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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醉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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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何必走到孙玄身前,面无表情地将短剑插-进他胸口,然后拔了出来。
白衣如雪,半点血迹都没有沾染。
他抬起头,缓缓扫视回廊中的众人。被那清冽目光扫过的人,都低下头去。
除了两个人。
洛明清看着唐何必,认真道:“这事不是洛家庄做的。”
然而唐何必没有看他。
唐何必在看唐九渊。
唐九渊的眸子狭长而妖冶,唐何必却在那里看到了九渊九劫的森严,仿佛地狱神魔。
他沉默了很久,开口:“你为什么提前知道他要动手?”
唐九渊掀翻棋盘抛出棋子的时间尚在孙玄动手之前,这竹林间的众人,只有唐何必看出了这一点。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唐九渊。
唐九渊沉默片刻,思考应该如何解释这件事,最终道:“我离他比较近。”
唐何必扬起眉毛。
唐九渊解释道:“任何东西都是有传播速度的,比如声音——你听到我说话就比我爹听到我说话的时间早。杀气也是一样,我离得近,自然比你先感受到杀气。”
“你为什么能感受到杀气?”
唐九渊看向洛明清,洛明清解释道:“苇丫头经常被人刺杀。”
洛苇是洛家庄直系,并且是洛家庄武功最低的直系,还是女子,自然是最好的暗杀对象。
唐何必微微点头,表示接受了唐九渊的解释,然后开始追究另一件事。
“这人是什么来历?”
“孙玄是自己找到洛家庄来的,”洛明流回忆道:“大概六七年前,他一个人千里迢迢跑来拜师,我看他资质不错,身世又清白,就留下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千里迢迢?”
洛明清插口道:“洛家庄收徒之前自然是查证过身份的,唐家侄儿大可放心。如果不放心,你们唐门再查一遍就是。”
“那孙玄进入洛家庄之后有没有机会接触到谁?”
“没有,”洛明流立刻摇头,“他只出过两次洛家庄。”
“两次?”
“一次是去镇上接我,还有一次是唐老太太七十岁生辰。”
唐何必沉默了一下,“尸体我带回去了。”
“那是自然,”洛明清道:“洛家庄留着他做什么,当艺术品么?”
唐何必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贼子死前胡言乱语,大家明白就好。”
洛明清第一个道:“哎呀,刚刚耳朵进沙子了,看来我们庄子绿化做的还是不够好呀。”
“就是,这么大沙子,啥都听不清。”
“这树是那个缺德的砍了,害的你家爷爷耳朵都不好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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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皇,顾名思义,就是死掉的皇帝。
皇帝是十年前死掉的。
先皇在位时,太子与穆王不合,在朝中各有势力,因为有先皇压制,倒也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冲突。皇帝死后,太子与穆王斗的你死我活,其中最严重的指控便是穆王暗杀了皇帝。
暗杀的具体执行者便是蜀中唐门。
虽然最后太子与穆王两败俱伤,太子兵败自杀,皇位落到了老皇帝那极有手段的妻子、也就是如今的女皇陛下手上,然而这个传言却始终没有消停。
蜀中唐门能活到现在,倒真是一个不小的奇迹。
唐九渊想到了这里,决定向中央电脑确认一件事。
“我们约定的是暴雨梨花针,还是蜀中唐门的暴雨梨花针?”
“蜀中唐门的暴雨梨花针。”
“那就是说,唐门必须要有、还必须要在蜀中、暴雨梨花针必须是蜀中的唐门出品?”
