何改建以及扩修的工程项目,思及此到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张竞川一路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念着,说到中学时的趣事,又说起自己以前读书不听话,和人打架斗殴,被他爹知道了,他爹拿着扫帚追了他整整二里路,到最后还是旁人看不过去了,上前劝阻,才免了他一场皮肉之苦。
提起这个,顾远航的神色竟比之前雀跃许多,说到高兴处眉梢眼角都带着喜悦之情。
张竞川心里微微一沉,面上仍旧是一副寻常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