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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少年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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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少年天子
燕婉去前厅的路上就在想,那位少年天子,当今圣上,她其实是见过的。
她的生身母亲崔氏,本是名门之女,还是故去敬仪皇后的闺中密友。
五六岁的时候,燕婉曾随母亲进宫拜见皇后娘娘。
那时皇后宫中有一稚子,很是调皮,还去揪燕婉的头发,把燕婉给弄哭了……
向母亲告状时燕婉才知道,原来那个漂亮粉嫩的男娃娃,就是大燕皇帝膝下唯一的中宫嫡子、尊贵的太子殿下谢庭川。
一转眼十几年的功夫过去了,也不知当初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变成了什么样。
这些年她变化极大,想来谢庭川已然不记得她了吧。
对此,燕婉倒是很有自信。因为在她心中,谢庭川的样子也早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
……
进前厅之前,燕婉正巧在一处水榭旁偶遇了同样来见客的燕娇。
燕娇显然是仔细装扮过的,一身水蓝色碎花长裙衬得她温婉可人,清丽娇俏。
相比之下,燕婉今天的打扮就显得略微有些土气。
燕婉天生有一头卷发,若是不好好打理的话,就会显得毛毛躁躁的,像她刚入将军府时那般乱成一团。
这样的头发若是好好护理起来,反而能够脱颖而出,比其他人看起来更加特别。只是养发护发需要时间,燕婉才进京没多久,又忙于学规矩,还没顾得上这个。
因为今日要见客,云齐便把燕婉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了起来,在脑后梳成了一个髻。
整齐是整齐了,就是好好一个姑娘家,把头发梳的这样庄重,难免少了几分女子之秀美。
燕娇见了她之后,立马唇角上扬,亲热地唤了声“二妹妹”。
燕婉点点头,淡淡地叫了她一声“大姐”,便率先往厅里去了。
燕婉一转过身,燕娇脸上的笑容立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个燕婉,实在是可恶!难道她连长幼有序的道理都不懂吗?就算是她比燕娇先行了一步,可既然遇到了,她就应该停下来让姐姐先走才对。结果她竟然就这样越过燕娇,直接走进去了!
燕娇心头窝火,却也拿她无可奈何。
她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燕婉先她一步又能如何!就燕婉这副“男人婆”的模样,才不会有人看上她呢。
……
燕婉一进门就发现,尽管今日来的是“贵客”,可坐在厅堂主位上的,还是大将军燕堂。
他下首坐着两位身着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个个皮肤白皙,面容俊美。不过在燕堂面前,两人全都微微低着头,一副耗子见了猫的样子,一看就是两个徒有其表的弱鸡。
燕婉权当没看见他们,用近两月学来的规矩向燕堂行礼。
燕婉的动作是没什么毛病的,只是习武之人,动作难免莽了些。
相比之下,紧随着燕婉而来的燕娇,姿态就要柔美许多。
和英气勃发的燕婉相比,站在她身边的燕娇就像只新生的小鸡仔一样,风一吹就倒了。
燕堂见了两个女儿,笑吟吟地道:“都起来吧。这是谢公子和邵公子,都是为父看着长大的子侄。你们互相认识一下,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燕娇听了这话,心中不由一喜。谢氏正是皇家姓氏,而据她所知,当今皇帝的伴读、也是他的至交好友,正是怀安侯的嫡子邵林!如此看来,这二人不就是……
“燕娇见过谢公子,邵公子。”燕娇说着,便喜滋滋地向二人行礼。
二人连忙起身还礼。当然不是因为燕娇,主要还是给燕堂面子。
对他二人的身份,燕婉也都心中有数。可她仍然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们,并没有像燕娇一样主动同二人拉近关系。
反倒是那位“谢公子”,主动同燕婉攀谈了起来:“这位便是才回京不久的燕婉姑娘吧?久仰了。”
燕婉微微挑眉:“你听说过我?”
在见到燕婉之前,谢庭川本是准备了一通说辞,准备好好夸赞她一番的。
可是在见到燕婉本人之后,谢庭川就发现,她和他所见过的那些女子……全都不一样。
燕婉虽然没有发怒,可她身上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既傲慢又霸道,这一点简直像足了燕堂。
谢庭川早就恨透了燕堂的高高在上、目中无人,此时见到一个和他如此相像的女儿,心中自然喜欢不起来。
可是当着燕堂的面,他这个所谓的“九五之尊”也只能放下身段,和声细语地去和燕婉说:“自然。燕大将军英勇善战,是我燕国的大英雄。姑娘是将军血脉,想来定是……”
谢庭川本想说“英武非凡”,可这个词用在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身上,实在是怪。
话到嘴边,谢庭川只好硬生生地改成了“巾帼不让须眉”。
见他这样费尽心思地夸赞自己,燕婉终于肯给他面子,露出一点笑模样来:“谢公子过奖了,我从小不在父亲身边长大,比父亲差得远了。”
这世上的人,就没有几个是不喜欢听人说好话的。
燕堂在旁见他们两个说着话时还不忘抬高自己,不由满意地捋了捋自己的长须。
谢庭川身旁的邵林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怕冷落了燕娇这位美人,便主动去同燕娇搭话。
可怀安侯嫡子再尊贵,又岂能比得上皇后的位子更加诱人呢?
