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仨物种》都广建木

15、第十四章牙雕

　　卫时彦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君先生，这座山怎会同时封印着两个大妖怪？”就不怕两只妖怪联手跑了吗？亦或是这片山林的风水太好？
　　“这个，也谈不上封印着两个，子娴什么封印都没有，她要是想走，随时都可以走。只是，她还挺有信用的，神人一日不赦免她，她就一日画地为牢，四千年来一步都没离开。”
　　“那也太傻了吧？”赵启惊讶不已，什么束缚都没有，真的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画地为牢四千年，脑子没病吧？
　　“我想，她脑子很正常，只是她受远古人类影响太深，我听说，她幼年期是在人类社会中渡过的，跟着人类生活了近百年。小孩子嘛，不管是人还是妖的幼年体，最初都是一张白纸，大人在上面怎么涂抹，她就会变成什么样。显然，在子娴这张涂抹的人应该是个很重视承诺的人，子娴跟着他学，就成了这个样子。”君长青颇为讥讽的道：“人类把一头吃人的凶兽给教得真善美，自个却把真善美给丢光了，也挺奇葩的。当然，子娴现在的性格只能说她很真很美，善这个字眼她是沾不上边了。”
　　在场唯二的人羞愧无言，是的，唯二的人 ，卫时彦已经活了。对于子娴而言，法术不难学，只要不惜灵力，就算理解不了道术，砸也能砸出同样的效果来，这是她的认知。至于灵力，她最不缺的就是灵力，修炼了四千年，她平时根本没有用灵力的地方，只能一日又一日的打熬内丹和躯体，以至于如今灵力充沛如海。
　　只是子娴是满意的达到了目的，君长青却是对她彻底无语了。虽然知道凶兽因为先天血脉的关系智商有碍，行事简单粗暴，但见到粗暴到这地步，子娴也是刷新了他对凶兽的认知。
　　虽然活了，但卫时彦体内的尸毒仍旧是个问题，寻常僵尸的尸毒不难解，可旱魃的尸毒，君长青是没辄的，最后还是子娴用她的内丹给卫时彦解的毒，损耗了整整一百年的修为。修为与灵力是不一样的，修为越高，灵力也就越强，而修为不高，灵力也提升不上去，因此修为等于灵力的容器，损失一百年的修为与损失一百积攒的灵力意义是完全不同的，但子娴还是那么做了。
　　君长青很不能理解，卫时彦在四千年前的那一世与子娴究竟什么关系？男女之情是不可能的，子娴那个时候还是幼生体，跟牙牙学语的婴孩一个层次，谁要能地那个时候的子娴产生男女之情，那不是重口，是变态。如此一来，君长青便完全无法理解，子娴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跟人族闹翻，最后被关在这里一关就是四千年。
　　“那教子娴的人不会是彦少的前世吧？”赵启看了眼卫时彦，这位的前世可是和子娴认识的。
　　“不清楚，都四千多年了，知情人都死光了，就子娴一个当事妖还活着，我也不好猜。”君长青表示猜不到，直觉告诉他，子娴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子娴是如何拥有灵智的，而一个人类又是如何让一个高傲的凶兽低头去向人类学习，这都不是容易的事。
　　人类的很多小说里都把妖怪给写得很卑微，好像妖怪都崇尚人类，渴望成为人类，觉得自己生而为妖低人一等，因此在人类的面前将姿态放得很低。实则不然，除了那些生前是人，所以渴望再次为人的鬼，其余妖魔鬼怪多是看不起人类的。就连君长青自己，虽然拥有一半的人类血统，可他只是尊重万物生灵的生命，但尊重生命和认为双方平等是两回事。人类的时间不过百年，妖魔鬼怪却是成千上万年，若是能够修炼成仙，就更长寿了，只要不作死，生命就没有尽头。
