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小莹传》清溪小姑

9、第九章

　　且不提江湖上六怪郭靖为寻韩小莹闹得天翻地覆，韩小莹却是高床软卧，锦衣玉食。
　　只是，她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便是了。
　　剔骨削肉的疼痛在骨骼的关节之中缓慢堆叠，叫人遍尝诸般难以言传的剧烈苦痛，简直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体内剑气凌厉，反复的在经脉里爆烈的冲刷，甚至有时候不受控制到透出肌骨，将衣物斩得条条褴褛。
　　黄药师那个混蛋！
　　韩小莹勉力起身扣住桌角，指尖纵横的剑气不受控制，将坚硬的大理石斫出狰狞的痕迹。
　　豆大汗珠犹如雨下，她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一次的发作快过了——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
　　这是黄药师的独门暗器附骨针，难怪梅超风那女人闻之变色，当场就准备自杀，却原来比起一死了之，活在黄药师手里才当真倒霉。
　　她当日被打昏后不知过了多久，醒来便已经在这个地方，而且还巨倒霉的是被痛醒的。
　　第一次经历这种痛苦的那滋味，她回忆起来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哆嗦。
　　她如今已然醒来三天左右，附骨针发作了十次，每一次都让她痛不欲生。
　　不过——
　　疼痛渐去，她此时才有心细想:这附骨针的效力似乎在减弱，第一天发作了六次，第二天只有三次，而今天却只得一次。以此推断，明日是否便不会再发作了呢？难道这玩意儿是有保质期的？只有三天？
　　这韩小莹却并不知，附骨针乃是黄药师的绝技，只在敌人身上轻轻一拍，那针便深入肉里，牢牢钉在骨骼的关节之中。针上喂有毒药，药性却是慢慢发作，每日六次，按着血脉运行，叫人遍尝诸般难以言传的剧烈苦痛，一时又不得死，要折磨到一两年后方取人性命。
　　武功好的人如运功抵挡，却是越挡越痛，所受苦楚犹似火上加油，更其剧烈。但凡有功夫之人，到了这个地步，又不得不咬紧牙关，强运功力，明知是饮鸩止渴，下次毒发时更为猛恶，然而也只好挡得一阵是一阵了。
　　但韩小莹却不同。她的武功与人相左，体内运转的并非是习武之人的内力，而是足以搅碎一切的剑气。那附骨针一旦钉入，便遭遇到剑气激烈的反击，直接的被毁得尸骨无存。
　　而附骨针既去，那残留的毒药又如何能久？在剑气一次一次的冲刷中，越来越淡去，直至消弭无踪。
　　黄药师自从第一天来观赏了一次她的痛不欲生后，便不曾再来过，她的一日三餐衣食住都由一个哑仆打理。
　　第四天后，那可怕的疼痛果然未曾再来，战战兢兢的韩小莹大喜过望，本来都想飞奔欢呼，但是却还是生生忍住。
　　一连三日的痛不欲生已然让她学乖，她觉得黄药师这人如此喜欢折腾别人，必定是心理不正常，她还是老实些免得吃苦头。
　　第五日，她再一次见到了黄药师。
　　只见那人依旧的一身青衣，形相清癯，丰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但是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在此时的韩小莹眼里，却比钟馗阎罗还要来的可怖百倍。
　　“你师父是谁？”他问。
　　韩小莹欲翻白眼——这个问题不是在第一天就问过了么？
　　她什么都不记得，哪里知道师父是谁啊！
　　当然，她并不敢直说，因为上一次她这么答之后，这厮就直接抬腿走人，让她在这里受了三天折磨。
　　见她沉默不语，黄药师冷笑:“看来附骨针的滋味，你还没尝够。”
　　“不，够够，够了！”韩小莹几乎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连声告饶。
　　尼玛，再给这货种一次，她也就不必活了，死了算了！
　　她默了默，知道今天必须得给一个答案，否则这煞神绝对不会罢休。“阿青，我的师父叫阿青。”
　　黄药师沉吟不语，冷淡的看着她。
　　韩小莹怕他不信连忙道:“我本是江南七怪的韩小莹，后来被你徒弟梅超风打下悬崖，失踪了十多年，这事情你问梅超风，她多少知道。”
　　黄药师意态沉沉，她看不出他究竟信了没，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我被打下悬崖后记忆全失，就和救我的阿青生活在一起，以前的武功是谁教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用的是阿青教的。”
　　她一席话说完，心里忐忑着不知这煞星信不信，又怕他若不信又不知道要变着花样如何收拾她。正在不安间，忽然听黄药师道:“阿青？”
　　一惯粗神经的她却此时秒懂，连忙道:“阿青是救我的人，她一直和我住在一起，她很厉害的。”
　　然而她这话一说完，却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这乱七八糟的解释的什么玩意儿！
　　可是不这么解释，那她也没有别的说辞啊？难道告诉他阿青就是阿青？
　　黄药师聪敏绝顶，却是自负她身中附骨针，绝对不敢欺瞒。“那你师父有没有告诉过你，你们是哪一门派？”
　　“门派？”韩小莹茫然的摇头，但看他冷下来的眼神后，整个人一机凌，忙道:“阿青不和我说这些的！”
　　她怕他不信，匆匆道:“如果我不下山，我都不知道这叫做武功。阿青只说教我玩儿，玩着玩着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黄药师毕竟聪睿，很快就抓住了她语无伦次里的关键字。“玩？”
　　“对……对啊？”韩小莹小心翼翼。
　　“怎么玩？”他似乎很有兴趣。
　　“就……打来打去的玩啊。”
　　“那阿青有没有跟你说过，谁教她这么玩的？”
　　“有啊……白公公啊。”
　　“白公公是谁？”
　　“白公公就是白公公啊……”
　　韩小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她觉得她一定会被这煞星当成戏弄他而整死的！呜呜……
　　然而听了她这段类似胡说八道的话，黄药师却沉默了下来。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韩小莹觉得他已经在心里把自己抽筋扒皮后，他忽然起身，一声不响的走了出去。
　　他……他是去准备刑具吗？
　　呜呜，好可怕，阿青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