黑衣管家微微一笑,“很对。”
唐九渊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情,于是平静道:“对、你、一、脸。”
黑衣管家呵呵一笑,消失在她脑海深处。
蜀中唐门的暴雨梨花针,意思就是她必须要看着这个著名的武林世家不能倒了、不能被人灭了、不能生产暴雨梨花针的地方被人烧了、还不能搬家了。
否则她就只能继续她那无尽头的轮回。
唐九渊曾经说过,依附朝堂的武林世家最后只能被吃的连渣渣都不剩,除非那个武林世家的家主是她。
很明显唐家的家主不是她。
唐九渊无意识地把玩着手里的簪子,一不小心,从前的口头禅又冒了出来。
“这特么的就很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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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何必的来到只是意外,顾书棋和洛家的亲事终究要定下来。
唐九渊说过,顾书棋想要娶她,除非下棋下赢她。那一局棋虽然没有下完,但是唐何必去评论了几句,输赢大家便都清楚了。顾书棋自小受到的都是君子教育,虽然不是很习惯唐九渊张狂放肆的作风,却也不会毁诺。
于是结亲的人选就这么定了。
洛青青。
洛青青嫁给顾书棋可谓历尽风波,先是顾书棋想洛苇表示倾慕之意,接着洛苇提出下棋,下棋的时候全世界都以为洛苇输定了(那个时候的洛青青心情可谓十分复杂),结果从天而降一个唐何必告诉大家洛苇才是赢的那个人,赢就赢吧,结果唐何必又被人暗杀了……
不过这事终于有了个结局,也算是皆大欢喜。
当夜洛家庄再次举办了盛大而充满江湖情调的晚宴,席上唐何必献上了一对玉狮子,道是相爷托他带来的礼物。也正是在那时,洛家庄二位庄主、洛青青和唐何必决定上京一趟。唐何必本想直接回蜀中唐门,无奈顾书棋此来洛家庄实在是被吓得不轻,强拉了他一同进京。
众人原本一直不解顾书棋和唐何必为何能成为多年故交,毕竟二人身份天差地别——在听过唐何必对那局棋的点评之后,才明白了一些。
是夜一场大醉。
唐何必人生的单薄,酒量竟然很好,和洛明清一起坚持到了最后。在这两人尤其是洛明清的不停猛灌之下,洛家众公子、洛青青、洛明流和顾书棋先后醉倒。唐九渊的这具身体原本不能喝酒,但她在无数次的穿越之中深刻领悟到了身体不过是一具皮囊的道理,于是在毫不爱惜身体的猛灌之下,她竟然坚持到了顾书棋之后。
最终只剩下唐何必和洛明清两人。
洛明清喝的醉眼朦胧,看着唐何必笑道:“唐家侄儿,我知道你为何来此。”
唐何必看起来还很清醒,“为何?”
洛明清手里拿着一只酒杯,摇摇晃晃,“相爷想要看看洛家。”
唐何必笑了笑,“洛家很好看么?”
“很好看,”洛明清抓住他衣角,执着道:“对相爷有用的,相爷都觉得很好看。”
“伯父这话未免有些逾矩。”
“醉话醉话,”洛明清松开了唐何必的衣角,抓住酒杯继续往嘴里灌酒,“醉话说了都不算数的,说过就忘,说过就忘。”
“出事的往往都是醉话。”
“唐二少爷坐在这里,能出什么事?”洛明清举起酒杯,很是骄傲地重复了一遍,“能出什么事?”
唐何必平静道:“伯父未免高看我了。”
“不不不,”洛明清挥舞着酒杯,又要去抓唐何必的衣角,被唐何必躲开,于是差点倒在地上,“你察觉到什么了吧?相爷是请不动你的,我相信,你来洛家庄,不止是因为相爷让你来,也是你自己想过来,是不是?”
“......”
“你来洛家庄,洛家庄便有人要刺杀你,”洛明清的手晃荡的厉害,酒全泼到了自己身上,“别告诉我这是巧合。”
唐何必微微皱眉,“那人七年前便在洛家庄,如何能是巧合?”
“那人七年前便在洛家庄,为何要在这时候动手?为什么死前还喊了句谁都没听到的话?唐家侄儿,你心里早就有数了。”
唐何必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开始喝酒。
洛明清看到他举起酒杯,一把抢过,自己先喝了下去,“唐家侄儿,你见过我女儿了?”
唐何必想起他们讨论顾书棋的亲事的那个夜晚,于是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洛清流喝完了酒,含混道:“那丫头很有意思。”
唐何必端正坐着,静静等着洛明清的下一句话。
岂料洛明清说完这句话,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唐何必伸手试了试他鼻息,确认洛明清是真的醉了,不由苦笑,心里想着,洛明清果然是洛家庄最聪明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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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日,洛家庄众人连带顾书棋、唐何必启程入京。
七月二十日下午,洛家庄周围马蹄声不绝。
唐九渊原本靠在床边看书,听到周围不断的马蹄声,皱眉思索片刻,然后将手里的书扔下,起身而出。
七月二十日晚,密集的马蹄声在洛家庄外响起,为首一骑黑衣蒙面,露在面罩外的眼睛冷酷至极。
洛家庄漆黑一片,没有点灯。
为首那人无声挥手,一片漆黑中,也不知道他的部下是怎么看清首领的指令的,一众黑衣人鱼贯而入,仿佛洛家庄的大门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