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幽魂）栖寒枝》紫玉轻霜

8、【八】

　　他们每天都在暗中谋划，君王昏庸好色，诸多臣子早已对其不满。而今外敌临界，朝政溃乱，倒正是乱中取胜的好时机。

　　与原先视人命为草芥不同，风摇筝竟越发不愿再看到杀戮。当着我的面，她就多次劝步临风改变主意。

　　“我不想看到原本温文尔雅的你，手上亦沾满血腥……”

　　可步临风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他甚至亲自为她去东厂寻找人血，以缓解她的病痛。

　　我看到他从怀中取出装满鲜血的瓶子，喂风摇筝喝下。暗红色的痕迹在他手心流下，我只觉得莫名心痛。

　　“绿衣也渐渐衰弱了……我怕她，活不过这个冬天。”风摇筝咳嗽着说道。

　　他却只是看了看我，过了片刻才扶着她躺下。

　　“生死有命，你只需照顾好自己就是。”

　　“呵，生死有命？那你为何还要强行改变？以往我不愿苟延残喘，你却还劝解于我，如今，自己却也……改朝换代，还不知要引发多少的灾祸，伤害多少无辜的性命……我，就算能活，心中也是愧疚。”

　　“阿杞，经过了许多事情我才明白，若是没有权利在手，什么风轻云淡的愿望都是空谈。这乱世之间，唯有保住自己平安才能再想以后。”他为她盖上被子，言语依旧温和，可眼神中却带着让人不敢亲近的冷色。

　　她终是无奈。

　　——他似乎已经变了？

　　我望着她，小声地在心里发出疑问。

　　她叹了一声，闭上眼睛，眼角却有隐隐泪痕。

　　*

　　可是尽管如此，为保步临风计划安全，风摇筝还是不顾血咒再度发作的危险，去接近了君王，得到了进出宫廷的令牌。

　　她将令牌交与步临风的时候，分明是心怀矛盾的，我都看在眼里。

　　他拿走了令牌，行色匆匆地去曾府与人商议。风摇筝终是放心不下，便带着我一同追踪而去。

　　烛火通明的内室中，那些旧部看到了御赐的令牌很是高兴，却又向步临风问及风摇筝的事情。

　　他不愿在旁人面前多说，却有人言辞凿凿地说：“殿下的红颜知己能接近天启自然是好事，但近日里诸多人员皆在传言，说殿下想要兴复旧室只是因那女子而起的念头。殿下可知天启正是因为耽于美色不理朝政，才使得众官暗藏不满，如果殿下与他一样，只怕会令臣子们大失所望啊！”

　　其余众人皆纷纷附和，步临风当此境地竟也眼含愠怒，拂袖道：“这流言甚是可笑！我夺位是为了天下，为了朱家，怎会是因为区区一个妇人？！”

　　“下官也是这样想，但殿下对那女子的关爱，臣子们亦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他义正言辞，“那不过是为了哄骗她去亲近天启，获得令牌而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实行大计，诸位无需怀疑！”

　　躲在屋檐上的我心如寒冰，却在此时，风摇筝已急掠而下，出现在了内室中央。

　　“原来……我只不过是你行动的一枚棋子！”她身形摇摇欲坠，满含悲愤地说了这一句之后，转身决然而去。

　　他不顾众人的目光追及出去，在昏暗的庭院中拦住了她。

　　“你要去哪里？我刚才……”他似是还想解释，却终因顾虑重重改变了话风，“为了大计，牺牲一些也是不得已……”

　　“为了大计，为了天下，你就要骗我？背叛我？”她直直望着他，眼眸如同深潭下的冰石。

　　未等他再给出答复，夜风忽起，她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我吃力地追了几步，却再也无力掠起，只能望着那空荡荡的高墙之上，落叶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