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绅士与流氓》枝匝

9、子爵（2）

　　摄政街上的房子是由摄政王，也就是夏绿蒂公主的父亲亲自操刀设计建筑的联排别墅，这种建筑群从外观上看简洁大方，独具美感，但却不像独栋别墅那样具有私密性——毕竟你的邻居家的大门就与你挨在一起，只要多留心，总能掌握到你家人员的出行动向——但好在希欧多尔所接手的这栋房子旁边只有两栋，一栋他已买下，另一栋只等那对收支不平衡的子爵夫妻‘自觉’离开后就能入手。
　　他算了一下，到那时候大概能省下两三千英镑的开销。
　　“希尔！是圣诞树！”蜜尔娜趴在车窗上张望着，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被精心装饰过的冷杉。
　　“喜欢吗？”希欧多尔笑着问道“女仆和佣人已经就位了，你们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们去集市上逛一逛。”
　　“冰上集市？”
　　“对，冰上集市。”
　　得到肯定的回答就连最沉稳的安德莉亚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虽然只有出现极寒天气时候泰晤士河才会结冰，但无论怎样大家的热情是不变的。
　　隔壁的子爵夫人坐在会客厅的窗前侧耳倾听着，他们的上一任邻居是一位富有商人，在经历过丧子之痛后带着妻女返乡了，而今搬来的一家子似乎也是商人。
　　“丽娜，去把窗子关上！”听着院子里传来的欢笑，子爵夫人一脸头疼的说道“真是没教养，叽叽喳喳吵的人头疼！”
　　角落里走出来一个女仆，看样子二十出头，可她的手却干邦的像一张老树皮。
　　她沉默的关上了窗子，女主人又开始觉得呼吸不畅，指使着女仆给她倒茶拿鼻烟壶等等……等她终于消停了，也到了用晚餐的时间。
　　女仆又匆匆赶去了厨房帮佣，厨娘还在为今晚的菜单发愁。
　　虽然这个冬天子爵夫妇并没有像往年那样热衷于宴请客人举办舞会，但桌上的食物着实难以令每一个人都满意——厨房里只点着一根白蜡烛，橱柜的门紧紧的锁着。
　　“怎么样了，霍利太太。”丽娜小声问道“还有半个小时老爷就回来了。”
　　“还能怎么样？”霍利太太愁眉苦脸的说道“小姐要吃的鳕鱼没有买，但好在肉和蔬菜都很新鲜。”
　　“我的天。”丽娜急得满头冒汗“小姐要是知道这件事儿一定会大闹一场的”
　　作为子爵夫妇的独生女，玛格丽特小姐从小就有着惊人的脾气，因为无论是什么事儿一旦不如她的意这栋房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别想得到安宁——就在一个星期前，因为没有预约上那位制作新款服饰的裁缝可怜的女管家就被只会一味满足女儿要求子爵夫妇开除了，连带着几个路过那里的仆人。
　　“我看就算是树上的一片叶子落在她身前只要她心情不好都会大闹一场的。”霍利太太冷笑着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太太她取消了几笔订单，以后我的提着篮子自个儿去市场买菜了。”
　　丽娜抿了抿嘴唇说道“我不也得清洗衣服吗？大家都一样的。”
　　“这可不一样，这怎能一样呢？”霍利太太说道“你可是太太的近身女仆啊，从前玛利亚在的时候别说洗衣服啦，只需要跟在太太的身后听她一个人的吩咐就可以了，有时候出门去参加社交也只是替太太拿着伞和扇子，提着首饰篮儿，她连鞋子都只穿一个季，下个季节就换新款。瞧瞧你呢？干的是她好几倍的活了，可工钱却不比她多出一个子儿！”
　　丽娜不安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她并不是一个蠢笨的女孩，很清楚霍利太太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二十五镑的年薪对于一个女仆而言太诱人，她不能几句话放弃这个机会。
　　见丽娜犹豫的神色，霍利太太又说道“你刚来也许不知道。”她的嘴巴向着隔壁努了努“老爷跟着搬走的那一家一起投资失败了，现在欠了好一大笔钱。”
　　丽娜咬着嘴唇，轻声说道“我想也不差我一个人的工资。”她只是太过于老实，又不傻！就算子爵家遇到了经济危机，那也不敢拖欠佣人的工钱，推荐她来这里的‘掮客’是她表妹的表姐夫，子爵夫妇在社交界非常受欢迎，如果他们拖欠工钱，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他们要破产了，这是事儿一旦传开对于好面子的子爵夫妇而言比叫他们真正破产更难受！
