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爱情狂》慕拉

7、#07

　　水桶里的水很脏，这对于有轻微洁癖的林衍书来说，是个噩梦。可是与全身湿漉比起来，温晚清冷的眼神才更叫他觉得心痛。
　　她对他说：“林衍书，你清醒点吧。”

　　林衍书抬手抹去脸上的水渍，冷峻着一张脸，看不透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孟北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很真切地感受到了温晚对面前这个男人的疏离。

　　“我很清醒。”
　　“你不清醒。我跟你说了那么多遍，你始终听不懂。”
　　“——现在我听懂了。这几天对你的死缠烂打，打扰了。”

　　林衍书转身离去，绝然地像是真的不会再回头。
　　温晚知道他生气了，他是真的生气了。一瞬间，她也像是全身力气被抽干，差一点站不住。孟北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关心地问：“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呢，不可能没事。

　　浴室里水声哗哗，水蒸气弥漫，林衍书站在花洒下面冲澡，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过。
　　浴室的水能冲走他身上的污渍，可冲不走他心上一条条裂缝往外滋着的血，凝固成最显眼的伤。
　　温晚总能挑战他的底线，可他却始终拿她没有办法。再怎么失望再怎么痛，他也放弃不了。

　　林衍书疲惫地闭闭眼，他到底……该怎么做呢？
　　温晚到底是因为什么要推开他，如此地坚决狠心。那时候她想分手，他知道她因为父亲的离世很脆弱，所以不忍心她那样求着自己。本来只是以为是短暂的分开，但没想到温晚一走，就是四年。
　　早知她会走那么久，他当时就不会放任她离去。

　　这天的深夜，A市下了一场大雨。
　　温晚躺在床上，点着一盏昏黄的壁灯，一夜没合眼。

　　窗外雨声振聋发聩，可温晚，似乎还能从这雨声里，听到自己当年那么无助的哭声。
　　她怕深夜，怕大雨，尤其怕下着大雨的深夜。

　　林衍书自那晚过后，就真再没找过温晚。
　　孟北有短信慰问，温晚都说自己没什么事。而关于林衍书的身份，孟北也很识相地没有多问。

　　转眼，就到了周六。

　　今年的气候反常，A大的红叶节也移到了圣诞节。
　　因为是周末，又加上红叶节，许多外校的人来学校拍照。偌大的A大一下子变的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A大的每个地方，温晚都很熟悉，她知道心理学院因为位置偏僻，是整座A大最与世无争的地方，就连红叶节了，也是无人打扰。所以她工作室的摄影团队特地选了这里，摄影团队和模特忙活着，她就站在一边看。
　　温昭特意从宿舍跑过来，给温晚带了一杯热腾腾的布丁奶绿。
　　旁边的田安琪看到了，感叹温昭太偏心：“就知道给你姐带，我的呢！”

　　温昭无辜地挠着脑袋，解释道：“我不知道你也在……”
　　田安琪嘟起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温晚把奶茶递给田安琪，说道：“呐，我的给你。”
　　温昭忙说：“没关系的姐，我去给安琪姐再买一杯。”

　　“不如你们一起去逛逛吧，反正这里也没你们什么事。”温晚能看出田安琪想到学校里走走，就这么提议道。
　　“好啊好啊，老大你也一起吧！”田安琪很开心，但温晚却摇了摇头。

　　“读书时我就已经走腻了，你们年轻人去吧。”

　　温昭和田安琪相互看看，决定就听温晚的，两个人一起去学校里热闹的地方逛逛。
　　温晚看他们走远，再看看手里还温热的奶茶，不知为何，心情总是不大好。大概是回了这个熟悉的地方，所以很多往事都涌上心头吧。
　　她远离了自己的团队，往心理学院的主教学楼走过去，这儿几乎没什么人，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头发花白，年逾古稀，李泊清拄着拐杖闲逛，没想到会与温晚碰面。

　　意外相见的两个人，一时间竟忘了问候。
　　温晚怔了很久很久，距离上一次见李教授，也已经是四年前了。看到他，她总会想起很多这些年一直不想去想的事情。

　　“你是……温晚吧？”李教授不确定地问温晚，温晚默默点头后，他不禁感叹：“你都变了，我这个老人啊，都认不出来了。”
　　“可是李教授您还是认出来了。”温晚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对李教授笑笑。

　　“这都过去几年了……四年有了吧？你过得怎么样？”
　　“我很好，您呢？”
　　“我一个老人家，也就那样。上半年生了场病，学校的课也带不了，这不，让衍书来替我。”

