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星星在闪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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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修斯翻转着手里的纸片，微微翘起嘴唇，若有所思。过了十几分钟，他终于愿意将自己散开的焦距重新在瞳孔中聚拢，并放到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身上。
那是个男人，躺在床上，紧闭双眼。
别误会，卢修斯已经过了四处开屏的年纪了，更何况哪怕他真的去找了些什么乐子，对方至少也该是个容貌不下于纳西莎的女人或者不下于他自己——好吧，至少不比他自己差太多——的男人，而不是现在他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皮肤上布满了皱纹与斑点的老头儿。鉴于他还没有睁开眼睛，卢修斯无从判断对方的眼神是否会如同其他大部分同龄人那样浑浊而空洞，又或者，像邓不列多那样，时间只是为他带来了更多宝贵的积淀。
邓不列多，卢修斯不得不承认，这位老校长非常、非常的难对付。看上去，他只是一个一心教书育人、不问世事的老人，所有的手段都只局限于霍格沃兹那一亩三分地内，但事实上，他的学生——准确来说是直系弟子，亲信，又或者随便什么其他的叫法，几乎遍布整个欧洲魔法界。这种看不见却又无处不在的关联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因为你并不能确定此刻这个正与你把酒言欢的人是否转头就会放出一只飞向霍格沃兹的猫头鹰。
所以卢修斯才想到了要“请来”眼前这个人。
盖勒特·格林德沃，第一任黑魔王，圣徒前领导人，激进的革命家，种族优劣论者，以及其他许多的头衔。
在想到这儿的时候，卢修斯将先前猜测过的关于他眼神的说法都扔到了一边，浑浊如普通老人或者深邃如邓不列多？这两种景象放在格林德沃身上都足够让人感到惊吓的。
然而，这个曾经在巫师界与麻瓜界都掀起了血雨腥风的黑魔王，最常被人了解的方式却是巧克力蛙里的巫师卡，和Voldemort并列作为被邓不列多打败而成就了白胡子老校长“最伟大的白巫师”名号的失败者，在纽蒙迦德固步自封三十多年的囚徒。
于是卢修斯不由得挑了下眉，认为第一种情况事实上还是相当有可能的。
他认真揣摩着令格林德沃心甘情愿在纽蒙迦德待上这么多年的原因，并且专注地打量着如今的老魔王——“老”魔王，梅林在上，他真的老了。卢修斯为这次劫狱做过不少准备，自然见过某些珍贵的属于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格林德沃的照片，两相对比之下卢修斯为此唏嘘不已，三十年，真是一场漫长的折磨。
终于，格林德沃的眼皮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卢修斯立刻收起自己还有些散漫的坐姿，摆出了最优雅而无懈可击的笑容。他挥挥手，一直在他细长的手指间辗转的纸片立刻化成了一缕青烟，而此刻格林德沃已经睁开眼睛，看向他。
“啊，一个马尔福。”格林德沃的声音飘忽而虚弱，毕竟没有人可以在几乎杀死汤姆的同时还不受任何损伤，哪怕他是格林德沃。
而卢修斯惊讶地发现格林德沃的眼神不属于他设想过的任何一种，他蓝绿色的眼睛如同深秋里的湖水，不带任何感情——没有爱，没有恨，没有欲望，没有倾颓，没有灼热的烈焰，没有砭骨的寒冰。这双眼睛掠夺了他的最后一分生机，使得他更像是个纯粹的魔法造物，可他的唇角和声音里都含着微小的笑意，它们共同建构起了一种奇异的扭曲感。
这种扭曲感让卢修斯不适，他强忍住那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涌出的让人想要呕吐的恶心，冲格林德沃短促地点了点头，笑着说：“是的，很荣幸马尔福能够在您的脑海中占据一席之地，格林德沃先生，或者您更愿意我称呼您为lord？”
格林德沃依然躺在那儿，他甚至没有动一根手指头，只是一句话、一个眼神以及一个表情，就让卢修斯快要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不该小瞧格林德沃的，他好歹做了那么多年的黑魔王，说真的，和当初的他比起来，Voldemort曾经的恐怖行动就仿佛小孩过家家。Voldemort更像是一个有着童年创伤的精神病患者在报复社会，而格林德沃，他是真的想要用鲜血与惨叫来重组这整个世界。
“只是格林德沃就好，毕竟我已经是个蹲了几十年监狱的老头子啦。”格林德沃缓慢地说，“我只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老头子而已。”
“不，格林德沃先生，您太谦虚了。”卢修斯假笑着说，“你依然风采依旧。”
“别试图恭维我，年轻的马尔福，毕竟你已经拥有了我那位传说中的继承人，他很优秀，所以并不需要我这个老头子来帮你做些什么，不是吗？”这一句话格林德沃甚至分了几次才说完，他是真的很虚弱，如同很多活到这个年纪仍在挣扎着苟延残喘的老人一样。
