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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Vol.15圣洁之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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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死寂,鸟啼虫鸣与人的呼吸全都销声匿迹。
静默片刻,巨人缓缓向上漂浮,一直升到树林上空才停下来,莹白的躯体悬在夜幕之下,衬着皎月显出异样的静谧。
阿波克里霍斯看了它一会儿,忽地皱起眉:“还在抵抗吗?月之民的体质真让人头疼。”
忘记了死战的敌人与身处的险境,缇奇垂下双手,如坠冰窖,眼中只看得到那张流着血泪的脸孔。
——这是命运对他的报复吗?因为他也曾让一个驱魔师遭到降咎。
“缇奇!!”
有人喊道他的名字。
亚连和罗德都被降咎出现时的力量掀到空地边缘,剧痛令亚连本就不支的身体无法动弹,他只能趴在地上竭尽全力对缇奇喊道:“辛西娅就在降咎里面!快去把她拉出来!!”
缇奇猛然回神,转手将巨刃甩向阿波克里霍斯,而后踩着空气形成的阶梯向上狂奔。
“别来碍事!”阿波克里霍斯躲开攻击,双手爆裂出无数羽翼分别席卷向缇奇与亚连。
缇奇无暇他顾,只硬化背部准备承受这一击。
罗德张开双臂挡在亚连面前,瘦小的背影脆弱无比。亚连爬向她:“让开啊罗德!!”
阿波克里霍斯露出满意的微笑。
“八花螳螂。”清朗的声音融在夜风里。
八道流光自空中坠下,圣洁之羽眨眼间被刀锋切碎,余下的部分收回到阿波克里霍斯的身体里重新塑成人类的手臂。
神田从天而降,直劈向它的头顶。
“第二使徒?又是一个悖神之人。”
阿波克里霍斯不紧不慢地抬手抓住刀刃,万钧之势与无坚不摧的锐利都被抵消,六幻的刀身也生出密密麻麻的白羽。神田视若无睹,用力抽回刀,再一次发起进攻,装备型圣洁与适格者之间不够完美的同步反而削弱了异变的影响,加上神田实在是用刀的好手,挥舞着那样一把不成型的刀也能不露败象。
有神田牵制住阿波克里霍斯,缇奇顺利跑到降咎身上,为了避免刺激到圣洁,他收回一切诺亚特征,尽力压制住诺亚因子,以最接近人类的状态靠近。
降咎胸前陷着辛西娅的洞呈圆形,约一人高,周围长有一圈手臂长的坚硬骨刺,缇奇抓住上方的骨刺站稳,而后低下头,对她说道:“辛西娅,我来了。”
他的声音显出与当下格格不入的柔和,唯恐将降咎惊醒——尽管它本不该如此安静。
然而辛西娅毫无反应,仿佛已经凝固了,整个身体都变成和头发一样的白色,而就连她的头发也已经与身体融为一体,只有眼中一片血红。
缇奇屏住呼吸,凑到她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心里竟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东西真的是她吗?