　　她来时就被叮嘱过了，头两年会辛苦一些，特别是她这种一进来就去太太身边服侍的，肯定会遭人嫉妒，这些话一概不用理会——要是不打算长做，就更不用搭理他们了。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丽娜摇了摇头“老爷快回来了，您还是想想怎么解决晚餐的问题吧。”
　　子爵最近总是往银行证券所跑，很晚才回来。
　　但今天他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
　　隔壁新搬来的那户人家是不是姓陆斯恩？”子爵一进家们就问个不停“有着一头银色头发的那个？”
　　“今天隔壁确实搬进来许多人。”子爵夫人说道“姓不姓陆斯恩我不知道，但男主人确实是银色头发。”
　　她已经好久没有参加舞会了，所以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偷窥她的邻居搬家。
　　“那就对了！那就对了！”子爵兴奋道“我们得去拜访他们——”
　　“拜访一个商人？”子爵夫人诧异的看着子爵，不满道“你会被耻笑的！”
　　“不不不，他可不是商人，他和我们一样是个子爵。”子爵兴奋的说道“还记得公主殿下的难产吗？罗克夫特那个庸医险些害了公主殿下，是他救了公主的命！摄政王亲自接见过他，授予了他爵位！”
　　“那又怎么样？”子爵夫人撇了撇嘴，不以为意道“就算有同样的爵位，那也是不一样的。”她的话里充满了对出身不如她的人的鄙视“一个乡野医生罢了，就算闯出来些名堂也难在城里立足。”
　　子爵有些生气“听着，我不管你平日里的那些做派，但对咱们的邻居你都要像对玛格丽特那样亲切！”
　　“什么！？”子爵夫人发出一声响亮的尖叫“我决不允许——”
　　“他是个年收入近万的绅士。”只用一句话，子爵成功像扼住一只鸭子的咽喉那样扼住了妻子的咽喉“在伊萨斯，有一大片土地和一个不小的马场。”
　　“难怪他的姐妹们都那么的活泼可爱。”子爵夫人笑的好似一朵温柔的玫瑰花“明儿一早我就带玛格丽特去拜访咱们的新邻居——对了，他多大了？”
　　“二十岁吧。”
　　“这么年轻，一定还未婚。”子爵夫人的笑容更加热情“咱们的玛格丽特今年也才十八岁，正是该进入社交界的年纪。”
　　不提子爵夫妇对未来的美好畅享，刚搬进来的陆斯恩一家正享用着丰盛的晚餐。今年的圣诞节希欧多尔不打算参与太多的社交，除了银行和证券所相熟的经理人，他的几位律师以及两位船长，就不打算宴请更多的人了。
　　希欧多尔算了算，加上他们的妻女也有二十余人了。
　　正这样想着，陆斯恩夫人找到了他。
　　“隔壁的邻居派了仆人来，想邀请你参加圣诞舞会。”陆斯恩夫人穿着一条家常的绵绸素色裙子，披着一件同样质地的开司米，进行早晨例行的散步。
　　“康拉德，打发了他。”希欧多尔皱了皱眉头，起身迎接他的母亲“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陆斯恩夫人很享受被儿子关心的感觉，她在沙发上坐定，浅浅的笑着说道“没我想的那么糟。”说完，她长舒了一口气。
　　比起排斥，她可能更害怕见到那些人。
　　希欧多尔断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早餐后我们一起去商业街逛逛吧？”
　　陆斯恩夫人点了点头“带上你的姐妹一起去，安妮呢？带着她一起去，在城里她们需要置办一些新裙子和首饰。”
　　“圣诞节后我会安排珠宝商和裁缝之类的来家里的帮大家量身打造的。”希欧多尔点了点头“您帮着安她们掌掌眼，再叫……”
　　陆斯恩夫人微笑着听着儿子的安排，心里最后一点犹豫与不安也散去了大半——她虽然害怕遇上那些过往的旧事与人但希欧多尔却给了她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也必须去面对。
　　隔壁，被拒绝的子爵夫人气的气的脸色铁青，她恼火的说道“他真以为有了爵位就能在贵族的圈子里吃的开吗！？”
　　子爵虽然也有些不高兴，但比妻子更沉得住气“我们又不熟，被拒绝并不丢脸。”
　　在英国如果没有人帮你引荐就贸然拜访是非常失礼的事情，而作为主人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的客人。
　　“那舞会怎么办？”玛格丽特不高兴的说道“我已经和我的那些朋友约好了，今年的圣诞舞会在我们家举办！”
　　“当然照常进行！”子爵咬了咬牙“上楼去，我亲爱的，我和你妈妈有事要商量。”
　　玛格丽特这才点了头“妮可，跟我去挑舞会用的东西。”
　　哄走了女儿，子爵才对妻子说道“这次舞会的标准可以降低一点，不要只盯着那些和咱们一样的，我记之前你在舞会上不是认识了即几位乡绅的妻子吗？”
　　子爵夫人皱着眉头“我和他们不熟。”
　　“试着邀请一下，总之，这场宴会的目的不光是为了结识陆斯恩，更重要的是发展认识几位富有且慷慨的绅士帮我们渡过这次的难关！”
