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番外[0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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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长，我们决定要结婚了。”
当濑奈真理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翻箱倒柜地找胃药，这几天冰啤酒狂喝烤肉狂吃，胃有点不舒服，除此之外一切都好。
“是哦……嗯，我知道了，那不重要……真理，你记得我把胃药放在哪里了吗？”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联谊的时候不要乱吃东西，你看看，现在知道后果了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上次闹胃病的时候不是把它放在床头柜那里了吗……不对！我现在不是要跟你说这个，你刚刚听到我在说什么了吗？”
咕咚一声饮水下肚之后，我换了一只手举起了电话：“听到了，你说‘结婚’，是谁要结婚了？”
“拜托你打电话认真抓重点好不好！是我要结婚了。”
“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过度的惊愕让我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脚踩上了地上的书堆，然后一屁股实实地坐在了法语词典上，所以电话那头的濑奈听到的是我真情实感的惨叫声。
“你不要这么惊讶，下巴会脱臼的。”她好心提醒我。
没用的，此时此刻在我眼里，能用“我今天晚饭吃了汤豆腐”般口气云淡风轻地阐述我要结婚这个事实的濑奈已经不在“正常”这个范畴里了，她的脑袋里一定是被那个奇怪的男人灌了一吨汤豆腐吧！作为挚友，我有驱散这份混沌的义务。
“那个啊，濑奈小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结婚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事，撇开你要嫁的人有多麻烦先不说，就说小孩子的事情吧，首先只是两个人住在一起的话也不会小孩的，这一点你懂吧？”
“你只是单方面想跟我科普这种连小学生都懂的性知识吧？”
“因为从高中认识你开始对待异性关系这方面你就是个宇宙级别的笨蛋，我只是害怕你上当受骗。”我煞费苦心，凝结着爱意的关怀居然被泼冷水，这让我不禁热泪盈眶。
“这点你放心好了，我男朋友比你可靠多了。至少他不会骗我说什么洛山北栋教学楼天台闹鬼强行带我去探险然后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呀，这种陈年老事你还记得？”
“是的，当时被管理员发现并大骂了一顿，部长那将危机之中的我完全无视而如飞毛腿般逃跑的背影现在还是我的噩梦。很让人怀念。我非常恨你。”
我只能哈哈大笑把话题岔开：“所以决定结婚了是怎么回事？他向你求婚了吗？”
“嗯，这件事说来话长，”濑奈想了想该从哪里说起，然后开口，“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讲过我和导师吵架的事情吧？”
这件事当然是记得的。对于想成为学者而实际行动也是这么贯彻落实的濑奈来说，这件事情可以说是她第一次遇到的重大挫折吧，具体细节她没有明说，可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最近正处于诸事不顺的瓶颈期。在我的记忆里，濑奈一直是个心地善良脚踏实地的好人，可以说从明治维新以来，这么可靠的青年真的不多见了。每一次聚会，她最常担任聆听者的身份，任由别人把生活上的烦恼一股脑地倒在她身上，并且滴酒不沾，为的就是能有一个人可以开车把我们这群喝得找不着北的醉鬼送回家。可是那次聚会，她先是以无人能敌的气势喝光了啤酒，接着开始喁喁而谈。
“我觉得我现在正处于瓶颈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但如果说不被看好的程度，在研究室倒是名列前茅。研究所的很多人都已经在准备就职了，我也在犹豫。虽说出去就职就有固定收入，但我还是想继续做研究……给家里添了很多麻烦，对社会更是没有贡献，像我这样的人，真是一文不值。” 濑奈哑着嗓子，声音好似在一瞬间脱离了原有的轻软与甜蜜，仿佛被夜露濡湿了似的。她说的丧气话，我现在都还记得。
她跟我们出来喝酒的事情当然是瞒着赤司进行的，用她的话来说，落水的人在死亡面前拼命挣扎把手边的一切都当成续命的工具，可她不能把什么都当成救星，喜欢的人不应该是消解不安的道具。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状态不太好的这件事情还是被赤司看出来了——他可真厉害啊，所以他提议一起出门散散心，我就没有反对。”
我花了好大力气才忍着没笑出声：“那当然，你不是高中就知道对方很可怕了吗？而且你的表情一向不能藏住你的心情，比如你高中喜欢藤泽的那件事，全世界都看得出来吧。”
“……是吗？”濑奈被我这句不是抢白却胜似抢白的台词噎得无言以对，“啧，大意了，我还以为这么多年我终于有所成长。”
的确是有所成长，不然也无法成为数学系的研究员吧。不过我是不会把实话告诉她的，不知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只要和她说话，欺负她的点子仍会络绎不绝地涌上心头，以后她嫁了人说不定就没有这种被我欺负的对象了，想想还觉得有点寂寞甚至有点嫉妒赤司。
“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就这样出去散散心你就决定要嫁给他了吧。”
“是的，就是这样。两个人去了最近的公园转了转，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决定要结婚了。”