他轻轻抚上那张石像般的脸,身体不自觉的颤抖顺着手掌传递过去。
“咔”的一声,苍白的脸上崩出一道裂纹,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这些裂纹自脸部向下蔓延,让露出洞外的半个身体全都分崩离析,数不清的碎片纷纷掉下,还未落地便被夜风吹散,无影无踪。
缇奇举着手,掌中还有些许齑粉残留,脑中一片空白。
即使是最糟糕的时候,他也从未设想过这种结局。
但慢慢地,他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这一刻袭上心头的不是悲痛,而是疑惑——
月之民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被圣洁吞噬,否则降咎早该发生,而在降咎过程中,圣洁会控制适格者的身体大肆破坏,直至燃尽生命。但这个降咎至今毫无动静,连阿波克里霍斯都对此表现出讶异,可见这不是降咎的正常形态。
人体碎裂后,眼前这一方洞口里空无一物,只有无数闪闪发亮的鳞片汇集在一起徐徐流动,神圣之息浓郁到令人窒息。
仅从表面无法判断其内部,缇奇试着将手伸进去。
先是水一样柔和的触感,停留了不足一秒,而后烧灼的痛楚闪电般炸开,诺亚因子在体内惊声尖叫,缇奇立刻收回手。这只手已经呈现出诺亚化,手背上甚至出现圣痕,点点光斑黏在黑色的肌肤上腐蚀着皮肉,还在继续往里渗入,目的一目了然。
降咎本身却没有被触动。
缇奇随手抹掉手上的东西,看着这个盛满神圣物质的洞。
亚连说辛西娅就在降咎里面。
里面。
他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洞里。
水面之下,黑暗广袤无垠,只有萤火般的幽光沉在水底。
所有感官都失去作用,意识却十分清醒。
辛西娅知道自己即将死去,降咎夺走了她的身体,她本以为她的灵魂已经被召回到圣湖里,然而圣湖的水远没有如此冰冷,也不会有嘈杂的声音徘徊不去。
那些声音都有着熟悉的质感,一些低吟着爱,一些絮语着恨,还有一些犹如轻风与过客,来了便去。每一个声音都勾勒出一张脸孔,不远不近地看着她,走马灯似的画面在他们身后流转,将她不长不短的人生逐一回放,她看到自己从一具空白的躯壳,长成了有血有肉的人。
人类的生活并不完美,有无数悲欢离合,然而正因为如此,才绚丽多彩。
也算不枉此生了。辛西娅露出满足的笑容。
“既然已经无所遗憾,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放手?”
黑暗里唯一的光向她发问。
不同于其他被她隔绝在外的东西,这一点光就浮在她的掌心里。
“不行,如果我放手,你就会跑出去了。”
辛西娅对她的圣洁——准确地说,是圣洁的意志——如此说道。
也许真神从未离开,冥冥之中仍注视着这个世界,直到此时也还在和他们开着玩笑。被阿波克里霍斯打破的平衡在降咎之中重现,她和圣洁便在这夹缝里苟延残喘、互不相让,圣洁需要履行职责对她降下惩罚,借她之手大行破坏以宣扬“神”不容违抗的权威,然而外面是她爱的世界,有她所爱的人,所以她必须阻止它。
离总部这么近的地方出现降咎,教团也绝不会置之不理,在外面的人摧毁降咎之躯前,她不会让这个圣洁离开她一分一毫。
“你要保护的人之间互相为敌,七千年前起就注定不死不休,你的行为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圣洁冰冷地说。
“那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辛西娅轻松地回道。
这个问题如今不再是问题,失去圣洁也就意味着她将提前退出这场战争,并且很可能看不到结局。
并不为此感到难过,她已经穷尽所能,只是觉得对不起缇奇。
被留下来的人总是要承受更多离别之苦,就算诺亚长生不死,他们终能再次相见,漫长的等待也实在是一种折磨。
“你说过,你后悔遇到他,也后悔爱上他。”
