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爱在黑暗中》墨浅风

29、抹满蜜糖的泡泡

　　太阳升起，Suze迷迷糊糊地睁眼，身边的人还在沉睡。硬朗的脸部线条因为少见的、没有因为警惕而绷起显得亲和了不少。他的眼皮紧闭着，遮盖住了锐利的墨绿色眼眸。

　　她出神了两秒，有些不适应——这是难得的平静。

　　如同入睡时一样，她依旧蜷缩在他的怀里。抬眼就发觉自己还靠在他坚实的胸膛山，而对方凌乱散下的长发搭在Suze的脸上，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拂动。对方的心跳平稳极了，Suze轻轻呼吸一口气，钻入鼻间的尽是尼古丁的味道。平时习惯了的烟味这时候格外好闻。

　　哈，当真像是甜蜜的泡泡。

　　Suze这么想着，松开了环绕着Rye脖颈的手，同时翻身脱离对方搭在她腰间的手臂。她慢慢地锁了下去，动作轻巧，没闹出什么声响。赤脚踏在地板上，Suze随手理了理头顶乱成一团糟的头发，有风钻入宽大的针织衫带来凉意。

　　“你要走了？”

　　还处在刚刚清醒阶段，沙哑带着黏性的声音让Suze回头，浓浓的鼻音显然还没完全恢复意识。

　　躺着的Rye还没有想要起身的冲动，眨了几次眼睛才看清楚面前的情况。刚醒时的墨绿色眼眸没什么压迫性，瞳孔努力地定焦在面前的人身上。

　　要命，宽大的针织衫成功唤醒了Rye的睡意，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早一点醒来。

　　然后他反应过来，这个人是Suze——他们并不是甜甜的恋人。

　　“差不多。”Suze脸上习惯性地扯起一个笑容。这个习惯真是坏透了，她想。看到男人依旧算不上清醒的眼眸，补充道，“如果需要你可以继续睡，这没关系。”

　　听起来更不像他们应该有的对话了。两个人同时反思。

　　洗手间的门被啪地一声关上，Suze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抬头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里面的人嘴唇的笑容还没有隐去，尽管她自己现在笑不出来。

　　抬手用拇指触碰到自己的嘴唇，上面还微微有些肿。

　　嘴唇一开一合，她试图找到自己的声音，镜子里的人也重复着她的动作。

　　Suze伸手打开了水龙头，湍急的水流从她的手指间流过。她手掌朝上捧起一泼水，用冰冷的温度刺激自己，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有些乱的思绪。

　　抬脚，她脱下衣服踏入放好水的浴池，感觉自己被温暖的水流包裹着。

　　直到全身浸入水中，Suze才慢慢放松下来。曲起双腿，她的目光看着水面上的膝盖，久久没有回神——前一天的试探历历在目，偏偏嘴唇上的温度也好像没有散去。而这很累，她不得不说，哪怕是入眠也像是沉眠在满是荆棘的玫瑰花园。

　　“他上辈子是个麻烦精转世吧。”

　　Suze嘟哝道。

　　她的身体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无力，久违的轻松带来被压制住的疲惫。她的眼皮微沉，意识模糊。

　　Rye穿上了外套走了出来，路过浴室时隔着雾化玻璃看了一眼，也没说话。走到客厅里，从冰箱里翻出黑咖啡，单手拨开环扣的动作顿住，他抬了抬手臂。易拉罐紧贴着脸，他用冰冷的金属触碰皮肤，还处在过于温暖的脸部皮肤渐渐降下温来。

　　这不应该，但他浑身是少见的温热。

　　对比最鲜明的就是他甚至有闲心挣扎一会儿让自己的意识清醒——Rye很久不这样了，浅眠剥夺了他赖床的权利。可能是Suze的香水味过于好闻，而他沉寂太久的躁动又开始涌现。

　　电视的屏幕黑着，倒映出他紧抿起的嘴唇。

　　Rye扯动嘴唇，以失败告终。他打开了咖啡易拉罐，喝了一口，放在茶几上。烦躁的时候他的选择就是尼古丁，从兜里拿出烟和打火机，护着火苗点燃。

　　挥发的烟味让他下意识掐灭——这会掩盖住女人的香水味。

　　想法出现的瞬间就被Rye自行否决掉，这过于荒谬。可他的动作比脑子转得更快，转眼间就看见自己的手已经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压灭了烟头的火苗。

　　上次任务时Suze的受伤让他确认了现在他最常看见的就是对方真实的模样。他知道了她好几个地方的住宅地址。他可以采集指纹——这不难，他的衬衣上都能有。说不定还能从唾液里采集更多的信息，如果下一次接吻时他有意识地去收集这些。

