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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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监狱不比市内拘留所，不仅各项安保警戒更为严密，就连方位都偏得叫人失去越狱的欲望，只想对着四周无垠的旷野戈壁饱含深情地竖起中指，随后挠挠□□，计算一下大哥小弟们还需要熬过多少个右手陪伴的夜，才能重新享受到世间的活色生香。
而对一群只因危害公共安全罪被判拘役六个月的少年人来说，临时从龙蛇混杂的拘留所转监至暗行秩序森然的监狱，非但没显出忐忑，反倒一个个跟修学旅行去加州海滩度假一样，堪称狂欢。
办理交接的狱警目光阴鸷地扫过依序从身边晃悠过去的少年犯们，眼底的探问毫无掩饰。
穿着特警背心的押运员耸耸肩，以一种破罐破摔的口吻跟狱警苦叹：“你真该去参观一下老珀的‘家庭旅社’，全是屎！欧，最惨的还是新来那小子。”
狱警面无表情插一句：“杜克家的？”
“对对，就是他！小子其实挺不错，新人嘛，你懂的，纯洁得就像每个人初恋记忆里的姑娘！”
“纯洁。”狱警咕哝着重复这单词，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特警撇撇嘴，兀自喋喋不休：“不算完全看他老子的面子，老珀还蛮喜欢他的。这下我看他的仕途恐怕够呛，老珀也够呛！”
“听说失禁了？”
“可不！污水管爆裂喷了满墙，他拉了一裆，那场面，简直就是双层芝士卷边！”
“见鬼的！”
“干嘛？”
“中午吃的披萨。”
“哈哈哈，抱歉抱歉，我的伙计！”
狱警摆摆手，一脸嫌恶，看见负责点名的助手冲自己点点头，随即示意特警一同往办公楼走去。特警也回头给部下做了个手势，让他们继续跟进交接任务，便跟着狱警头儿走了。
“这事儿不简单呐！”狱警边走边说。
“谁说不是呢！”特警也是一脸想不通，“小屁孩儿打架斗殴进去的，还有一个月刑期就满了，非得这时候玩儿炸监。搞搞破坏爽过瘾得了，偏偏又暴力袭警，好死不死揍的是杜克家小子。得，统统加刑！就舒尔特那老娘们儿……呃，口误口误！”
狱警仿佛只是眼角余光在他脸上淡淡掠过，鼻头不痛不痒地哼了声。
“舒尔特法官从来奉行重典重罚，反正老珀那地方还在修着，她叩叩桌子轻描淡写来一句：就暂时在州监狱隔离关押好了。我滴个上帝他娘咧，你是没看见，一排律师脸都绿了！”
说着话，狱警已经在办公桌上签好交接文件盖上公章，合起文件夹递过来，依旧是柳如烟淡如水的模样，回了一句：“我是说，你不简单！”
特警顿了下，旋即讪笑：“我知道她是你未来丈母娘，包涵，包涵，下回注意！”
狱警仰身靠进座椅里，两肘支在扶手上，指尖交叉，微微露出笑意：“我们认识十六年了，弗瑞曼，你那套装疯卖傻对我没用。”
弗瑞曼抬起双掌举在胸前，极力辩解：“不不不，老伙计，你可误会我了！这里头真没我事儿。”
“需要对我守口如瓶，看来我这里也是消停不了了。”
“欧，拜托，K，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嗯嗯——”K点点头，“你不知道，你没看到，你睁一眼闭一眼，所以是你手下哪个刺儿头要借我的宝地搞事儿了。我猜猜，你最疼爱的坏小子，啊，是的是的，闷屁虫肖恩！”
弗瑞曼表情明显有些窘迫。
K十指交抵，忽叹了声，不再笑了：“我们都知道那群小孩儿干过什么，伊萨克的事我也很难过。但我要提醒你，我们是执法者，不是罪犯。”
弗瑞曼低下头想了想，转身去把门关上，快步走回办公桌边，压低声音告诉老友：“实话说我很怕，肯尼，我很怕！肖恩变了，我经常不知道他工作之外人在哪儿、做什么，我特么的连他家公寓楼的垃圾站都去翻了，什么都没有。听清楚了么？是，什！么！都！没有！”
肯尼蹙眉：“他连生活垃圾都销毁了？”
弗瑞曼点点头。
“你觉得这次炸监他有份儿？”
“我们都知道老珀喝得都快酒精中毒了，没瑟斯兰保着，他够判八百个玩忽职守罪。”
“可是我不懂！”肯尼目光锐利，“即便肖恩暗中捣鬼，那些混蛋小子怎么就能真的炸监？他们难道没有脑子吗？而且你们是在监控室里堵住他们的，对吧？他们并没有逃跑，他们不想跑。”
“知道吗，伙计？新闻里永远有不可公开的细节。”
“你是说？”
“磅——大丑闻！”弗瑞曼做了一个爆破的手势，“仙药，在拘留所里，一群飘飘然□□的小屁孩儿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将要占领世界了。哼哼，他们打败了阻碍他们的地狱看门犬，占领了一座监控室。他们在里头重现了伊甸园的盛况，嚯嚯，美妙，陶醉！”