　　面对即将有可能成为现实的破产危机，子爵夫人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虽然她一直信奉什么样的出身就该过什么样的日子——子爵的女儿就应该有子爵的女儿的派头而不是自降身份嫁给没有爵位的乡绅，若玛格丽特真的嫁给了一个乡村绅士，那可真是丢尽了沃格里家族的脸！
　　这样想着，她又对隔壁邻居的怨气又添了一层：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等着瞧吧！我早晚会让你明白沃格里家的厉害！
　　这还是出入社交场合从无‘败绩’的沃格里子爵夫人头一次尝到被人拒绝的滋味，一种胡萝卜吊驴的既视感油然而生……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子，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越是被拒绝就越想靠近。
　　不多时，隔壁传来车马的声音，沃格里子爵夫人忍不住窥探——穿着深褐色厚毛呢大衣的车夫正将一辆漂亮的棕色粉漆图绘的四轮马车驶出来，是让人耳目一新，非常可爱的颜色与款式，三个穿着同款式服装的女人肩并着肩从屋里走了出来，她们身上披着镶着皮草开司米，走在中间的银发妇人打扮的尤为华贵典雅——沃格里子爵夫人一眼就认出了她脖子上的珍珠贝雕项链是出自法国名家之手。
　　那可是几千法郎呀。
　　虽然法郎的购买力比不上英镑（大概是英镑1:法郎25左右），但几百英镑买一条项链，沃格里子爵夫人还没那个底气——至少这几年是没有了过往一掷千金的勇气。
　　这叫她不禁怀念起了过去的好日子，又对自己的丈夫——沃格里子爵心生埋怨——要不是他跟着别人胡乱投资，自己也不至于连买条项链都要瞻前顾后！
　　紧接着，两个追逐笑闹着的女孩从屋里跑出来，年长一点的穿着蓝色丝绸长裙，上面用金线绣着大朵大朵的郁金香花纹，年纪小的穿着白色丝绸长裙，染成水粉色蕾丝铺在她的裙摆上，锯齿状的边儿垂在脚踝边，穿着白色羊毛袜子的小脚上是一双粉色的小短靴，鞋面上钉着玫瑰贝雕。
　　那是肉眼可及的富裕。
　　沃格里子爵夫人深吸一口气，决定好好劝劝自己的女儿，也劝劝自己——
　　如果她想要继续过上体面富裕的后半生，那就得嫁给一个富有且体面的绅士！沃格里子爵夫人痛苦的想：要是玛格丽特把握不住陆斯恩子爵，他们就真的考虑其他的组合了。
　　傍晚时分，陆斯恩一家子回来了，他们满载而归，四轮马车后面跟着一辆宽敞的敞篷车，几个服务生率先从车上跳下来，他们来自不同的店铺，有条不紊的将车上的东西拿下来？送进府里——黑发执事一边核对清单一边指挥着府上的仆人将各位小姐及陆斯恩夫人的东西拿去她们的卧室，那个穿着白色三件套的金发管家站在陆斯恩子爵面前慢条斯理的说着什么——
　　“……古博林子爵的葬礼。”米利恩说道“据我了解古博林家欠下了四万六千英镑的债务。他的两个私生子没有继承权，古博林小姐们也无力还偿这笔债，现在正住在修道院等候结果。”
　　“外祖家？”希欧多尔费了老牛鼻子劲儿才想起来‘古博林’是谁“怎么死的？”
　　“醉酒。”米利恩耸了耸肩“从马上摔进泥潭里冻死的。”
　　“今年冻死的人可真多。”希欧多尔嘀咕了一句“除了我还有谁被通知了这件事？”
　　“赫帕兹。”
　　又是一个陌生的姓氏。
　　“那是我姐姐夫家的姓氏。”陆斯恩夫人叹了口气“她比我幸运，也不幸。当年古博林家还没有那么窘迫，但父亲还是把她嫁给了一个做皮毛生意的富商。”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准确的说，自从她被父亲接回了古博林府就再没有了好的回忆。
　　“如果您不想见到他们我可以——”
　　话未说完，陆斯恩夫人就打断了她“既然他已经死了，去参加他的葬礼就当向过去告别吧。”
　　真是感天动地的宽容——米利恩讥讽的瞅了一眼希欧多尔：有这样慈爱的母亲您开心吗？
　　希欧多尔回了他一个威胁意味十足的微笑。
　　威廉·古博林是古博林子爵的独子，他有一个姐姐叫伊丽莎白，妹妹便是希欧多尔的母亲戴安娜了，他娶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凯瑟琳·玛丽为妻，婚后第三年原配妻子因难产去世后又娶了一位乡绅的独女获得了大笔的嫁妆，据说这笔钱很大一部分用来还偿了赌债。后来他艳遇了一位女演员，和那个女人生了两个私生子，还把他们都接进府邸养着——这事儿成了贵族中的一大谈资——此后不少人家与古博林断了联系不再来往，直到两天前，威廉·古博林死了。
　　好歹是个子爵，葬礼还是该体面一点的。
　　更何况子爵的爵位还值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