濑奈理所当然的回答让我想钻进电话线去教训她一轮：“……我受够了！真无聊啊你们两个！请问你们有没有浪漫一点的剧本啊？直升机大钻戒玫瑰花这种拉风的元素怎么一样都没有，这样听众朋友听着怎么会开心呢？”
“我活在世界上又不是为了逗部长开心的。”
“你说什么？你之前不一直都是我的玩具吗？”
濑奈干脆当作没有听到这句话：“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吧，我打电话是想请你婚礼那天当我的伴娘——我第一个问的是清水，不过她现在很忙，实在不行才来找的你。没有异议吧？没有就这么决定了，再见。”
电话就这么被粗暴地挂断了，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这个家伙还是和从前一样爱生气。
……
结婚啊，其实之前也有预感，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我和濑奈真理从高中就开始交往，大学志愿都填了东京的大学，在她进研究所不得不换房子之前也一直住在一起。她是个很会照顾别人的人，连我都还要靠她照顾，如果我是个男人，也会想和她结婚吧。
这么想的一定不是我一个人，这种时候就要找个人和我一起感慨，所以我翻开了联系人列表。
“喂，叶山吗？”
“啧，龙神？你以为现在几点了？”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太高兴。
“只是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你要睡觉了吗？”
“如果你想问真理和赤司的事情，就不要跟我兜圈子了。”
我差点把手机往地上摔：“什么，你已经知道了吗？”
“之前他们两个人一起回京都去真理家拜访父母的时候就应该有预感了，当时有问过赤司是不是有结婚的打算，他说时机到了就会去跟真理表白。”
“哈哈哈哈哈哈那还是我知道的比较早，刚才真理打电话给我说他们已经决定要结婚了。”
“……”叶山小太郎那头突然没有了声音。
我没有放弃补刀，叶山这家伙，以前见面就张牙舞爪的，趁这机会好好收拾一下他不能更好了：“我说叶山，青梅竹马被抢走了是应该很难过，不过对方是赤司的话，你没有什么胜算吧？”
“你、你在说些什么啊，我没有这种想法好吧？”叶山朝我暴吼，像是恢复了一些精气神，“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篮球部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想不通，呐，龙神你快回答我啊！赤司玲央姐这种级别的就不说了，为什么连黛前辈和根武谷那些家伙都能找到对象，我究竟是哪里不好嘛！”
救命啊，真是太烦了，我开始后悔给这个人打电话了。
下一秒，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喂，不过龙神，你现在也没有男朋友吧？”
“是又怎么样？”
“那我们就是同病相怜了，哇哈哈哈哈哈哈，我好高兴怎么办。”电话那头传来飞鸟一般的怪笑声，这个人真可谓厚颜无耻。
想象出叶山那张嚣张的猫脸（Φ口Φ大概长这个样子？），我不由得朝地上啐了一口口水：“虽然你说得对，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我经验可比你丰富多了，我谈过的对象是你两只手和两只脚加在一起也不够数的。”
“……十个？”
“是二十个啊！好歹幼驯染是个科学院的研究员，你就没有想过要好好努力提高一下数学方面的修为吗。”
“我又不是没有试过努力学习，只是最后的结果都是‘哔哔’——不行，所以真理早就对我放弃希望了。比起我这种笨蛋她还是那种聪明头脑好一点就通的类型吧，一直以来都是。”
明明是该表达安慰的场合，偏偏我装认真的极限只有三千秒钟，结果还是开口了：“……实不相瞒，大部分女生都喜欢聪明头脑好一点就通的类型，这是亘古不变的常理。”
回答我的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怒骂。
“算了，看在你这么落魄的份上，下次休假回京都的时候约你出来打球吧。”
“耶？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良心，那好吧，不过即使你是女孩子我也不会放水的，就用两个手指好了。”
我挂断电话，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啤酒，像早上喝牛奶那样对着天上的月亮叉着腰将它一饮而尽。虽然明天可能会胃病加剧，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
我总是将自己的事束之高阁，用轻松的心态去旁观别人在感情上的烦恼。就算濑奈和我说“总把别人看成笨蛋的人自己才是最大的傻瓜”也完全不在意，恋爱总是来得快去得快，和我在一起的人总缺安全感。像濑奈真理那样真心实意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我从未体验过。只有一份悬空的期待和寄托，在一个人路过夕阳西下的篮球场、在一个人追暖色的日剧、在突然想到一个莫名其妙的梗、在夜深人静一个人找不到胃药的时候，会轰然塌落在心里。
可是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世间的纷繁，其实都与我无关。我以前总是这么认为的。
大概是被热烈的气氛所感染，我今天竟第一次觉得如果能找到这样的对象也许是件不错的事情。来年如果把这个心愿写在绘马上，神明大人能听得到吗？
“如果能听得到的话，再来更多的啤酒烤肉和联谊也完全没问题哦！”我望向清冷的天空，喃喃低语。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番外[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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