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四十六只赤司 ...
-
四六
“征十郎：
展信佳。
完全是秋天了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校园的树林早晨会结霜，跑到校园里来的红松鼠又回去了。从图书馆或自习室里出来的时候风吹得非常舒服，好想躺在林子里的长椅上睡一觉——真的有人这么做，不过都是男生。
嗯，我会注意安全的。美国也不是很危险，周围的人都非常友好。征十郎，你上次在研究民主制度时不是专门把持枪令做成了一个课题吗，不用担心我。说起来真是关心则乱啊。
交到了很多朋友。同一个社团的、宿舍楼里的、本系的还有上大课时遇到的外系学生。他们超棒，我很喜欢他们，但我才不会认输的。我们约好下周要去郊外采摘植物标本，期待期待。
学习最近比较紧，毕竟是刚刚进入校园。但非常有趣！格劳瑞雅教授太棒了，我觉得我都要爱上她了！我这周天天泡在图书馆里，写论文的话果然还是要真正抓出些有意义的东西啊。
我选修了世界古代史I、法语中级，人类行为学，经常去旁听数学系那边的课——虽然本来也有些课重合就是了。我们系必修课程堪称数一数二的多，想选修其他的很不容易，蛮可惜的。
今天早餐吃了套餐的三明治、蔬菜色拉和牛奶，中午是牛肉芝士汉堡，晚上自己下了点清汤挂面。隔壁的中国留学生带过来一瓶叫\'老干妈\'的奇怪辣酱，配面非常好吃，就是这边超市卖得很贵。
那么就这样吧。我困了。
晚安，征十郎。
正在看星星要睡着了的樱”
十月。
清晨，京都。
东方的天空又泛起了鱼肚白，云翳边缘的轮廓洁白而细腻，经由黑夜的浸泡而愈发显得暖白。
赤司一边吃着早饭，手里拿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是樱例行的邮件。
他咽下一口咖啡，勾起唇角，笑了。
都说光阴似箭。是的，光阴真的很贱。
赤司仍在日复一日的规律日常中忙碌，距离樱的离开就已过去了半年。
樱当然没有回来过。只是在Line上不时发着动态，给留在日本的好友们刷下存在感。Line上的樱非常迷人。
她穿白裙子在无边的薰衣草田回眸，蓝天白云；
她手捧制作的相当好的圆形的提拉米苏，唇上用剩下的可可粉画了两撇小胡子，眼神灵动，笑容可掬；
她以俯视角度拍下整个生日派对的场景，那些肤色眸色各不相同的少年抬起头毫无保留地大笑着，彩带和奶油到处都是；
她晒出打着A+的论文或几乎满分的高数小测，下面是满是悲愤的留言与点赞；
她亲手做了汤豆腐，背景中倾盆的大雨已把窗户糊成白花花一片，然而室内热热闹闹暖暖和和。
这些是朋友眼中的樱。美丽而坚强，生活充满希望与热情，耀眼得灼目。
至于受了种族歧视后的抱怨、构想被导师批评不符合社会特点不伦不类时的失落、被其他女生抵触时的啼笑皆非……这些是只有赤司才知道的事。
连铃兰与太郎都不知道。因为不能让他们担心。
嗯，好孩子是不能让父母为他们担心的。越远、越累、越不能。
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
“樱：
见信好。
举行了新一轮的大赛，我们终于重回巅峰。大家都很高兴。
想起那段输给城凛的日子，我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和队友们一起天天加训。当时如果不是你时不时出现，调侃两句，把我拉走，我估计会保持很长一段时间的苦大仇深吧。
现在看来，倒也不失为一段美好的回忆。
这周被父亲带去赏菊会，并不是很能理解他们是怎么找到这么多莫名其妙的由头来举办本质毫无区别的社交活动的。但京都的菊花开得非常好，别墅旁的山坡叠青泻翠，长空廖廓，各色名菊优美清逸，我特别中意其中一株白中隐青的——除此之外全是套路。
我的学习依旧维持以前的进程，没有什么值得说的。但雾岛先生最近总是抱怨我的迟钝，准确地说是木讷。他说我的语言过于刚直，姿态也摆的不好，在他眼里显得非常幼稚——我承认。樱，当初你是怎么让他满意的？望告知。
训练完后偶尔会去你带我去过的奶茶屋或蛋糕店。终于把所有口味的奶茶都尝试完了，但最偏爱的还是第一次你买的原味。蛋糕店出了新的特推，柠檬蛋糕，口味清爽，味道不错。
