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完结章 仙人脑的归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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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南瓜宫殿连喘口气都来不及，西王母就两脚一软瘫倒在地欲哭无泪——他可爱的大南瓜……毁了……完全被毁了！
璇玑风鬟雨鬓，钗横发乱，爬过来抓住他的脚，哭得暴雨梨花：“昆仑殿……你前脚一走，河伯后脚就上门血洗昆仑，姐妹们死得好惨，昆仑殿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呜呜呜……”
“都没上诛仙台，怎么死得了……璇玑你松手，松手！”好不容易把脚从璇玑手里拔出来，喘了口气，“明天，明天随我去瑶池灌农夫山泉喂她们——河伯为什么要上门踢馆？”
“因为战神杀了他妻子洛神，呜呜呜……”
“那和我们昆仑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不直接上八重天找战神算账？”
“因为他在玄宸殿被饕餮咬了，所以就来昆仑撒气，呜呜呜……”
西王母的金眸中闪出一线凶光：“凭什么？难道我西王母好欺负吗？这条老黄鳝，他找死！”死字刚出口，“哗啦”一声，头上就被浇了，热热的黏黏的液体顺着发稍淌下来，流到地上，染红一片云霞。
西王母左闻闻右嗅嗅，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问璇玑：“不会是狗血吧？我最怕狗血了？应该不是狗血，不过好腥啊……”
璇玑骇得说不出话，食指往天上指指，遁形。
西王母机警地往边上一闪，果然半空落下一条滑溜溜的死蛇，砸出一个陨石坑。他捏着鼻子凑上去一看，才发现是一条硕大的黄鳝，头被诛仙斧整齐地一刀切，身子尾巴还活蹦乱跳扭来扭去，生猛可怖。西王母连连后退数步，唉唉惊叫：“呜呼哀哉！河伯，你死得好~~~~死得其所！”转头对着门外道，“谢谢啊，我正想找这条老泥鳅算账，改天亲自登门拜谢。今天我很累，如果没什么事，我洗洗先睡了。”
顷刻间雷声隆隆风雨大作，金碧辉煌的南瓜宫殿被乌云闪电欺侮得格外晦暗，西王母太阳穴突突地跳，感到一阵冷风擦着耳朵刮进南瓜殿，如入无人之境，定睛一看，果然是战神。
西王母立刻倒抽一口凉气，仰头捂着鼻子：“玄宸殿，我这里女仙居多，麻烦你可否照顾一下那些无辜纯良的女孩子，不要这么有伤风化？”广袖一舒，战神的身躯立刻被五彩云锦包裹得严严实实。
战神皱皱眉头，五彩云锦顷刻间就变成了乌云编织的宽袍长裾，萧疏轩举，隽秀飘逸。凌厉的眼神直接越过西王母的头顶，眼中射出的火焰烤熟了柱子上的南瓜籽：“交出我儿子。”还是一贯的唯我独尊的命令口吻。
西王母悄悄打量着他的眼神，再往下望见他若隐若现的锁骨，暗暗咽下一口口水，心想还是鼻孔朝天不会正确发挥眼睛的用途啊。广袖一舒，把阿洵悬在半空，笑得好不妖孽：“他中毒了。”
战神走过去伸手覆上阿洵的额头，眸子里的血气渐渐消退，他轻轻抚摸着阿洵的脸，沿着他的眉心线，越过他的前额、鼻梁、嘴唇，一直延续到颏下，黑眸子又渐渐发红，抬头望向西王母：“解药。”
“他中了孔雀胆，鹤顶红，河豚血的毒。”
“解药。”
“凤凰血，仙人脑，龙髓。”
战神一言不发出了门，不一会儿就飘了回来，左手掐着凤凰的脖子，右手拗着龙角，将那两个活物往西王母的御座下一丢。
