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前花绰约》月洛长安

13、番外 陌上花开人未归

　　芍药花开了。
　　白玉堂看着这片被自己精心打理的花草，失笑。
　　白五爷什么时候会有耐心侍候这些玩意儿了？
　　想当初他有事儿没事儿的摘两朵送给李绰约，结果有一次摘得频繁了，花没了，只剩下一大片绿叶，可把李绰约气的够呛。
　　她在时，他闲来无事，就祸害她的花草。
　　如今她不在了，他反倒照顾起来，真是……不知该怎么说。
　　起身，去花园闲溜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天空，没有云彩遮挡，白玉堂不由闭上眼。
　　又想起来了，那些事，一幕幕，搅得他有些头疼。
　　这是第十年了吧？
　　……原来她离开，已经十年了。
　　真是……白驹过隙，转瞬白首，他都三十三了。

　　他还记得初见时，他七岁，五岁的李绰约站在他对面，精致的像个小瓷人，只是脾气一点都不好，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恼了，一脚踹过来，白瞎了她那副模样。
　　白玉堂脸上带了些笑意，她从小就任性妄为，立志要收集天下奇珍异宝，一个小姑娘，那么爱财，偏偏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也就是我……不然，谁要你……”

　　李绰约傲，白玉堂当然知道。他和李绰约都是一样的人，现在想来，这样性情的两个人，走到一起，是因缘，也是孽缘。
　　初见的印象还不错，白玉堂觉得，有这么一个未婚妻也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况且婚姻大事，门当户对为主，整个金华，白家和李家都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这两家联姻，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些不情愿，在李绰约那一番豪言壮语后，也都变为了好奇。
　　他不介意有个喜欢经商的妻子，更好奇李绰约能做到什么程度。
　　有了未婚夫妻的关系，他与李绰约的接触也频繁起来，两家大人自然乐见其成。
　　年幼的李绰约爱笑爱闹爱干坏事，和别的姑娘一样娇气，或者说，更加娇气。很多时候都有着自己性子来。白玉堂也是个傲的，当然不会事事迁就，两人的矛盾自然少不了。但李绰约闹归闹，任性归任性，真认识到她做过了，虽然不情愿，也会道歉。白玉堂也是因为这一点，才与她一直相处了下去。
　　只是对于李绰约的大小姐脾气，很多时候还是无法忍受甚至是厌恶的。
　　改观是在李绰约八岁时，白锦堂带着两个小家伙出去踏青，李绰约和白玉堂一点也不老实，跑得也快，偷偷带上了一壶酒，包了些点心，两人没一会就把白锦堂和下人扔在后面，自顾自的跑到山上玩去了。
　　春天，正是冬眠的蛇开始四处寻食的时间。
　　两人玩着玩着又拌起嘴来，一个没留神，李绰约就被蛇咬了。
　　那蛇虽然毒性不大，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也挺危险。
　　白玉堂眼疾手快，抓住蛇，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就把蛇胆取了出来。李绰约也不犹豫，接过蛇胆就咽了下去。这让白玉堂有些意外，李绰约有平时多爱干净多讲究，他可是最清楚不过了，没想到该果决的时候也不含糊。

　　李绰约被咬在了小腿上，白玉堂蹲下，割下一块布料把李绰约的小腿绑住，想要帮李绰约把毒血吸出来，却被推开了。
　　“玉堂，把匕首用酒冲一下，给我。”
　　白玉堂再次蹲下，要帮李绰约吸毒，就又被推开了，“别耽误了。”
　　拗不过李绰约又不敢再耽误，白玉堂只好按着李绰约的话，快速处理。
　　接过匕首，李绰约对着那两个牙印就横竖各来了一下。
　　“酒！”
　　再次递过酒，李绰约眼都没眨，就对着伤口浇了下去。
　　“嘶！”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李绰约是疼得，白玉堂是惊得。
　　然后李绰约就开始挤压伤口。
　　白玉堂拍下李绰约的手，将对方小腿放在自己腿上，帮忙吸毒。李绰约这回倒是没在拒绝。
　　给李绰约包扎好了，白玉堂才发觉两人现在的情况有多尴尬，看见李绰约也别过脸，耳根发红后，白玉堂反倒自然了一些。
　　李绰约递过酒壶，看了白玉堂一眼，“漱口。”
　　淑了口，白玉堂又蹲在李绰约前面，“上来，我背你。”
　　“那个，不用了，我能走。”
　　“上来。”
　　白玉堂强势的不容再拒绝，李绰约只好默默的趴了上去。
　　以为白玉堂是为刚刚被推开的事生气了，李绰约只好小声解释，“我刚刚退你没别的意思，只是不知道毒性强弱，再搭上一个你，不划算，商人……当然要多考虑。”
　　后来又同意，是因为自认为毒血挤得差不多了，不会对白玉堂造成伤害。
　　白玉堂听了李绰约的话，脚步顿了一顿，“没什么划不划算，我护着你是应该的。”
　　李绰约算不上多重，倒也不轻，女孩子特有的体香从后面传来，白玉堂有些奇怪的感觉，不再说话。