燕娇只敷衍了邵林两句,便硬生生地插-入了谢庭川和燕婉的谈话:“谢公子,我看您气质温雅,应当是个读书人吧?不知公子平日里都喜欢看些什么书?”
“这……”谢庭川一听这话,便是面露难色。
一旁的燕堂却是忍不住笑了——小儿无知,只知玩乐,哪里读过什么正经书。
倒是宫外那些不入流的杂书,听说谢庭川没少让人往宫里划拉。
那些登不上大雅之堂的玩意儿,想来谢庭川也不好意思和燕娇一个姑娘家说。
燕娇刚才只顾着打岔,想找一个燕婉插不上话的话题罢了,却忘了传说中的那位少年天子,好像也是一个不学无术之徒……
见谢庭川面露尴尬之色,燕娇忙道:“其实整日里读书,也没有什么乐趣。我喜欢弹琴,不知公子可喜欢听?”
据传闻说,燕娇的生母乃是京城知名歌舞坊里的一个歌舞伎,曾与燕堂有过一段风流往事。
后来她娘去世,留下年幼的燕娇,恰好燕堂失去一子,便把她抱回了府中抚养。
这传言不知是真是假,但燕娇向来最恨别人这么说,全然不许人提。
只不过有一点没有办法否认的是,燕娇从小便能歌善舞,也不知是不是遗传自她的娘亲。
谢庭川笑了笑说:“还行吧!我还挺喜欢听小曲儿的。”
燕娇喜道:“那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弹唱给公子听。”
按说他们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本是不应该这样面对面相处的。这回破了例,完全是因为这场见面是由燕堂安排的。
在燕国,燕堂就是规矩,是比天子还要地位尊崇的存在。
所以哪怕是谢庭川贵为天子,也不得不听从他的安排,亲自上门来相看他的两个女儿。
只是这种事情毕竟是于礼不合,几人聊了几句之后,燕堂便叫两个女儿先退了下去。
反正他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燕婉和燕娇退下之后,燕堂便笑吟吟地问谢庭川:“老夫子嗣单薄,膝下就这么两个女儿,不知皇上相中了哪一个啊?”
谢庭川心里早就想好了要迎娶燕婉,可听到燕堂这么问时,他还是恭恭敬敬地说道:“将军的两位千金,皆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无论能娶哪一位姑娘,都是朕的福分,全凭将军做主便是了。”
燕娇也就罢了,说今日的燕婉沉鱼落雁,也亏得谢庭川说得出口。
不过面对小皇帝的乖顺,燕堂还是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老夫便替皇上做了这个主了。”
……
回到宫里之后,邵林把闲杂人等都打发走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皇上,您说燕堂到底会选他的哪一个女儿给您做皇后啊?”
邵林是自己人,谢庭川也不瞒着他:“燕婉,应当是燕婉。”
邵林不解:“您是怎么知道的?依臣看,那位燕大姑娘看起来更适合做皇后啊?”
谢庭川一改方才在燕堂面前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样,面色沉静地分析道:“燕娇虽看起来比燕婉更适合,可你觉得燕堂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为我燕国选一名好皇后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早就行辅臣之职,督促朕好好读书,教朕如何处理政事了吧!”
邵林想了想道:“这倒也是。”
“而且那个燕娇,方才对朕太过殷勤,甚至可以说是谄媚了。她本就并非燕堂亲生,这样的女子入了宫、做朕的妻子,燕堂怎么能放心的下呢?”
谢庭川想了想,继续分析道:“相比之下,那个燕婉虽没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可她是燕堂的亲生女儿,行事风格还与燕堂颇有几分相似……如果朕没有猜错的话,朕未来的皇后就是她了。”
邵林叹了口气,同情地看着谢庭川:“那可要委屈皇上了。”
谢庭川自嘲地一笑:“朕这些年来,早已不知道受过多少委屈,再多一个燕婉也不算什么。左右等燕堂老贼倒台之日,便是朕废后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