但卢修斯不会相信的，他绝不会相信。他站起身，冲格林德沃稍稍鞠躬行了一个礼：“我保证，这并不是恭维。但请您允许我先行告退，我还有许多工作需要处理，而您，显然，也需要充足的休息。或许过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再谈谈。”
说罢，他快速离开了这个房间，在关上房间门的那个瞬间，卢修斯用劲地吸了一口气，感受到冰凉的空气猛然挤进肺泡，才让他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然后他转过身，抽出魔杖，开始对着这个房间释放一道道魔咒，禁锢魔力，毫无疑问，他不想某天被一个不知从哪个刁钻的角落飞出的阿瓦达夺去性命。
格林德沃的定语加得很准确，相比起他们——他和邓不列多，他还是太年轻了，或许家族教育可以填补一部分空白，然而无可辩驳时间总是最好的老师，何况他们都经历过一些卢修斯未曾体会过的惊涛骇浪。
然后他想到了之前在自己指间转动的纸片，来自他的儿子。
这是另一个难题，而且更加迫在眉睫，德拉科知道了莱帕丝所中的咒语，并且强烈要求解除它。
那不是一个多么邪恶的魔法，准确来说，它的咒语的关键词词根来源于fortsetzen，德语的“延续”。而它的目的，显而易见，是为了存留血脉，这是贵族家庭延续姓氏最后的手段，用某一个血亲的生命力来保护家族的继承人，也正因此，这是一个不可逆的咒语，因为它原本的目标就是如此孤注一掷。
而莱帕丝选择它来保护自己的弟弟。
此刻的莱帕丝正在上占卜课。
事实上，她对这门课的热情超乎许多同学的想象，连菲洛玛都曾经对她说：“特里劳妮教授只是个古怪的骗子，而且这门课的分数其实很容易得，你没有必要这样认真。”而当时她只是抱着一本足足有五公分厚的大书，摇着头给了菲洛玛一个微笑。
她在烟雾缭绕的教室中盯着眼前的水晶球，试图从它内部的裂纹中看出些什么。倒不是说她真的相信神神叨叨的特里劳妮教授，但她不介意抓住任何的可能性以看清那把一直悬在马尔福们头顶的达摩克勒斯之剑。
莱帕丝看了很久，但很不幸的，徒劳无功。
这时，特里劳妮教授走到了她身边，一股浓郁的酒味儿直冲她的鼻腔。好了，现在特里劳妮不仅神神叨叨毫无用处还上课酗酒，邓不列多没有开除她真是个奇迹。
“哦，我看见了什么……马尔福小姐！”特里劳妮突然神经质地尖叫了一声，抓住莱帕丝的肩膀。莱帕丝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皱眉也不要甩开那只手，尽量心平气和地问：“您看见了什么呢，教授？”
那只捏着她肩膀的手收紧了，特里劳妮的声音却飘忽起来：“我看见了一个奇迹……奇迹，马尔福小姐……本不存在的星星连接起两个世界……偏移轨迹……看那最闪耀的，最闪耀的……黑暗的夜空，有星星闪耀……最先的总会失去……”然后又是一声尖叫，“马尔福小姐！你很有天赋！告诉我，你从水晶球中看见了什么？”
莱帕丝小小地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早已被探索出来的规律：“我以为……下周我可能会生病，重感冒或者什么的，很有可能要了我的命的那种。”同时，她记住了特里劳妮说过的每一个字。
“是的，马尔福小姐，这就是你的天赋！斯莱特林加五分。”
说实在的，她不该指望特里劳妮还能说出些别的什么来。
而德拉科，这时候没有课的他正窝在自己的宿舍写作业——斯内普的课外论文，十三英尺长的那篇。
汤姆懒洋洋地躺在他床上，虽然灵体事实上并不能接触到任何东西，但竭力表现得像是个正常人仿佛是他的某种执念。他翻看着被他漂浮着的一本书，用做作而充满了感慨的语调道：“多么让人怀念的书本，连上面的笔记和错误都没有改变。”他的伤势已经好了不少，然而右眼依旧被压在那道狰狞的裂口之下。
“我说，如果你很闲，就过来帮我想想论文该怎么写。”德拉科捏着笔咬牙切齿道，短发已经被他自己耙得乱七八糟。虽然有那么多额外的糟心事儿，可还有什么比死线对于一个学生而言更像是世界末日呢？
何况，虽然他知道教父一向严厉，而且对他和莱帕丝更是格外的严厉，可看看这个题目，看看那本用来“参考”的《一饮生死水原材料间的相互渗透影响及其改进可能性》，它的作者可是拉尔夫·吉欧尔——在斯内普成名之前最优秀的魔药大师。
德拉科重重地把头砸进了摊开的书页里。
汤姆耸耸肩，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德拉科，你真以为斯内普会让一个一年级学生来写这样有难度的论文？哪怕是最优秀的七年级生都没法在这样的条件下写出称得上优秀的论文好吗？”
“但他确实就是发生了好吗？”德拉科持续地将脸往书里拍。
“这只是手段，德拉科，想想斯内普的目的。身为一个一年级，你需要做的是阅读，大量的阅读，以及良好的态度。”汤姆以一种学长式的“慈爱”口吻道，“所以说，听我的，耐心地多读些书，把它们的共同观念做个总结，能够适当引用原文最好，注意格式和字体，写好标注，以及最重要的，检查错别字。斯内普虽然严肃一些，但还没恶劣到不是人的地步。”
“嘶——好吧……”德拉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满脸痛苦地扯过另一本书。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星星在闪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