　　真正的妖魔鬼怪看人类的态度，与人类看蜉蝣的态度是差不多的，一种与自己不相干的短命种罢了。但也有一些少数派，在他们眼里，人类并非蜉蝣，而是两脚羊，一种很美味的食物，远古时不乏妖魔拿人类当主食的。
　　子娴是凶兽，按理来说，就算她有了灵智，她的血脉天性都注定她应属于少数派，人类=两脚羊=美食，凶兽里的凶字可不是随便按上的。事实却是子娴虽然吃人，却只是觉得人比寻常动物更有灵气，是血食中的上品，却也不会为了血食主动攻击人类，她只吃新鲜的死人。
　　在子娴的心里，人与妖只怕没什么地位高低之分，至少她看活人是如此，而这恰恰是最不合理的。
　　君长青觉得，四千年前改变子娴的事情应该很复杂，而复杂的事情，真不好猜。
　　卫时彦将话题拉了回来：“子娴是自愿画地为牢，那旱魃也是吗？”
　　君长青摇头。“怎么可能，那只旱魃跟子娴是不同的，子娴是当年跟人类闹翻，最终导致了画地为牢。可她终究是人类的守护者，至少，曾经是。与她订盟的人族部族从未背叛她，因此她对人族仍旧保留着善意。而那只旱魃它最早出现于西汉，每一次出现都会制造一场大旱与无数被吸尽鲜血的尸体。道家追杀了她近千年，直到北宋时各派联手才将它镇压和封印在这的，为了以防万一还特别将各派的封印给刻在了玉碑上。”说到这，君长青不由瞪了两人。“若非你们这些家伙捣乱，鲜血污染了玉碑，我早就完成加固封印的任务回家休息了。”
　　“我们不知道那是封印。”卫时彦也无语，他们这运气确实够衰的。
　　“子娴当时不是在旁边吗？她应该是知道封印的，怎么就没拦着？”赵启道。
　　君长青道：“应该是来不及，如果她发现的时候玉碑已经被污染了，她是不会管闲事的。”遇到了就阻止玉碑被污染并不是难事，加上桃源村就在旁边，碰上了的话子娴不介意做点举手之劳的事。可玉碑已经被污染了，封印不可能再困住旱魃，以子娴的性格，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一个子娴，再加一个旱魃，这地方风水不错。”卫时彦很是感慨，风水岂止不错，他都怀疑这里是不是绝户的风水，否则怎么这么片地方就同时有两个千年老妖？
　　“跟风水没关系，旱魃落足之处，千里赤地。当年道家各派是想杀了旱魃的，只是旱魃是僵尸中的王者，太难杀了，加上当时道门各派为了对付旱魃也伤得不轻，只能封印旱魃。但封印的地址却得慎重，否则旱魃封印在哪，就是害了哪里，最后想来想去也就这里最合适。”君长青无奈的说。
　　“这里又不是海洋。”卫时彦不解：“而且旱魃落足之地，千里赤地，为什么不封印到海里，旱魃总不能把海也变干吧？最合适的地点应该是海洋才对。”
　　君长青呵呵笑了。“海洋？千儿八百年不下雨，你觉得海洋还能剩几滴水？”
　　卫时彦：“......这里也就几条山溪。”连海洋都不如，沧海桑田也是需要漫长岁月的，而这片山区，几个月不下雨就得遭。
　　“可这里有个子娴。”
　　卫时彦微怔，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旱魃落足之地千里赤地想来是因为旱魃的能力跟火有关。而子娴，虽然原因未明，原形也未明，但她当年是靠掀起洪水来祸乱人间的，她的品种应该与水有关。一个火，一个水，凑一块正好相互抵消。“道家先人可真是......会利用资源，子娴脾气也不错。”
　　换别个妖怪，说不定直接跟旱魃联手跑了，但子娴，旱魃从北宋一直被封印到现在，想来子娴是没跟旱魃联手。
　　君长青莞尔，道家先人可不笨，若非清楚子娴的性格以及她曾是人类守护者的事情，知道子娴不可能与旱魃同流合污，哪怕选一个地方当倒霉蛋也不可能把旱魃封印到这里来。