西王母一惊，连连鼓掌：“战神就是战神，果然很讲求效率——那么，仙人脑呢？”
战神淡然道：“稳妥起见，希望昆仑殿不吝赐脑。”
“未尝不可。”西王母爽朗地笑道，“两个解药配方，你自选其一。”甩甩衣袖，空中跳跃着两行金黄的字：凰血 战神的仙脑 龙髓
凤血 西王母的仙脑 阿洵的髓
战神负手而立，血眸子中透出一抹冷冽的笑意：“你只要我的仙脑，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给你就是。”
西王母没料到他这么好说话，布下的万全准备居然无一条用得上，竟有些懵了，道：“你可要想清楚。”
“抽阿洵的脊髓解他的毒，一样必死无疑。”战神一拂袍袖，将空中第二行字匿去。
“你亲赴玄宸殿，涉险盗走我的朝乾碧珠，不就是为了分裂我的元神太一么？”朝西王母一展臂，五指渐渐握拢往后收，西王母面色苍白，突然从嘴里呕出一颗碧绿珠子和一颗小一号的宝蓝珠子，俱是流光溢彩，缓缓向战神飞去。
他稳稳地接过两颗珠子，托在手心里：“一颗是我的朝乾碧珠，一颗是你的阳明蓝珠，如果这样……”不紧不慢地握紧拳头，朝西王母笑笑。
西王母有些呼吸不稳，浑身颤抖地闭上眼，瘫软在御座上，朝战神摆摆手。
只听“噗”的一声，西王母大大地打了个寒噤，心想完了完了，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绿油油，碧绿的光晕溅得满处都是，一个东西迅速飞到他口中，滑入体内。女娲保佑！阳明珠归位。然而朝乾珠已经被捏碎了。他想上去扶住战神，脚只迈出一步就停滞不前，因为战神趔趄着往后退了一步。
“你……千年道行一朝丧，这又是何必？”金眸子不解地望向血眸子，充满了愧疚，疼惜和愤怒。
“这也是你们希望的。”战神擦干净嘴角的血渍，轻蔑地瞥他一眼，轻击三掌，他的身后突然响起野兽的低吼声。
西王母循声望去，大惊失色——六大主神和二十八星宿以及其他太古元神居然被冻结在一百零七条万年孤寒冰柱中，由一根缧绁索捆绑得严严实实，绳索的活结套在饕餮的獠牙上。
“这场游戏，胜负难料啊。”战神走到他身旁坐下，眼睛一一扫过众神，饶有兴致地看他们在寒冰和烈焰的交替煎熬中嘶喊，嘶嚎，撕咬，“假如拿他们换我儿子的性命，西王母以为如何？”
“不怎么样，这些家伙会趁你成为凡仙的时候报复你，现在除去最好，不然能把你悔得肠子都发青。”西王母捂上耳朵，转身离开，“给你一天时间好好考虑，救你儿子不救？没事我洗洗睡了。”
一阵旋风刮得西王母耳朵生疼，战神在他面前站定，抬眼望着远方，一如八千年前，眸子空空的，寂寂的，盈满三千寥落，只是眼中的血殷再没有当年的飞扬跋扈残忍嗜血，多了一丝平和，和牵挂。
“神做久了很乏味。”战神看看熟睡的阿洵，第一次拿眼睛对上西王母的眼睛，“这八天是我出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明白？”
“那么，你决定了？”西王母蹙起了眉头，决定作最后一次努力，“不要说我没提醒过你，你曾经放话，即使所有神仙殉葬，你才会考虑去死——仅仅是考虑。”
战神笑了：“做了那么多年的神，我始终没有一个神仙的自觉。只有做了父亲，才知道，什么是生活，是幸福。假若血脉能够得以延续，那就是一种是新生。虽死，未悔。”笑容忽敛，手指轻轻一拨，想夺回西王母手中的阳明蓝珠，却迟了一步，珠子滑到了阿洵的口中。
西王母面无表情：“他可暂时苏醒片刻，你和他作最后的道别吧。”
“多谢。”
阿洵睁开眼，看到战神，傻傻地愣了愣，含泪朝他伸开胳膊：“爹爹……爹爹……呜呜……”
战神把他揽在怀里，紧紧地搂着他。