在她心里栖息四十五年,这个圣洁实际上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一切。
但意志毕竟只是“意志”,只怕科学班里的机器人都比它更懂“感情”。
“爱是真实的,恨也是真实的。”辛西娅笑起来,找到屏障之外那张黑色的脸孔,他也正在回忆里对她露出笑容,“我的确曾经后悔,但无论重来多少次,我都会选择爱上他。”
“是吗……”
叹息一般的回响,化作一圈圈波纹,外面的声音与画面渐次溶解,随着这声叹息沉入黑暗。
圣洁表面裂开一条缝,辛西娅不知道这是否代表降咎已经被破坏,但可以肯定,终结即将来临。
“我从没有选中你,你也从没有接纳我。”它说。
辛西娅静静地听。
“你曾经对人类漠不关心,你为了一己私欲而放弃职责。
“你毫无信仰,时至今日也对神明全无敬畏。
“你与邪祟苟合,满身罪孽无可宽恕。
“你不是我所等待的人,你让我再也没有机会找到属于我的适格者。
“但是——”
裂纹随着每一句指控布满全身,它最后的话语隐没在碎裂的声响里:
“也只有你了。”
辛西娅蓦然感到心里一空。
莹白的粉末从指缝间流走,随之失去的不只是心脏。也许这四十五年里他们给予对方的也不都是痛苦和难堪,如果没有成为驱魔师,她会错过很多人和事,所以她并未恨过这个圣洁,也从不后悔走上除魔之路。
只是临死之前,还想再多看他一眼。
黑暗聚拢而来,彻底将她包围,辛西娅遗憾地闭上眼,迎接长眠。
缇奇迷失在神圣之力构成的深海里。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进来了多久,好像很久,又好像没有那么久,降咎内部无法感受到时间,空间也与想象中大相径庭,那个洞口似乎连接着另一个空间,而这个空间又与辛西娅的精神世界紧密相连。
乱七八糟的情感与画面交错混杂、横冲直撞,缇奇看到了很多东西,从遥远的过去一直到现在,既有他知道的,也有他不知道的,有的让他高兴,有的让他悲伤,更多的则让他无可奈何,因为它们全都只是过往曾经。
这些记忆碎片仿佛将辛西娅的人生完全拆解,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如果不是诺亚因子一直在与神圣之力角力、体无完肤的痛楚反而让他保持清醒,他已经深陷其中。
“辛西娅——”
他放声喊道,喊声一次次石沉大海,没有任何人回应他。降咎形体有限而内容物无边无际,加上庞杂的碎片四处阻挠,他始终无法确定她的位置。
“可恶!”他感到懊恼。
刚才就该趁着圣洁安静下来时把它毁掉,是他还抱有天真的侥幸,以为只要回到神殿就能安然无恙,她也还能保留她的心脏。
“该死的圣洁,你把她藏在哪里了?!”
他不想承认辛西娅也许早已被圣洁吞噬,也知道这种诘问只是一个笑话。但这一次,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一声长叹,杂乱无章的声音和画面全都随着这声叹息散开,只剩下茫茫黑暗。
黑暗深处有一点萤火之光,缇奇飞快地沉下去,那光却在眨眼间便到了眼前,他看到一个眼熟的球状物,由半透明的坚冰构成。
透过冰面往里看,辛西娅正漂浮在冰球中央,双目紧闭,像童话里等待王子吻醒她的睡美人一样安详,照亮四周的光芒在她心口闪耀。
这才是她真的身体。
“辛西娅!”
缇奇用力敲了一下冰面,冰球当即飘远了,他连忙抱住它。
这是辛西娅惯用的防护手段,也能作为限制手段使用,在此用于隔绝外界的影响,同时抑制圣洁使降咎停摆,这一点缇奇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既然他来了,她就不必再独自承担。
他张开十指紧扣住冰面,彻底释放出诺亚之力,漆黑的颜色席卷过每一寸肌肤,意识在这洪流里激荡不休,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却被无处不在的神圣之力压制,处在一触即发的平衡里。缇奇维持着这种脆弱的平衡,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双手同时发力,冰面闪了一闪,被硬生生撕下来一大片,他沿着这个破口继续撕扯。
