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九歌+秦时明月]梦也阑珊夜不寒》酒空雪

2、暮色（一）

　　有的人，一旦遇上，便是一生中逃脱不掉的劫。
　　荒谬的情感在岩缝中固执地生根发芽，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倔强。
　　在灯红酒绿下，在欲念的漩涡中央，是否可以最终开出明艳的花？
　　又或者，如同九歌街那夹在白昼与白夜间的暮色一样，昏晦短暂间，只那一瞬惊艳霞光。
　　——上卷：暮色——

　　一身紫色西装的韩非靠在沙发上，手中的酒杯里酒液清清，泛着一抹淡紫色的柔光。一块兰花一样的冰块在酒中沉沉浮浮，渐渐化开，好似凋零。
　　“紫老板果然是蕙质兰心。”冷不丁地，韩非来了这样一句。
　　紫兰轩与流沙集团一向有合作，这算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但是鲜为人知的是，在流沙建立之初，紫兰轩便入股流沙，成为了其股东以及盟友。而负责保护韩非的保镖卫庄，也是紫兰轩的女主人介绍过来的。说是保镖，实际上卫庄也在暗中负责着流沙集团的一些中心事务，与秘书张良一样，是韩非有力的左右手。
　　可是，尽管紫兰轩与流沙合作多年，韩非却从未见到过紫兰轩这个神秘的主人，只知道她是个女人，被人称为“紫女”。
　　这自然不会是她原本的名字。但是整条九歌街、甚至是整个A市，都知道紫兰轩中有个叫紫女的女主人，但至于她的真实姓名，没有人去过问。不知是对于这位女强人的本身敬重，还是对于流沙集团的退避。
　　流沙得以建立，其中紫兰轩的强大财力功不可没；而紫兰轩的生意得以越来越红火，也得益于流沙集团的蒸蒸日上。
　　今天韩非之所以前来，便是为了和紫女商谈一些与紫兰轩相关的事宜。
　　以往自然也有偶尔需要当面商榷的时候，不过紫女通常是会派秘书弄玉前来代替自己，从未露面过。虽然韩非也曾旁侧敲击卫庄，从他口中得知这位紫老板是位非常年轻漂亮的女性，但是这么长时间的避而不见，韩非不仅开始怀疑起紫老板是不是样貌不好才不来见人，而且也开始怀疑起卫庄的审美来。
　　正在韩非胡思乱想之际，一个浅色身影打开包间的门走了进来。尽管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可韩非还是抱着最后一分希望抬眼看去，又失望地叹了口气。
　　弄玉穿着一件鹅黄色的风衣，用一根碧色的发带挽着头发，白皙的颈上戴着一块火红色的玛瑙坠，给清丽的容颜映了一抹艳色。见她走进来，在一旁陪酒的几名女郎便起身默默地退了出去。
　　“韩先生看见我似乎很失望。”
　　韩非放下手中的酒杯，正了正脸色，开始谈事情：“弄玉小姐啊，我想你已经看过了我递上去的文件，那么……”
　　弄玉没说话，只是向他摆了摆手，然后侧过身，让身后跟着的侍者推进来一个推车放在桌前。她坐在侧面的位置上，取下推车上的各种酒水以及果汁、浆果、冰块等，在韩非愕然的目光下，熟练地调起酒来。
　　紫兰轩的弄玉，除了是紫女的秘书外，还是紫兰轩的首席调酒师。可在此之前，韩非从来没有这个荣幸能喝到弄玉亲手调制的酒水。
　　待到弄玉将两杯蓝紫色的鸡尾酒调好，同时将一杯推到韩非面前、另一杯推到韩非对面的空位面前时，韩非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弄玉小姐，你的意思是……今天是紫老板亲自前来？”
　　“正是。”弄玉微笑着颔首，“韩先生请稍等片刻，老板她稍后便到。”
　　也许是因为好奇心终于能被满足，又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吸引着他。韩非心跳莫名地开始加速跳动，分不清兴奋还是心慌。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只是忽然间的，像是一颗石子扔进了他平静的心湖，让他再也无法像平时一样冷静。
　　也许是，终于能见到这位神秘的紫兰轩老板，一时激动吧。韩非如是想。
