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番外一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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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一井是活在同夏的黑暗里的。
他一直以一种冷冷的态度活着，从小到大，或许从生到死。
我七岁认识他，他三岁。我们就这样不咸不淡的一直混到现在，十六年。
五岁时他就出去打架，一个人呢单挑一帮小孩，眼神凶狠。那天他受了很重的伤，我拖着他回家。我爸看着他躺在地上让保姆把他抱回屋子，然后什么也不说。等他好了的时候，他却说：“小子好样的。”我是那个时候明白，我爸想把他培养起来的。
“一井凶狠的样子很像他爸爸年轻的时候。”我爸常这样说，“只可惜……”
只可惜他爸爸死在监狱里，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爸，连同他母亲。那女人生下他就甩给我奶奶，也是他奶奶。直到后来她死了，我爸才把他接过来。
我一直很疼这个弟弟。从小到大他都是沉默冷淡的人，记得我第一次找女朋友他看着那女人看了很久。我问怎么了，他转过头去：“哥，你找个鸡当女人不怕传染病？”
那时他才十四岁。
那时他身上有十六道疤，有一道从左肩一直到腰部，他为此在床上趴了两个礼拜。可是伤没好他就跑下床来偷偷溜出去瞎混，我爸把他弄回来的那个晚上他的背上全是血。保姆吓得大叫。
可他只是用冷冷的眼神看着她。
十六岁时他来上技校，我刚好那年毕业。我告诉手下兄弟善待他，他笑着给我说：“什么善待不善待，没有你我也照样打下天下来。”这是我爸教给他的理论：男人就应该到处打天下。
我知道我自己没有野心没有志向，所以我爸把事业准备交给他。他待他本就如亲生父子。于是一井从小时候起开始打架，不停地，受伤，养，打架。我不敢同他出去打群架，因为到最后往往是他一个人在打，所有人都看到他凶狠的眼神害怕。他战无不胜。
直到遇见那个叫以琳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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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遇见的女人不少，从十五岁第一次和女人上床到现在，我记不得到底有过多少女人。叔叔说过：“男人是为了打拼而生的，女人只不过是工具而已。”
我一直以为如此。所以挑女人从来不看脸，厌了就换。我从来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爱情两个字。
直到看见曲以琳。她倔强的看着我，眼神那么骄傲。即使被打败也是这样高高的抬着头。我仿佛看到我自己的影子，那一刻我在她眼里找到过去的我。
我从来没有追过女人。一向都是女人倒贴，或者哪个男的的老婆见了我把自家老公踹了让我上两次玩腻了再退回去。唯独，这个女人不一样。
她跟我出去，从来坐的离我远远的，一个人坐在角落喝酒。喝醉了也不闹，趴在那里就睡，睡得很沉。
记得一次冬天她又喝醉酒的时候喃喃的趴在沙发上说梦话。我走过去把她拉起来，她顺势趴在我怀里，沉默的抱着我然后哭了。我灰色的毛衣被她染湿一大片，她一直不醒，我只好把她抗回自己租的房子。
那一个晚上我头一次对一个从不对自己投怀送抱的女人产生欲望，也是头一次我忍住了。我跑出去抽了一宿的烟，第二天回家时，她已走了。这女人一句话都没说。
没过几天她跑去跟另一个男人混到一起。我很想问问她那脑袋里到底想的什么，她难道就不懂？她真的不懂。她有时候站在我面前手足无措，我不忍心碰她。连拥抱都舍不得。
后来她被那男人欺负，虽然不说但我却知道，我去把那男人修理一顿。我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情，压抑很久，但见到她连天都晴了。她又回到我身边，虽然仍旧是那冷淡的样子，但却站在我身边，有时候躲在我背后有时候轻轻的拉一下我的手。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乎她，我只知道她在我身体外五米的范围内我总能闻得到她的气味。我对我哥提起他，他笑着拍拍我肩：“你小子也知道什么叫女人了。”我沉默。其实我不明白，我只是有一种想抓住她的想法，虽然总是办不到。
那时周围的哥们管自家女人叫老婆，我也顺带着叫。她不否认，只是仍是淡淡的，偶尔晚上突然跑到我这里来倒在我床上就睡。我很想问问她是不是在故意勾引我，可是我问不出口，索性凑上去吻她。只是她从来不让我碰，她迷迷糊糊的说不要。于是我只有起身，忍住。