本就不大的动静丝毫没有惊扰到辛西娅,她的沉眠就像死去一样。
缇奇探进破口里,伸长手小心地将她拉出来。圣洁同样脱离抑制,光芒刺痛了他的眼。
长久以来的犹豫不决荡然无存,他终于与诺亚因子达成一致,再也不去抵抗心底汹涌的欲望,只有一点弥留的理智让他还记得使用“选择”的力量。他将圣洁从辛西娅的胸腔摘离,毫不犹豫地捏碎它,而后将碎末残渣远远抛开,确保不会再有一星半点留在她的身体里伺机复苏。
冥冥之中命运天定,这个圣洁终究还是毁在他手中。
黑色的兽心满意足,再度沉入意识深处。
四下震动起来。
——神说:“要有光。”
——于是便有了光。
一隙天光划破黑暗,仿佛回到光与暗自混沌虚空里分开的那第一天,新的世界由此开始。
他揽住她的腰,低头在唇间印下一个吻。
“快醒来吧,我的公主。”
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辛西娅慢慢睁开眼。
从诞生到毁灭的过程十分短暂,降咎之躯无声无息地瓦解,自高空中坠落而下,刚刚触地便溃散成沙,露出两个人影。
外面的战场静止了一瞬,而后响起罗德与亚连惊喜的呼声。
神的敌人自神罚之中救出神的使徒,这俨然是一出一点也不好笑的黑色幽默,阿波克里霍斯转头看着降咎消失的地方,脸上浮出愤恨之色。
“你在看哪里!”神田趁它分神之际飞起一脚踹向它的头。
战斗时间越久形势越向另一边倾倒,六幻刀已经完全无法使用,就连神田自己都有几次险些被捕捉到,阿波克里霍斯是个前所未见的难缠敌人,既能操纵圣洁,也能影响人类,每一次靠近它都觉得头晕目眩,神田能做到的也只是尽量拖住它而已。
阿波克里霍斯就像背后生眼一样抓住神田的脚踝,抡起手臂甩开他,而后身形一闪,径直冲向亚连。事态已经超出它的掌控,它没有想到缇奇真的敢以诺亚之身进入降咎内部,也没有想到这个圣洁如此轻易地就被破坏,从一开始选择“月之民”就是个错误,为了不再重蹈覆辙,它决定现在就与亚连融合。
神田被重重砸在树上,吐了一口血,一时没能爬起来,而缇奇自降咎中出来后就一直抱着辛西娅,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两人都没有彻底清醒过来。无人援护,亚连和罗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波克里霍斯离他们越来越近。
然而就在它通往他们的路径上,冒出来一只金色的魔偶。
“蒂姆?!”
谁也没有留意到小小的蒂姆甘比之前究竟藏在哪里,现在它落在阿波克里霍斯眼前,扇了扇细嫩的翅膀,仿佛是力不从心的威胁。阿波克里霍斯毫不把它放在眼里,正要挥开它,蒂姆甘比突然张开嘴,身体瞬间暴涨成庞然大物,一口便将阿波克里霍斯吞进肚里,接着人性化地打了一个饱嗝。
这一幕不合时宜地让人生出喜剧般的错乱感。
下一秒,数根细长的羽翼从蒂姆甘比内部穿刺而出,将它撕成碎片,阿波克里霍斯纵身跳出来。但在飞扬的尘土中迎接它的,是另一只一模一样的银色魔偶。
阿波克里霍斯明显迷茫了一下。塞勒涅同样张开血盆大口,像蒂姆甘比一样变得巨大无比,克洛斯早前喂给它的符咒被催动,自它口中喷发而出,雷霆万钧地砸向阿波克里霍斯。
轰然巨响震彻山野,纯白的身影在爆炸中消失无踪。
几乎撞断脊柱的剧痛在再生符咒的作用下迅速消退,神田从地上一跃而起,绕过熊熊燃烧的土地冲到亚连和罗德身边。
罗德反应极快,在蒂姆甘比和塞勒涅相继出现时就已经开出一扇门,神田一手一个拎起她和亚连扔进门里,转头正要去找另外两个人,就见缇奇浑身是血地抱着辛西娅跑来,二话不说穿门而过。塞勒涅和蒂姆甘比也摇摇晃晃地向这边飞,神田跳起来抓住它们塞进怀里,而后跃入门中。
皇冠型的大门消失在滚滚烟尘里。
门那边已经不是英国,莽莽草原连接着雪山的边际,风吹草低,看不见一个人影,连天色都从夜晚变成白昼。
罗德在匆忙间随便定位了一个尽可能远的地方,只要阿波克里霍斯一时半会儿追不上,对他们来说就是安全的。