尽管弗瑞曼的措辞文明有礼貌，但依据他所描述的情景，肯尼脑海中勾勒出的场面可是相当不堪入目。他不禁翻了个白眼，念一声：“上帝！”
“而且每个孩子都三缄其口，坚称尿检是警方的栽赃陷害。”
“你觉得是肖恩？”
“不，这孩子绝对不会沾毒！”
“也就是他知道，但没有汇报。”
弗瑞曼再次点点头。
“利用一切可乘之机吗？”肯尼又靠回椅背上，神情很是疲惫，“他的线人还是很活跃啊！”
“伊萨克出事后，臭小子跟我说过，应该让他去的。他一直都准备好再回到那种地方去。”
肯尼睨他一眼：“他的准备看来很充分！”
弗瑞曼啧了声：“别开玩笑了！他回去就是死，你很清楚这一点。”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这次的事。”
弗瑞曼与他对视一眼，最后不得不气馁地承认：“杜克家的小子还在接受心理疏导，但内部调查一直在进行，包括他这个第一受害者。另外你这里呀！哼——”弗瑞曼苦笑，“我都怀疑你丈母娘也被买通了。不然为什么一定是这里？或者K你才是我看走眼的鬼牌？”
肯尼挑眉：“如果是我，会把班塞给老珀。我可不会笨到给自己惹一身骚！”
弗瑞曼颔首：“于是接下来怎么办？坐以待毙，等着他们搞出点儿动静来？”
“当然不是！我这里可不是老珀那种过家家的中转地，随便挑几个放出去都是祸国殃民的料，而且他们很多人头一个想杀的就是我。”肯尼起身到门边，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弗瑞曼嗅到一丝不妙的气味：“你不会？”
肯尼老奸巨猾地狞笑：“我安排了一场有趣的见面，不去观摩一下吗？老伙计！”
弗瑞曼的瞳孔一瞬收缩了起来。
而在他们秘密交谈的同时，适才得意洋洋从囚车上下来的少年们则已经过身体检查、戴上电子腕环和踝扣，分配往各自的监室。
这一伙中，为首的少年被其他人称为“引擎”，有一头淡金色的短发，举止颇有度，牙齿洁白整齐，指甲修剪得圆润妥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私立贵族学校培养出来的傲气，活像个移动的贵重物品。一眼很难将这样的孩子与街头混混划上等号，但他眼中时时流露的狠戾又让人觉得，他实在是个不容小觑的危险人物。
步履从容地走过一道道防卫严密的栅门，踏入长长的走廊，他始终面带微笑，目不斜视，视线只盯住前头狱警背上的某一点，仿佛眸光里藏着一柄无往不利的尖枪，可以刺穿一切阻挡他的铜墙铁壁。
终于抵达监室，狱警站在外头看着少年昂然走进去，转身张狂地笑，舌尖缓缓舔过上排的牙齿。
狱警的帽檐一直压得很低，此时才微微抬起头，两道凌厉的目光直直射在少年面上。
“能如此近距离侍奉自己的偶像，想必此生没有遗憾了吧？贝坎小少爷！”
“引擎”的笑容凝固了半秒，眼角不由得跳了下。
只见狱警退后几步，向着室内喊：“嘿，班督克，跟你的新室友打个招呼吧！他可是你的死忠粉呢！”
少年猛回头，果然自屋角的阴影里慢慢踱出一方巨大的身影。棕发碧瞳，古铜色的肌肤，这年轻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左右，却沉郁得宛如他适才匿身的黑暗一样，无声无息，将一切光明窥伺。蛰伏，等待骤然的一击必杀！
冲突立起，省却了开场白。“引擎”将手上的洗漱用具尽数朝着班督克扔过去，他轻巧侧身避过，依旧垂着手，步步缓慢地欺近。
其时，狱警早已退到了监区栅门外，隔着金属栏杆默默地注视着走廊内的争斗。
正是放风时间，每间监室都是空的，无人围观无人打扰，也意味着无人襄助。
完全是体格上的碾压！班督克目测身高超过一米九，肩膀宽阔，背肌坚实，长袖的囚衣掩不住他双臂的遒扎，更有一双覆面如盖的巨大手掌，令对面上蹿下跳的少年看起来愈加娇小袖珍。这实在是一场违背公平原则的对抗，双方实力悬殊，胜负可谓立判。
但有趣的是，班督克只是对“引擎”咄咄逼人的攻击采取见招拆招的守式，并不急于出手制服。他就好像沉着的猛虎，任由鸟雀啄挠挑衅，兀自静静卧着，不屑应付。实在烦了，才抬起巴掌挥赶一番，譬如驱散蚊蝇。
错身一瞥，看见了立在走廊尽头旁观的始作俑者，班督克倏地伸手，准确钳住了“引擎”的脖颈，浑厚低沉的嗓音穿过走廊，直直抛过来：“我不喜欢有室友。”
狱警压了压帽檐，手指按住电子门禁旁的红色按钮：“看起来，你的室友也不喜欢你！”
指尖按下，登时警铃大作，很快纷杂急切的脚步声沉沉地往这处涌了过来。
傍晚，回城的押解车上——
“我以为你会借班的手除掉贝坎。”
“那不是我要的结果。”
“你想要什么？”
“我要真相！”
年轻人的对话戛然而止。窝在后排抱臂瞌睡的弗瑞曼肩头滑了下，睡眼朦胧撑一撑，脑袋往椅背上一搭，接着又睡了。似乎，是没有听见。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