　　Rye想，也许他可以提前结束任务，或者直接把这些信息汇报上去，都是大收获。

　　他喝了一口咖啡，冰冷的液体刺激着味蕾，他深呼吸，压下了内心的五味杂陈。Rye从包里拿出了手机，眼眸中异常的波动渐渐沉寂了下来。

　　编辑着短信，他把一条短信发给了“詹姆斯布兰克”。

　　——Suze可能会在今天夜袭FBI，注意东西所在地。

　　这是他根据自己有限的信息能推理出的全部，也许并不正确，但做好防备总是好的。他瞒下了刚刚想要汇报的更多信息，而意识到这一点让他自嘲地扯动嘴角。

　　发了短信，又过了半个小时，Rye在肚子饿了的情况下跑去厨房给自己弄了个煎蛋吃。直到吃完，浴室的门也依然关着，这让他有些奇怪。他走过去，敲了敲门。

　　静悄悄的，什么回复都没有。

　　“Suze？”他试探地问了问。

　　还是没有声音。

　　Rye按住门把手，浴室的门被他直接推开。里面冒出的雾气一时间让他有些不适应，黑色搭配的衣服贪婪地吸收着热量，而这并不好受。Rye用手在面前晃了晃，适应了洗手间的灯光与温度，才开始寻找女人的身影。

　　“Suze？”

　　他再一次问道。

　　第一次闯入女性的浴室，Rye不得不说自己忐忑极了，尤其是浴室里的人是一个可能发现这个情况会直接一拳挥过来的危险选手。直到过了几秒依旧没有回复，他才犹豫了一下，拉开了紧闭的浴帘——FBI在上，他现在可真像个图谋不轨的坏男孩。

　　Suze靠在浴缸里，他先是意识到这点。走近了些，Rye看见Suze的一只手臂搭在浴缸边缘，身体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头偏着，看上去像睡着了。

　　目光在她水中的身体上几乎不可见的停留了瞬间，Rye的脑海里几乎本能地浮现出一个念头——

　　杀了她。

　　千载难逢，甚至是唯一的一次机会。曾经哪怕想要套一点情报都要提心吊胆的情景历历在目，无一不提示着Rye应该动手，而作为赤井秀一的他更是应该毫不迟疑。

　　也只是应该，Rye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脱离了控制。

　　他的枪扔在了外面，但一个常年训练身体的男人想要徒手掐死Suze并不是什么难事。Rye的目光一狠，想要提起手臂，张开五指对着女人白皙的脖颈掐去，却发现手指像是被冻僵了一样，动弹不得。

　　灯光在他眉间投下的阴影晦涩不明，Rye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而他深陷其中。

　　最终，Rye也只是轻声叹气，放松了原本打算做出攻击的手臂肌肉。他挽起了自己的袖子，把女人从温水中捞了起来，手指触摸到她的皮肤时僵了僵。即使告诉着自己这只是工作，我抱着的是一个人偶，Rye还是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烧。他迈开步子，把Suze放在床上，盖上了柔软的丝绸被。

　　而自己则是坐在床边许久。看着Suze 的脸，有些不知所措。

　　陷入一场盛大的骗局附带着的游戏，Rye已经发现他的冷眼旁观有了温度。

　　阳光透过纱窗散入房内，点点斑驳将他们的轮廓描绘成画中景色。两个距离不到一米的人又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床边柜子的阴影投在Suze身上，两个人之间是一道宽深的鸿沟。

　　Suze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移动了位置。她暗自叹了一口气，责备自己的不小心。微微抬头，窗外已经晴转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当她再转头，她看见床边已经睡着的Rye。对方坐在木制椅子上，脑袋垂下，双手抱胸，双眼紧闭，呼吸均匀，就这么直坐着衣着整齐地睡着了。

　　Suze感觉自己的内心被触碰了一下，这样的经历屈指可数。

　　本已静如止水的心，又掀起些许波澜。

　　她起身，走到衣柜面前，从里面拿出一套纯黑的长衣长裤，又换上了贴身衣物。走出房门，她轻轻带上了房门，没有吵到里面还在睡觉的男人。

　　当Rye睁眼，原本还躺在床上的女人已经不在。房间安静了不少，床上的被子床单还有些褶皱，凌乱里又有满满的生活气息。Rye先帮Suze把床单被子都理好才推开房门，他已经记不清这一天里他做了多少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了。

　　客厅里的灯没开，外面昏沉的光亮零零散散撒入房内，已经是傍晚黄昏。电视没开，门紧闭着，整个公寓里只有他一个人。

　　过了中午的饭点，Rye已经有些饿了，准备去厨房弄点东西吃。路过餐桌时，上面的盘子和里面的食物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很确定，当他在Suze洗澡时吃煎蛋时这里还没有东西。凑近去看，盘子里是意大利面，旁边还俏皮地放了两朵西兰花和几个小番茄，看上去营养了不少。

　　揭开在上面盖着的盖子，Rye又去拿了叉子。

　　意大利面很美味，虽然有些冷了，但味道还是不错。面腻了些，但这不是问题。滑溜的面条被吞咽到喉咙时，Rye的手停了停，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说不上甜腻的味道，却像把心脏装入了抹满蜜糖的泡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