　　卫时彦愈发好奇子娴当年究竟怎么回事，道家先人信任子娴，把旱魃封印在这，便说明了一件事，他们认为子娴不会做危害人族的事情。人性多疑，连同类都不信，却会相信一个妖怪，还是一头曾经祸害人间的凶兽，这无疑是一件不可思异的事情。
　　卫时彦问：“那旱魃如果跑出去会怎样？”
　　“走哪祸害到哪。”君长青对旱魃的人性完全不抱希望，旱魃的前身虽然是人，但仅限于躯体，灵魂却不是。尸体原本的灵魂早去地府了，旱魃的魔魄乃是汲取无数鲜血做为营养形成的，而这一点从本质上决定了僵尸的一个天性：嗜血好杀，没人性。
　　子娴虽然也没多少人性，但至少她还有点底线，而旱魃，如果不是周岳和孙莉已经死了。君长青把他们吊起来抽死的心都有，天下这么大，哪里不好杀人，偏偏挑封印的地方杀人，这是嫌旱魃千年不进食快忘了血是什么味，专门去提醒它的吧？还好死不死的污染了玉碑。
　　卫时彦揉了揉眉心，自己这是什么运气啊？“那君先生你有没有对付旱魃的办法？”
　　“办法倒是有，只是需要那个家伙帮忙。”君长青冲着厨房的方向努了努嘴，子娴正在厨房里吃烧烤，人肉烧烤，他们三个会在这里就是因为有点对子娴的食谱有点适应不能。有些东西，你可以理解，甚至接受，但真让你看一看，还真没几个人受得了，比如子娴的人肉烧烤。“不过她的性格......我之前求过她，被拒绝了。”
　　君长青很想问问，人族的祖宗们你们究竟干了什么把原本是守护者的凶兽给扭曲成了现在这么个见死不救只等人肉大餐的德行。
　　卫时彦静默片刻。“没别的办法了吗？”这事情说起来也和他们有关，如果不能处理好旱魃，日后生灵涂炭，他不免于心不安。
　　君长青想了想。“有，你。”
　　卫时彦不可思异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只是个普通人，帮得了什么？”
　　“我之前求子娴帮忙被拒绝是因为我没有筹码，可现在，你可是很好的筹码。”君长青笑容阳光无害的道，虽然不清楚卫时彦跟子娴之间有怎样的过往，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卫时彦在子娴的心里是不一样的，之前旱魃曾想要吃了卫时彦，是子娴突然出现吓走了旱魃，不然卫时彦早跟周岳一个下场了。
　　“我说得动她？”卫时彦还是很怀疑。
　　君长青伸手从卫时彦脖子上抓出一枚牙雕。“很古朴的牙雕呢。”线条虽粗狂，但一条神气活现的异种蛟龙却是跃然眼前。
　　“这是从龙山遗址流出的古物。”四五千年前的文物，跟化石没什么两样了，能不古朴吗？
　　君长青说：“你是普通人，看不出来，但在我看来，这枚牙雕上残留的气息和子娴一模一样。”
　　卫时彦更加茫然：“与子娴一模一样？”什么意思？
　　君长青继续说：“若我没有猜错，这枚牙雕的原材料应取自子娴。”
　　卫时彦：“你不会想说这枚牙雕是子娴的牙齿吧？”别开玩笑了，这枚牙雕的长度怎么也有四厘米，子娴的牙齿得变异成怎么样才能长这么长？不对，这长度已经不是变异的问题，而是子娴的嘴巴是否容得下这么长一根牙的问题。
　　君长青点头，并且补充：“这是一枚乳牙。”
　　卫时彦：“......”谁家孩子能乳牙能长怎么长啊？
　　“虽然外形看上去和人类差不多，但子娴和我可不一样，我所呈现的外表是我唯一的面目。而子娴，她可不止人形这一种形态，妖怪除了人形都还有一个本体形态。”君长青解说道：“对于妖怪而言，本体脱落下的东西都是很有纪念和实用价值的，可以炼制成趁手的武器。子娴的牙齿，哪怕是乳牙也是上等的好东西，若用来铸造武器，必然能铸造出干将莫邪那般的神兵利器，她却用来制作了牙雕，不奇怪吗？”
　　卫时彦识相的说：“我一会去找她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