阿洵哭了一会儿，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他，眼涡又生产出一串串的水晶葡萄：“爹爹，你真的把仙人脑摘除了？”
战神伸手拭去他的眼泪，道：“还没有，现在我们先说一会儿话，你有什么想对爹爹说的？”
阿洵抽噎着扑到他怀里，又哭了一阵，抱着他的脸“吧唧”亲了一口，呜咽道：“爹爹，你不要割脑子，千万不要，否则阿洵活着都没意思……你也千万不要割掉饕餮的舌头……呜呜……虽然我讨厌那头怪兽，可是它是爹爹的宠物……千万不要……”
“为什么要割小黑的舌头？”
阿洵一愣，抽得更是伤心：“阿洵没用，中了毒不但要饕餮的舌头当药引，还要爹爹的仙人脑作解药，呜呜……阿洵不要啊，阿洵宁可去死~~~~”
战神回头朝西王母看了眼，西王母合上张得老大的嘴，甩给他一个“相信他才有鬼”的眼神。
于是一切心知肚明，他拍拍阿洵的脊背，正想安慰几句，突然听到一声野兽的哀号，扭头一看，地上的云霞托起一截紫色的断舌，被血光映照得鲜艳刺目，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小黑口中流出，染红了一口森森白牙。它的眼睛睁得很大，漆黑的眸子里映照出两个战神的影子，浑浊的泪水顺着鼻梁淌下。困在冰柱子里的神们也都看傻了眼。
战神放下阿洵，一步一步走过去，抚上小黑的眼睛，抱住他的脑袋，闭上了眼。
阿洵原本设想爹爹会为了他去割饕餮的舌头，饕餮为了保护自己的舌头当然会和战神大干一架，然后爹爹会杀了它，至不济他们也会反目，那样饕餮就再也不会跟在爹爹屁股后头碍眼了。没想到饕餮居然会主动咬舌，更不料爹爹有如此反应，害怕极了，不知所措地喃喃着：“爹爹……爹爹……”他见爹爹毫不理睬自己，吓得瑟瑟发抖，心里懊悔不已。
西王母挥一挥衣袖，阿洵又浮在半空睡去了。
“生这么一个孩儿，不如干脆杀了，免得他以后为祸世间。”西王母冷眼旁观，心情恶劣，口气也差，“好好一个孩子生生被人间毁了——你还决定救他吗？”
战神抓起凤凰，一口咬住他的脖子，吸他的血。
西王母失望地摇摇头：“我明白了，这个世界上你什么都不在乎，你只在乎你自己。”
战神把龙掰成两段，抽出他的筋骨，吮他的髓。
西王母突然夺过他手中的龙骨，歇斯底里大吼：“你也不是爱你儿子，你就是自恋！你一厢情愿！你以为他就是你血脉的延续，你睁眼看看，他和你有哪一点像？！他永远不是你！”
战神吮掉另一截龙骨的髓，波澜不惊地看一眼西王母，道：“解毒剩下的仙人脑归你，天界就交给你了。”口中默念咒语，一百零七根冰柱里的众神昏昏睡去，“他们清醒之后，会失去有关战神的一切记忆。”又瞅瞅阿洵，道，“给他解了毒，马上送他回清朝。我再也不想见他。”
西王母没有说话，看着他决绝地闭上殷红的赤色眸子，身体渐渐发光，透明，一枚晶莹剔透的泪珠从他的头顶缓缓升起，光耀璀璨，轻轻落入西王母的手中。
END
补遗：清代紫禁城的坤宁宫向来被认为是祭祀关云长的场所，其实那是战神的斋宫。曩者自麦城事以来，市坊考据推故，多托羽者战神转世也，言之凿凿，以讹传讹，遂李代桃僵，今人多识关公而不知战神本尊，盖舆论宣传之效也，斯亦悲夫~~~~大家不妨进故宫看看，供桌上挂的那幅画哪是关二爷啊，根本就是一幅被妖魔化的战神恶搞涂鸦。坤宁宫，在明朝作为皇后正宫使用，很好，很有爱>_<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完结章 仙人脑的归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