我不明白这个女人，她时而冷淡时而无缘无故的跑来招惹我。马脸对我说：“这是你克星。”我叹口气，跟他对根烟，“可能真是，我看见她就没脾气。”他安慰性的拍拍我肩。那时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她开始改变是因为我帮她救了她奶奶。她一直叫她姑婆，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辈分，我就当她是她奶奶。她什么也不说，有时候失神的望着我，看的我心疼，让我忍不住想狠狠吸上两口烟。
那天在医院她无力的抱住我，什么也不说。我想我完了，因为我忽然觉得什么都值了，只要让我这么抱着她就够了。后来她开始频繁的往我这里跑，有时候我干脆推掉一切呆在屋里等她，有时候她不来有时候她每天都来。
叔叔说我疯了。他说：“不要因为任何一个女人动感情，要坏事的。”我说这是命，他恨恨的扔掉烟转身走掉。我哥叹口气，走过来想说什么，我转身摔门而去。
那天下午她来找我，我吻了她，我抑制不住我身体和心里的萌动，我只想占有。占有。占有。
那天她很痛，窝在我怀里紧紧抱着我。春天的天气还是有点冷，我把被子盖到她身上，她抱着被子看着我。我穿上衣服下床点烟，不知说什么。她很美，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头发柔软，让我有最原始的冲动。我没法控制自己。
只是我们之前或许有太多东西不适合，她不肯听我的。我想看到她顺从的样子，我只想让她乖乖的趴在我怀里就够了。只是她不能，有什么问题自己去解决，别人找事她从来不告诉我，我厌倦。
倘使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我还能做成什么？
从小看的那些古惑仔的电影，让我有太深的印象。我想保护她，可她把我拒之千里。我累了，不想管她。哪怕心里拼命想也不在找她。让她一个人去面对吧，如果她累了自然就会回来，不然还能到哪去。
放她一个人去照顾她奶奶，不再陪她不再彻夜的等她。只是我不放心，我叫马脸帮我看看，如果她有什么需要来找我，钱我能给。只是没想到，她会跟马脸跑了。
我从来没想过我这样短暂的疏远她会有什么后果，没想到那男人回来找她。我赶去的时候地上有两个人，她抬头看我，脸上淤青。我想过去，她却让我把另一个抬走。我看看地上那个娇小的身影，大概也是个女的。于是我抱起那女孩走了，转头看她的时候她已回过头与马脸说话，神情淡漠。是我初识她的样子。
被我抱回去的女孩很有意思，傻傻瓜瓜的看着我，样子像极了那些想对我投怀送抱的女人。可我看出她不是那种女人，她还是个雏。我笑笑。马脸他们都喜欢这种女人，他们说单纯可爱。我看是傻瓜。我逗她，她腾的脸红，跑出去。
手机却落在我床上，混在那些带血的衣服里。我拿出来，手机背面贴着她自己的一张大头贴，眨巴着眼睛，看上去确实很可爱。忍不住恶作剧，换过手机卡。只是想惹惹她。
我赶回去找以琳，她和马脸在一起，淡淡的笑。我问怎么回事她冷淡的什么也不说，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怒气，尽管我知道她没有和任何男人好。我只是看不了她这样冷淡的神情。
我没想到，我吼过她之后一切都变了样子。
我从来没这么失望透顶。这女人没再找过我，以前不管她奶奶生多重的病她总会抽空跑来。我在家里等了她一个礼拜，她不来，我只好出去混日子。我失落到居然连马脸这个大活人消失了也没发现。只是发现了也已经晚了。
这之间那女孩来找过我。我终于明白他们说这种女孩的吸引力在哪里。我看着她明亮的眼睛真的看不出一丝复杂，她的世界这么纯粹。我只想开她玩笑，我没想到她会答应。她答应了我才想起，她似乎是以琳的朋友。
可我却仍旧继续下去，毫无罪恶感。我想知道我到底怎么了。那时的我没有理智，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我抽出时间和那女孩玩。她开始渐渐依赖我，而我却开始厌倦这样傻瓜的女人。她撒着娇不肯让我走，我只有无奈。
只是，心里却有轻微的喜欢。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我总会意识到这是个充满美好的世界，因为这世界里还有这样一双动人的眼睛。只是这女人太难伺候，我惹不起。
在某个送她回家的晚上我一个人回了房子。我很久没来这里，我想她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只是这一天我什么也没想就这样走过来。却发现她蹲在我家门口，一地的烟头。我承认我的心在那时剧烈的抖动了一下，然后又归于沉寂。
我走过去，她站起来抱住我，在我怀里哭。一直哭。我本想吼她。只是突然心软，我也是个男人，见不得女人哭，更何况是，她。于是我就站在那里抱着她一直一直抱着抱到她都睡着。把她放到床上去，自己也躺下。睡梦里她下意识的靠近我，我低头看她白皙的侧脸。内心突然充实，不再那样空虚。