　　十分钟后，门外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他清楚地听见，那种高跟鞋踏在地面上的声音响在空旷的走廊中，似乎从整个世界的喧闹中脱胎而出，让这花花世界都为其作了背景。
　　韩非坐直了一些，似乎想透过门去看看来人。
　　“韩先生久等了。”
　　这个声音妖娆且妩媚，却带着一分与生俱来的清冷。好似以冰雪为底色、红尘为脂粉，在十丈软红间绘出一朵素娆的紫色兰花，于空谷中幽幽绽放着世人所不知道的绝世颜色。
　　弄玉起身去开门。那装饰华丽的门渐渐被打开，露出门后一片紫色的衣角。
　　站在门外的女子一身紫色长裙，领口斜斜从肩头抹下，露出性感的锁骨与右肩。她就像是刚刚从舞池中走下来的舞会女王，带着高傲与倦怠，一袭华贵的紫色晚礼服裹着纤细腰身，充满诱惑，也满是难以靠近的傲然。
　　韩非抬起头去看她的容貌，呼吸微微一滞。
　　她确实很美。
　　纤细的眉，狭长的眼，左眼下是紫色的蝴蝶状刺青，在她原本就美艳的眉眼上添了三分妖异之感。
　　紫兰轩的女主人……的确是个美人。卫庄的审美也很正常。
　　“韩先生久等了。”紫女走上前来，向韩非伸出手。
　　“紫老板，久仰。”韩非起身，握上紫女的手。那只手柔软纤长，却在几处地方长着一层薄薄的茧，双手在半空中交握一下便松开，让韩非什么都没来得及细想。
　　问候过之后，紫女便在韩非对面的座位坐下，手中托着那杯蓝紫色的鸡尾酒，向着韩非一敬。韩非礼节性地端起酒杯饮了一口，缓缓放下手中的杯子。
　　然而一旁的弄玉、卫庄、张良三个人此时只有一种想法——同一种想法：好靠色啊。
　　“韩先生的文件我已经看了。紫兰轩一向与流沙集团有合作关系，我们各取所需。不过先生要让紫兰轩并入流沙集团名下，未免太仓促了吧？”
　　“紫兰轩并入流沙集团名下后，紫兰轩的生意也会更好，而我们的合作也会更密切。紫老板何乐而不为呢？”
　　紫女将酒杯放在身前，轻轻摇晃着高脚杯内的蓝紫色酒液，垂眸道：“紫兰轩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夜总会罢了。韩先生的流沙集团名下若是有这样一个地方，未免会损了流沙的名声。”
　　“紫兰轩入股流沙成为股东，却又不止做着股东的工作，这一点众所周知，若说是好名声，流沙早就没了。但紫兰轩始终是有流沙集团之份，却无流沙集团之名，这对紫老板与紫兰轩都没有好处。”
　　“不言而喻是一回事，可若是弄得满城皆知又是另一回事。”紫女将杯中最后的鸡尾酒饮尽，空杯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当”的一声，漆木的桌面上彷彷佛佛地映着她冷淡的神色：“紫兰轩并入流沙这件事就暂时搁下吧，若真等到时机成熟，自然是水到渠成。”说着，她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原来紫老板亲自前来，就是为了不容商量地拒绝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韩非原本的严肃神情已经换成了一脸的玩世不恭：“我还以为是紫老板好奇我的模样，才忍不住亲自前来呢。”
　　紫女站住，微微偏过头来：“我又不是不曾见过韩先生，何来好奇一说？”
　　韩非微讶：“紫老板见过我？”
　　一瞬间的静默。
　　忽然地，紫女轻笑出声，韩非从后面可以看到她微微颤抖的双肩，似乎是真的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紫女笑道：“韩先生可是公众人物。电视、报纸、网络，可哪里都能看到韩先生的样子。”
　　韩非失笑：“原来如此。倒是我糊涂了。我自罚一杯。”说着便将之前剩下的半瓶香槟倒了一杯饮尽。
　　紫女向他颔首示意，转过身消失在门外。弄玉也随后告辞，走出去时将包厢的门带上，便随紫女回到了办公室。
　　拐角处，两道人影微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