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与鬼妻》荔枝沙冰

49、引路娃娃

　　出广茂大厦一共就两条路，一是走正门，从前台出去，二便是开车的走负一楼从地下停车场开车出去。
　　他们这一行人在停车场可没有车停，却还是听从钟嘉和的话坐着电梯到了负一楼。

　　与所有公司的地下停车场一样，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车，嗯，这个公司有钱人挺多。
　　要知道现在这个社会，能买得起车的人还不多，大多都是骑着自行车在路上飞，就算是首都也是如此，更多的地方，譬如湾家市其实连自行车都不怎么常见。

　　当然，钟嘉和可不在乎这些，也看不出来这些，有这个感慨的是李瑛。
　　她从她们那个小村子出来，本以为湾家市的种种就足够她大开眼界了，没想到京都才是真正的让她感到震惊。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
　　这样想着，李瑛又想起了方才见过的吴小姐，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致的人，论样貌，她是万万比不过明大师和钟小姐的，但是无论是妆容还是着装都显得非常的精致，有种她说不出来的矜贵意味，衬的她一个村子里来的土包子更加没见过世面。

　　“怎么了？”明靥问。
　　一楼不走非要去负一楼。

　　钟嘉和摸了摸自从到了她手里就没有离身的人偶娃娃的头发，很滑，不像是塑料的，反倒像是真人的黑发质感，这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没有什么奇怪的。
　　她悠悠的开口，“你察觉到了吗？这广茂大厦的阴气比别的地方重的多，整个京都可能唯一能够与之媲美的就只有东郊陵园了。”
　　人死了自然而然都会产生阴气，无论生前是大善人还是大恶人都无法避免，东郊陵园是放骨灰盒的地方，阴气自然很重，但是广茂大厦居然有这么重的阴气就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了。

　　众所周知，人多的地方阳气自然就足，广茂大厦处于闹市，人来人往的，阳气自然充足，然而就如同钟嘉和所言，明靥也发现了这里阴气很重，与吴丽周旋也不仅仅是为了李瑛。
　　说到底，明靥是个天师，若有什么大鬼横空出世，明靥不可能不过问。
　　很明显，广茂大厦就是个养鬼的好地方，阴气重，又有阳气遮掩，寻常热是绝对想象不到的。
　　只不过，明靥到底道行浅薄，能看出这里的阴气却不知道其他的，“是天然形成的，还是人为？”

　　说来也怪，钟嘉和本来身为女鬼对于阴气就如同人之于阳气一样，阴气越盛的地方她呆着就越觉得舒适，在此之前，在湾家市明靥曾经所住的房子里的时候便是这样，然而自从上次闭关，其他东西钟嘉和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对于这些个阴煞之气、尸怨之气，钟嘉和是再敏感不过，却并不似以往那样喜爱，反而新生厌恶，想要就此将其毁灭。
　　这样的变化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只不过就目前来看给钟嘉和带来的也不过是比以往更加敏锐罢了。

　　“是天然，也是人为。”钟嘉和盯着人偶娃娃黑咕噜的眼珠子道，“广茂大厦因为地形地势的原因天然多了几分煞气，当初修建广茂大厦的人应该是得了高人指点，才修建了这么一个人来人往阳气充足的大厦，若是用这块地来修住房的话，别说是修好了人住进去会如何，就说修的过程中会不会出人命都是个问题。”
　　钟嘉和侃侃而谈，那神态既漫不经心又自信满满，让人看了移不开眼，不过在场人除了明靥就没有几个解风情的，特别是小王。

　　小王跟在明靥身边做助理又不是真的为了那点工资，更多的是想时时刻刻跟随明大师学点本事，让她有空的时候指点自己几句就足够他养活自己后半生了。
　　作为男人，名和利自然不会局限于一个小小的助理，明靥自然也知道他的意思，平日里见他尽心尽力，有空也会指点他几句，不过却没有说太多，像今日钟嘉和这般掰开了说却是没有的。
　　一来，明靥不是话多的人，有时候半点都不一定蹦的出来一个字，二来，说得多了就相当于收徒弟了，明靥自觉自己的功夫都没有学到家，自然没有这个本事去收徒弟。

　　小王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学习的机会，当下就问钟嘉和，“那人为呢？”

　　钟嘉和瞥了他一眼，眼里有些嫌弃，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她不怎么想开口，“当然是有人看出了广茂大厦这个上天准备的好地方，借此施展邪术了。”

　　看来，小王不能正儿八经拜师是有原因的，若是想学点真本事，还得磨几年。

　　“你的意思是说，那邪术就布置在地下停车场里？”明靥有所感应，但是却没有钟嘉和来的精确。

　　钟嘉和点点头。

　　随着她的点头，一直默不作声的李瑛都忍不住浑身上下抖了抖，是吓的。
　　说白了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既没有明靥天师的手段，又没有小王见多识广，自然会怕的，抱紧了自己的孩子，想在她的身上汲取动力。

　　其实，如果不是为了妮妮，李瑛大概是不会有这个决心从村子里出来只身来到京都寻人的，花费了她所有积蓄不说，还根本找不到人。
　　如果不是遇到了好心人，李瑛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能她毕生的运气此时此刻都用尽了吧，甚至，李瑛有一瞬间竟觉得自己找不找得到她的丈夫都无所谓了，大不了回家种地，积蓄没了无所谓，至少村子里的地还在，好坏饿不死她家的妮妮。