这个晚上惊险至极也荒谬无比,罗德关上门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神田终于有空问出这个问题。
亚连同样心力交瘁,摊平四肢躺在地上,阳光铺洒下来,紧绷的神经在这暖意里松弛。
“说来话长了。”
缇奇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他四下走了几步,而后选了一块干燥又厚实的草地将辛西娅轻轻放下。辛西娅的意识还算清醒,但浑身无力,任何一个失去心脏的人都不可能活蹦乱跳。
上一次抱着她的“尸体”时那冰冷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手上,这一次他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陷入长眠。
他的忧心忡忡落在辛西娅眼里,辛西娅虚弱地笑了一下,握住他的手:“你不适合这样的表情。我没事,只是有点累而已。”
“那就休息一下吧。”缇奇吻了吻她的指尖。
在他们身后,亚连与神田讲述来龙去脉,间或有罗德大方地解答连亚连自己也不知道的问题,几乎把教团不为人知的黑幕翻了个底朝天,让人不禁怀疑诺亚是不是也在教团里安插了眼线。
“才不是呢,教团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重要哦。”罗德一脸意味深长,更多的却不肯再吐露一个字。
神田沉默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亚连起身走到缇奇和辛西娅身边。辛西娅半阖着眼,看起来已经快睡着了,缇奇挨着她坐在草地上,白色风衣几乎被血染透,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但他丝毫不受伤痛影响,只是拉着辛西娅的手,时不时说一两句话,让她不至于真的睡过去。
亚连放轻声音:“辛西娅小姐的圣洁……”
“没有什么圣洁了。”缇奇平静地说,而后看了一眼他的左手,这只手彻底安静下来,神田的六幻也已经恢复原状。
“需要我帮你们把圣洁也处理掉吗?”
亚连立刻警惕地后退一步。
神田的声音冷冷地飘过来:“我们还没沦落到要诺亚帮忙的地步。”
“真不幸,今晚你们确实落到了这种地步,而且你也帮了诺亚。行吧,既然你这么在意,那就一笔勾销、两不相欠。”
缇奇本也只是随口一说,目光重又落回辛西娅脸上:“你在乎的人类都和你很像。”
明知这场圣战有问题,即使已经失去容身之所,依然选择作为驱魔师留在战场上,手握甚至对自己也是威胁的武器坚持战斗。
也许一条路走到底的死脑筋真能看到不一样的世界吧。
辛西娅闭了闭眼:“我逃走了,他们还没有。”
她对亚连抬起手,亚连蹲下身,看了缇奇一眼,然后选择让辛西娅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
这情景让人难免联想到临终之人交代遗言,缇奇皱了皱眉。
“亚连,你和神田一起走吧,克洛斯会知道怎么做。让你和涅亚分离只是我们的猜测,但我衷心希望能够成功。”
“辛西娅小姐呢?不一起走吗?”
辛西娅摇了摇头:“我还想……多看一看这个世界。”
余生短暂,可能只剩下几天、几个小时,甚至几分钟,但哪怕只剩下最后一秒,她也想和他在一起。
亚连和神田通过方舟离开了,罗德也将要回到千年伯爵身边。
离开之前她交给缇奇一把钥匙:“千年公肯定不会放过阿波克里霍斯,一旦找到‘心’就是决战的时候,所以你一定要尽快回来。”
“我明白。”
天地之间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愉快的假期!”缇奇拍拍手,笑眯眯地问辛西娅,“接下来你想去哪里?”
辛西娅想了想:“你以前说过,要带我去看看你真正的生活。”
刻意的笑容渐渐褪去,留下柔和的痕迹。
缇奇回道:“那就如你所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