原来我等的只有这一刻而已，只是太久了太久了，让我内心麻木感觉不到巨大的幸福。
她在我家待到第三天的时候突然告诉我她奶奶死了。我突然明白她那天跑来找我的原因，她窝在我怀里用力的哭，我以为她受欺负。只是习惯了不去问，没想到却是，那老太太离开这里。
我感到愧疚心疼把她抱到怀里想给她一点力量，可她却没心没肺，抬头看着我笑，眼泪却忽然流下来。我忍不住吻她，我忍不住想要给她力量忍不住想要让她知道一切有我。我从来没有这样强的保护欲望。
可她在我身下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她冷淡的样子。忽然觉得她还是很遥远，我还是抓不住她。不管我是否在她身体里，她都在我灵魂之外。对此我感到悲哀。
我和她回去，却发现她奶奶的骨灰盒。盒子下满压着纸条，她看了面色沉静。我问她要纸条时她却忽然慌张起来，想逃，我把纸条强抢过来。却活生生顶上一顶巨大的绿帽子。
我只记得脑子轰的一响，然后做了什么我记不得了。我跑出来正好在她家街口碰见马脸。我把他拖到巷子里，他看着我说：“你都知道了。”我狠狠地踹了他。他知道我腿上的力道，可是却没闪，站在那里笑。
我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我们从小混起来，少说也有八九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他明明知道她对我多重要。他仿佛看透了我在想什么，惨然一笑：“一井，我也不想这样，只可惜，我没办法看着她这么痛苦。你给不了她幸福。我能。”
“屁！”我狠狠甩他一个耳光。又踹到他身上。然后走掉。
内心隐隐生痛。我拼命抽烟，哥儿几个劝我全被我瞪回去。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开始拒绝接触任何女人。我一个人躺到我们两个人曾躺过的床我就痛苦的快疯了，只好每天在外面荡。
我想如果她在乎的话她该来找我，找我说明一切。她仍旧没有，我等来的是另一个麻烦鬼。我在体育场被西西逮住，她跑过来就哭。哭得我没脾气，只好忍着怒火哄她。她却不领情，我气得走掉。
天底下的女人怎么这么麻烦。
回去的时候却发现马脸拉着她站在我面前。他的手在她胳膊上显得特别刺眼。我转身就走。我不知怎么面对。
我转了很久不知去哪里，最后还是回了家，买了一条烟准备慢慢抽等她来。结果抽了没几根她就来了。仍是神色冷淡，却突然低下头说：“对不起。”
这个女人离我真远，我好像从来都没认识过她。我努力压抑自己心中的怒火，却终于忍不住把她拖上床。只是，她却只是想走，想逃离。想要离我远远的，过跟我无关的日子。我想逼她，我只是逼她留下来。
没想到换来的是她狠狠的一耳光。然后她跑了，我坐在地上很久，然后笑起来。我发现我真是没办法，我好像除了处男什么都给了她，连这辈子挨的第一个耳光也是她给的。这大概真的是我的命。
我知道她还是离开。我没有追她。只是到最后我还是不甘心。半个小时我就站起来跑到车站去。我想或许会堵住她。我在人群中找了又找，从失望找到绝望，从下午找到凌晨。
我懊恼的坐在车站门口，却意外的发现她背着包走来。
我站起来的时候，感到饥饿，明显的饥饿感，这一天所有丧失的感觉在瞬间找回。我知道我完了，可是我没办法。我只能抓住她，除了抓住她我别无他法。
她没有逃。甚至脸上闪过若有若无的笑。我知道我还是输了，到最后我还是没法控制我自己，我看着她就失控！我无奈的笑了。虽然满心欢喜。
她问我：“你在乎我么？”我心里一动，却不知怎么回答。我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女人贴上来，我习惯保持我冷冷的外表不让别人看见我内心的脆弱，我不习惯说这样的话。虽然我早就承认。
她看我不回答沉默了，我以为她伤心，于是向她保证以后只跟她一个人好。她却突然提起那个麻烦。我知道她们使朋友，只是从不相信如此要好。她们如此不同，怎么可能走在一起。
可我只能安慰她。
我后来去找过西西，我想抓紧解决了吧。没想到我一提她就哭，哭得我没脾气。索性不再理她，愿怎样怎样吧。我自己作孽，我自己承担。
只是没想到这痛苦来的这样快这样深。我连短暂的幸福还没享受够就遭到惩罚。我承认那段时间我不是白一井，我是个失魂落魄为了一个女人什么都不要的落魄小痞子，我承认我不再认为男人应该打拼天下而是应该保护自己女人，我承认我看到她幸福。我们默契的什么也不提，过一天且一天，仿佛都知道灾难的降临似的。
只是它来的时候，让我，措手不及。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番外一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