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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


  •   接下来的日子惑雪依旧漫无目的的到处游走,人类的步伐无法带她去很远的地方,她倒乐得轻松,巴不得一辈子窝在深山老林里玩鬼打墙。
      只是她的一辈子太长,一般的鬼还真奈何不了她。直到某天胸腔一阵战栗,胸前那颗沉寂多年的鸡血石居然开始有一阵没一阵的骚动,是在渴血了。
      武人可以自欺欺人的说剑已封尘不问世事,可兵器是封不住的,它们单纯的渴望血。而人渴望的东西复杂些,比如财富比如权利比喻疆域。于是两相呼应一拍即合,于是便有了战争。
      从山林到平原对惑雪只是一霎那,但那一霎那便是天国与地狱的交界。
      惑雪一路走一路不时地望天——那已称不上青天,到处都是残阳的碎片,仿佛地上的血无处可去只得上天。到处血水横流,土壤已经饱和,血渗不进去,只好在地表蜿蜒,形成无数细细的红色溪流。昂首的白旗与倒塌的红旗绞缠错杂在一起。红旗本来也是白旗,但被血染红,和着泥水慢慢变成赭黑。
      惑雪不知自己渡过多少血河踏过多少尸体,可她什么风景都看不到,只是本能的顺着远方那凝聚了的紫色光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去。
      光的尽头是河,河水带着血一起奔流,毫不留情的拍打着倒在河岸边濒死的武士,若不是有战马死死咬着衣襟,那人早就被奔流冲走葬身鱼腹了。但即便是这样,那武士仍死死抓着手里的□□不放。
      那兵器确是个宝贝,刀身仿佛被强烈的邪魅附身,成了屠戮的奴隶,散发着惨烈的光。经历过浴血杀戮锋芒依旧不减,血水泥灰甚至无法渗进刀柄上精雕细刻的花纹里。
      惑雪静静站在河对岸,看着由刀生出的紫气在那武士周身氤氲环绕久久不散,终于还是踮脚轻轻跳过水面将那人拖离河岸。
      人和马都已经奄奄一息。马是累得,这人是活不久了。他身上的血腥气至少有数十人的份量,而其中他自己的最重。头发混合着血水与汗水乱七八糟毫无光泽的糊在脖子上。铠甲上铁袖残破不全,甲内的衣服也破破烂烂,大部分衣料都被染成了锈色,紧紧地与皮肉外翻的伤口粘在一起。
      惑雪别过头躲开老马求助的目光。她是神,但没有义务救人。
      她不爱世人。

      紫色的光开始忽明忽隐,惑雪不得已只好去解那人的头盔,松开领口好让他呼吸多少顺畅些。结果弄得手上染了好多的血和汗水,又滑又腻很不舒服。
      但这都不是惑雪发怔的原因。此时她脑中一片空白,手上动作却没有就此停下,她尽量小心的、避免碰触伤口的卸下胸甲除去护具,墨青旋转的巴纹呈现眼前。

      我叫阿巴,就住在山后的宅子里。
      我还能再见你么?
      有时间就来找我玩好不好!

      堵在胸口和气管的污塞少了些,巴才终于恢复了些许意识从昏厥中醒来,但她眼前白茫茫一片,只看得到模模糊糊的身影,也便没能认出面前便是十数年前进有一面之缘的白□□亮姐姐。
      惑雪轻轻的把巴搂在胸前,好让她把全身重量倚在自己身上。轻轻拨开巴粘在脸上的发丝,用袖子仔细擦去她脸上的污秽血迹,好像怀里的还是十多年前的那个脸蛋脏兮兮的假小子。
      “孩子,你有什么愿望?”
      巴张了张干涸的嘴唇,最先展出的却是轻柔的笑容。虽然少了些生气,但还是如同多年前一样好看。
      “来世……来世我愿还做女人……舞刀弄枪的女人……”
      巴的嘴角仍挂着一丝满足的笑容,也许潜意识里她所见到的是心心念念记挂着的驹王丸大人吧,惑雪想。
      紫色的雾气逐渐收拢,□□也化作细细的光柱缩小成球,握在巴逐渐冰冷的手里。
      巴的战马屈腿跪在惑雪身边,试图去舔主人的手心,直到认识到那熟悉的手已不能再爱抚自己的脊背为自己梳理鬃毛,才终于喷了鼻息仰天嘶鸣,悲哀的长啸回荡在死气笼罩的林间,久久不散。
      惑雪拾起失去光泽的紫晶球。然而她并未就此离开,而是越发仔细地为巴擦去身上的尘埃血痕。
      身边仿佛又起了雾,视线被蒙在一层薄纱中,半透明的微小粒子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凝聚在一起,发出微弱的光芒,再一颗一颗的隐没进巴的体内。
      抹杀,抹杀记忆,抹杀无生命的东西。
      抹杀“死亡”。
      这是惑雪第一次动用阿朵赋予她的能力,却没有想象中的成就感。眼见着散落在空气中的生魂一点点重又聚合在怀中体温正在回升的躯体,她却只觉得自己心的温度在渐渐流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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