　　看清两人的情况后，白锦堂对着白玉堂就要骂，李绰约却呲着两颗小虎牙笑眯眯的瞅向白锦堂，“白大哥，刚才我自己跑去玩，接过被蛇咬了，多亏了玉堂，你不会怪我乱跑吧？”
　　白玉堂开口要说什么，就被身后的李绰约蹭了蹭，”玉堂，刚才谢谢你。”
　　白玉堂：“……”
　　李绰约把事情都揽下了，白锦堂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先带两人去医馆。
　　当大夫说每天都要换药时，白玉堂自动接下了这个活，李绰约开口就要拒绝，可被白玉堂的小眼神一瞅，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好这么着了。

　　第二天换药时，白玉堂盯着李绰约，“你昨天为什么那么说？”
　　“……我都那样了，再连累你受罚不值得，商人啦……”
　　白玉堂弯下腰，平视着李绰约，“我不会拦着你做商人，可你也是我的未婚妻，我白玉堂还没有无能到，要我的未婚妻来替我担责任。”
　　“你不用那么要强，事事有我，我会护着你。”
　　白玉堂很清楚自己说出来的话意味着什么，但他一点都不犹豫。八岁的小姑娘，毫不犹豫对着自己那样下手，他是真的心疼了。
　　他那时就在想，以后不管李绰约怎么样，他都由着她。

　　再去给李绰约换药时，李绰约突然说，想去花园逛逛。然后又低下头，补充了一句，“……你背我。”
　　他们认识了三四年，李绰约第一次用那种语气，和他说些什么。
　　背上温热的触觉，还有耳边的呼吸，白玉堂心绪一时错杂。
　　走了许久，李绰约才和他说话，“你是第一个说会护着我的人。”
　　白玉堂停了一下，又继续，等着李绰约说下去。
　　“娘亲只有我一个孩子，却是个女孩，这些年又再没有动静……府里府外的闲言碎语我听得太多了，从小娘亲就告诉我，她不能护着我，万事靠我自己。”
　　“我从小就是按照男子的标准要求自己，识字、读书、写文章……我必须比男子做的更好，才能保护娘亲，才能让爹爹自豪，可是所有人在夸赞爹爹有个好女儿后，都会再加一句，可惜啊……”
　　可惜什么？自然是可惜这么出色的是女儿，早晚是别人家的，所以她很反感定亲。
　　“我知道爹爹是在意的，我也在意……”怎么可能不在意，就因为她是个女儿，她的娘亲都矮人一等。
　　“我知道很多时候你不喜欢我强势，觉得我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我也知道，只是我不习惯让步，也不敢让步……”让出这一步，谁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要求？
　　白玉堂第一次听李绰约说这些话，他那时才明白，李绰约那个性子是怎么养成的。
　　他突然想起，他看见过的李绰约的那一手漂亮的行楷，还有偶尔聊天时，涉猎的广博。
　　也是从那时起，他就决定，他以后一定要护好这个姑娘。
　　“绰约，你这样很好。”
　　“真的？”
　　“嗯。”
　　“那你说，护我一辈子，也是真的？”
　　“一诺千金。”
　　那是春光正好，曾是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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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番外比正文长系列，真是觉得自己够了，翻前面的几章，总觉得两人好的太突然了，所以又补了一些……
谢谢@阿咕噜 番外本来太长了，懒得打了，是打算自己写着玩了。
现在打上来了，送给你当礼物……（QAQ别嫌弃我见鬼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