　　林衍书是李教授的得意门生，那时温晚和林衍书谈恋爱约会，还总被李教授撞见。一开始温晚还会羞涩地红脸，到后来碰到李教授，都会非常主动地打招呼。
　　而李教授……还是温晚父亲的忘年交。

　　温晚陪着李教授在没有人的小道上闲逛，大概是年老了，李教授走得很慢，说话也是慢慢的。他对温晚说道：“好久没来学校，想着今天是红叶节，一定很热闹，我就瞒着家里人出来逛逛。”
　　“是啊，学校还是和以前一样热闹，而您这边的心理学院，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冷清也好，没人打扰。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姑姑还好吧？”
　　“嗯，她很好。”

　　李教授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几年……我清明也没敢去给你父亲上柱香，太愧疚了，也不知我百年之后，还有没有这张老脸去见你父亲。”
　　提起自己的父亲，温晚的情绪有些低落，但还是宽慰李教授：“教授您多虑了，我爸不会怪你的。”

　　“他不怪我，那你呢？你会怪我，还是会怪衍书？”

　　温晚蓦地停住了脚步。
　　她深埋心底几年的秘密，终究还是被李教授给提起。

　　李教授心疼地看着温晚，说道：“衍书是个好孩子，又有天赋，可是他还是转到了临床心理。可惜这样一个人才，但又觉得庆幸，若不是如此，他总会知道真相。”
　　“……李教授，我们说好的，谁都不要对他说那件事。”
　　“我就是心疼这个孩子，你走后，他的脸上都不再有笑容。我明知你在哪，却也不能对他说。每次看到他，我也内疚。当时不该将他推荐给你父亲的，不然也不会有后面的事。”

　　温晚的眼睛愈发干涩，甚至还有些疼。
　　这世上最没有用的东西就是后悔，而所有事情的发展，也都是命中注定。要对一个深爱的人隐瞒真相，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林衍书那么聪明，温晚在他身边，迟早会被他发现。

　　她很爱他，所以就更不舍得让他知道真相然后内疚一辈子。
　　那些痛苦，她来承担就好。

　　“孩子，你别哭，要怪，就都怪我好了……”
　　“李教授，这不怪你，也不怪林衍书。没有人可以阻止那些事的发生，而且……我爸是为国牺牲的，他走的很光荣。”
　　“你真的不怪衍书吗？”

　　不怪，反而很爱很爱。
　　温晚吸吸鼻子，将自己眼角不争气的泪水擦去，冲李教授笑了笑：“我爸留给我的，是一颗宽容的心。何况……那些事都不是您和林衍书希望发生的，又怎么能牵扯到你们身上？”
　　“你跟你父亲真的很像……”

　　夕阳一片辉煌，金色的阳光将他们两笼罩着，晚风轻拂。
　　温晚相信李教授说得对，她确实跟她父亲很像。身为人名警察的女儿，她更懂得爱憎分明。父亲的离世，温晚并不怪任何人，反正凶手已经绳之以法，有了该有的交代。
　　对于林衍书，温晚只是怕他的责任心会让他余生内疚。

　　林衍书是怎样的一个人，温晚真的再了解不过。她宁愿他恨他，宁愿他怪她太过狠心，也不希望这样优秀的一个人抱着内疚过一辈子。
　　夕阳下的心理学院还是和几年前一样，温晚还记得她每天都是这个时候来这里找林衍书，给他带他喜欢吃的食堂猪肉白菜馅的饺子。那时候林衍书总是饺子就着醋，一边看书一边吃。偶尔他会抬头看着温晚，故意夹一个饺子往温晚嘴巴里塞。温晚不喜欢吃饺子，每次都躲，可林衍书每次都要故意闹她，乐此不疲。

　　那时的他们是多么的年轻，年轻到以为携手走过了四年，就能携手走过一辈子。
　　可是温晚现在是多么地想回到那时候，那时候她还是天真烂漫的全身陷在爱情里的小女孩，林衍书就是她所有的梦，所有的少女心。

　　林衍书不爱说话，也不像现在这样霸道难缠，他总是安静地看书，安静地学习，安静地听温晚讲一大堆话，然后忍不住笑起来。
　　他们会吵架，会闹分手，不爱解释，但每次闹了分手后，温晚总会在宿舍楼下看到静静等在那里的林衍书。
　　他只要冲她微微一笑，她就会忘记所有的不开心朝他奔去，连为了什么吵架都不再记得。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很喜欢他，可他却是她深藏的逆鳞，是她的爱而不得。

作者有话说

　　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