　　然而，让李瑛没想到的是，她的运气并没有用完——她们真的在地下车库看到了她的丈夫。

　　说是车库其实也不尽然，本来吧，她们一出电梯，举目一望，四周也没有什么人，连保安都没有，说是找人，还真不知从何找起，让李瑛满眼迷茫，却不想钟小姐竟是胸有成竹一般，直接带着她们几个人左拐右拐，一路走来，路线竟显得颇为玄妙，反正李瑛是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明明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却偏偏走了近十分钟，比起平时走路更是要累的多，不过一会儿李瑛便满头是汗了。
　　不仅是李瑛，就连小王这个身强体健的大男人亦是如此，仿佛这一路走来耗费的不是他们的体力而是他们身体里的精气神一样，反观明靥和钟嘉和两人和一开始倒是没有什么差别，就像是饭后散步那样轻松自在。
　　钟嘉和脸上甚至还带着笑。

　　“这大概是一个颇为玄妙的阵法，我曾在某本古书上看到过，却只是残页，研究的不深，若此番没有我师父的话，就凭我自己的能力，想破此阵还要费些功夫。”明靥见小王和李瑛面露疑惑，难得主动开口。
　　她本不是什么话多的人，主要是对周围的一切其实都没有什么兴趣，唯一能让她开口的就只有一个钟嘉和了，或者说是关于钟嘉和的。

　　这是第一次这么自然的从她口中说出“师父”两个字，似乎在她的心里钟嘉和就是她的师父一样，就连当初她唤张大师也一直以“大师”相称，而非师父，这让跟在明靥身边有些日子的小王有些讶异，之后便是恍然：难怪明大师不曾和张大师定下师徒名分，原来她的师父另有其人。

　　小王不禁看了两眼钟嘉和过分年轻的样貌，心下是说不出来的怪异。
　　这年头，天才都是成堆成堆的出的吗？出了一个明大师不算，还多了一个钟小姐？

　　又或许是钟小姐驻颜有术，活了上百年了，还是如此年轻貌美的模样？

　　不知不觉，小王竟摸到了某些真相的边缘，但随即他又自我否定了起来，据他所知，这世上并没有什么驻颜术能让一个百余岁之人能拥有如此年轻貌美的容颜。
　　若是有，这世上的女人岂非皆要疯狂？

　　当然，若是让小王的小心思给钟嘉和知晓了，恐怕也只会冷冷一笑。
　　驻颜术有是有，不过代价挺大的，大到寻常人根本无法承受。

　　只是这“师父”两个字落在了钟嘉和的耳朵里，却不是那么有滋味，自古以来“天、地、君、亲、师”可以说是世界最亲近的人了，钟嘉和占了个“师”，却总感觉还是有些不满足，心里像是空落落了一块一样，有点不得劲儿。
　　是她，太过贪心了吗？

　　说起来，钟嘉和能带着她们左拐右拐，看似不费吹灰之力便破了此阵，她自己其实并没有花费什么功夫，实际上不过全赖她手上这个人偶娃娃罢了。
　　自一出现在这个地下停车场之后，钟嘉和的耳边便出现了一个女声，也是因着她说的话，钟嘉和才能带着明靥等人破了这阵法的。

　　怎么说呢，这位女子的声音是钟嘉和自上岸一来听到的最为勾人的声音了。
　　如金石相击，带着几分容易让人误会的黄粱美梦的意味，略微沙哑，却格外的蛊惑人心，好在钟嘉和自死后，就没有了心，那点子蛊惑意味，落在她的耳朵里，顶多是让她的音色比寻常人好听些罢了。
　　若是寻常人，不说男子，就算是女子都想将发出这样声音的人给不顾一切的藏起来，只让自个儿一个人欣赏，然而，到了钟嘉和这里，嗯，就是有一个引路的作用了。

　　也是可怜。
　　任你千娇百媚，怎敌她铁木疙瘩，毫不动心。

　　“小叶子可是高看我了，有些东西我也是不懂的，能破了这阵法，纯属凑巧。”凑巧这个娃娃对这个阵法知之甚详，就像是她见过千百遍一样。

　　钟嘉和的话音刚落，她们一行人便站在了这设立阵法之人千方百计想要藏起来的地方——
　　让人意外的是，这是一个楼梯口，阶梯很陡，一眼望下去竟像是看不到底一样，黑乎乎的，又像是巨兽张口欲吞人入腹，骨头都不剩，再加上也不知是阴气作祟，还是地下本就阴湿，从这楼梯口竟传来了阵阵寒气，侵袭人身，像是要死命掠夺他们这几人身上本就不多的阳气一样。
　　这其中，以小王遭罪最甚，小王再怎么说都是个大男人，阳气足，最得那些个腌臜东西喜欢，再其次就是李瑛和妮妮两人了，原本李瑛就不怎么好的身体，如今更是被侵蚀得浑身发抖，就算是抱着妮妮母女俩互相取暖都没有半点缓解，看着明大师和钟小姐像是不受任何影响一样脸色如常，饶是小王见识过了明大师的本事，也不禁感叹，人和人就是不一样。

　　然而，在所有人都没有看到的地方，钟嘉和瞧着明靥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到底是咽了下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你的丈夫，就在这下面。”钟嘉和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头对李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