明天再说。
P.S.安全问题非常重要，不要持任何侥幸心态！安全与健康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樱，千万要记住，牢记。
征十郎”
赤司打完最后一个字，将手机关机、放进课桌桌仓里。
上课铃响了。
樱和赤司这几月最多的交流就是发电子邮件，偶尔视频。
邮件时而长时而短，完全同意是由当天有没有能博君一笑的事儿决定的。
但每两天一定会给彼此写点什么，即使只是每天的菜谱与日常甚至讲个段子，然而只要看到邮箱里一排邮件按日期排列得整整齐齐，就不由得会心一笑。
——在大洋彼岸，有这样一人。
他们自然是无话不说的，因为没有发泄情感的更好途径。好的不少、坏的亦然。
虽然有些情感，彼此心知肚明，然而从不宣之于口。
这关系到他们的骄傲。
某日，日本的夜晚。
赤司关掉最后一个电脑页面，顿了顿，还是登陆了Line与邮箱。
今天樱没有发新的信来。动态也没有更新。
但他还是把从前的信随手点开了几封读了下去，读着读着，笑意爬上了嘴角。
啊，果然是樱呢。
赤司的作息时间一向很规律，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算上洗漱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关掉了电脑。
离电脑彻底黑屏还有十多秒，在此期间内赤司也没动，只是盯着屏幕发了一会儿呆。
然后一条新消息突然弹出，是樱，她更新Line了，并迅速地攀到了信息栏的最顶端。
赤司还想再多看两眼，然而电脑已经黑屏了。
四下一片沉寂。赤司僵了两秒，不知如何是好。
然后拿起了手机，一边点开Line，一片朝卫生间那边走去。
嘿，赤司征十郎，你看到了吗。
赤司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袋却无法清空。
白川樱在成长，你的下属已磨炼得比你更加能力过硬、心态成熟、通晓人情世故，你喜欢的人一天天在进步，以她作为参照物，你在退步。
这么下去，你也真好意思被她一心一意地追随啊。
不甘心。
还要更加、更加努力。
某日，美国的夜晚。
啊，自己醉了吗。不知道呢。
老是扯我这个小妹妹去喝酒，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成年了吗。明明家里的酒随便喝才是最高境界啊。
有些困倦的樱一如既往滴了眼药水，闭上眼，转转眼珠，再睁眼的时候却发现世界一片漆黑。樱瞬间懵了，不会是买到假货了吧？失明了？
“怎、怎么办啊！征十郎，对，找征十郎。”一片黑暗中的樱慌了，只记得大喊，“会长！征十郎！赤司！赤司征十郎！赤司征十郎！赤司征十郎！”
她喊到声嘶力竭，却毫无回应。楼下宿管大妈倒是毛了，一口夹杂方言口音的英语：“喊什么喊，停电了！”
啊，是停电了。
恍恍惚惚一天的樱终于反应过来了。赤司征十郎，这时候喊他有什么用呢，他们之间隔了一个太平洋，十四个时区。
樱钻进了被窝。
发了会儿呆。
究竟是敌不过酒劲，最后还是一头睡过去了。
多年之后，吃完晚饭，赤司和樱去散步。
无意间提到了他们分离的那几年。
樱：“当时我怎么能那么傻呢。征十郎多好一颗大白菜，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拱了再说。”
赤司：“我本来是想先拱的，可惜你没给我这个机会。”
樱：“所以你当时很想我？”
赤司：“嗯。”
樱：“不错嘛。晚下手几年也挺值当的。”
“很想你。”赤司回头，已然成熟的英俊面庞上露出温和的笑意，“真的很想你。”
天天想、抓心挠肝地想。
“还有啊，明明是我先下手的。”赤司又补充了一句，顺手摸了把樱的脑袋。
嗯，他们的身高差比起高中变大了不少。
“嘁。”樱挑眉，“说得好像当时我不想你似的。”
明明是我先喜欢上的，你早行动一步算什么咯。
随即相视一笑，继续慢慢地踱步。
街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作者有话说第47章 四十六只赤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