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十八、咖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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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头木木”今天的心情很不爽。
光头木木当然是外号，他本名叫穆迩，跟吃的木耳也没有任何关系。可这个外号是十方掌柜黎小薰起的，他没法拒绝。
不过这并不是他今天不爽的原因。
作为十方镖局这两年拔萃的后起之秀，入职仅两年就被委以重任，担当特别选拔的现场执行人兼小队指挥官，公司内部不乏有言论推测，他恐怕是要打破二十五岁直接入选行动部人身安全科机动队的许天阶所保持的“一年内荣升主管、三年坐到科长位子、公司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行动部四海特勤”纪录，成为另一个新的史无前例。
而他本人则对任何空穴也好满穴也罢的传言都不感兴趣。他加入十方镖局就是来玩儿的。人生太漫长，生命又太无常，爱憎恨断舍离，谁也不知道它们会以短促打击还是长久折磨的形式出现。活一辈子不是惊喜就是惊吓，倒不如自己去找些刺激，积极享受总好过被逼承受。于是他一边开着间不太挣钱、但因为是爷爷留下来的不舍得关闭、并且对自己的手艺十分得意干嘛不开着业余陶冶一下生活的，老旧咖啡店，一边考进保全公司当起了朝不保夕的保全员。
人家保人他保货，并且都是件小价高的稀货奇货。
物流科“鸬鹚”堂——专门贴身人肉押运高级珠宝、贵重金属、小体积古董珍玩的行动本部直属别动队。通常情况下，即便是四海特勤这样好像八府巡抚的钦差大臣轻易也不能差遣鸬鹚堂的人员。可以不走流程直接对这处“衙门口”下达口令的，全公司只有两人有此权限：一位是行动部本部长，另一位就是堂堂总裁十方掌柜黎小薰了。
曾经有外界质疑，自古人命重于金货，自然也该是保人的保镖比保货的素质更高。时任总镖头，也就是董事会主席宗廉就端着一脸无辜，天真地表示：“怎么可以这样说呢？鸬鹚是很辛苦很忠顺的鸟类。它们每天要为主人捉好多好多鱼，可一条都不能吞下去，最后得到的奖励只是一些小鱼小虾。捕猎时，它们总是悄悄靠近，一击就给猎物造成致命打击。然而明明可以飞翔它们却不敢逃跑，每天都乖乖回到主人身边安心侍奉。还有比他们更不会中饱私囊又死心塌地的员工了吗？我的鸬鹚们都是一群视金钱如粪土的纯洁之人啊！”
纯洁个屁！
——穆迩头一次听说这番言论便狠狠唾地。他比谁都清楚，能加入鸬鹚堂的人要么就是跟自己一样思想边缘乐于找死的悲观奇葩，生前无所系死后无牵挂，压根儿不想留下遗产便宜子孙后代，并且最大可能是不想制造子孙后代来糟蹋自己的遗产。剩余的其他人，十有八九是有把柄被捏在别人手上了。携货私逃非但发不了大财，喜闻乐见的下场就是有钱没命花还得祸连家小。
十方内部的心理评测一向是重于体能考核，每年都好像政审一样需要鸬鹚堂队员们严肃对待的一道坎儿。过不去的人是进不来鸬鹚堂的。而十方行动部下属有许多工作兢兢业业顺顺利利的职员，一翻档案，说不定就是鸬鹚堂踢出来的，却完全不影响他们在十方的其他部门工作。
若用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来形容，穆迩觉得这就譬如后厨招了一个管不住嘴爱偷吃的厨子，生熟都不忌，那索性就让他去洗碗好了。管他是不是最后会把盘子舔一遍，只要他不在顾客之前把食物吃掉就好了。
穆迩看来，老板的理念和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对。
换言之，他当鸬鹚当得还挺自得其乐的，哪怕被人说他斯德哥尔摩。
因此他从没有想过要与十方的活招牌许天阶竞争什么，更没想过超越。他们连所属的细分部门都不同，特勤组的衙门口朝东开的，紫气缭绕，出身显贵。全公司都默认，特勤组是十方嫡皇子，鸬鹚堂是庶长子，同爹不同妈，长房非东宫。鸬鹚们就是出鞘的利剑、挡枪的金盾，是鞠躬尽瘁死活出不了头的守财奴，也是冲谁都龇牙但绝对不咬主子的看门犬，好用不贵，特别实惠。
这回听说有选拔，听说要设新部门，还听说许天阶也内部提交申请，掌柜的问穆迩要不要玩儿，穆迩高兴疯了，拖家带口把家底子都豁上了。半窝鸬鹚堂的干将开进修罗界，浩浩荡荡拉开架势，老大哥正面怼死太子爷，所有人憋着股嚣张气焰，简直比过年都亢奋。
孰料等了老半天，前方频传噩耗，双方一照面穆迩还琢磨，不就五个人么？血肉之躯头上没长角，高矮胖瘦黑白美丑不过是些饮食男女，看见子弹也知道躲着走，居然在达摩区把原老大的精锐打得溃不成军，这些人里头还能藏着霹雳贝贝不成？
结果人家直接变身成哪吒了。黎明之前上演孤胆奇侠，一人两柄棍子，冒着枪林弹雨就杀过来，子弹打着都没事儿，活脱脱一阎王。别说底下人发懵，穆迩自己心里头且犯嘀咕，着急上火临机想应对之法，既想干翻那堪称人体兵器的臭小子，又抓耳挠腮念阿弥千万别真干死了，如此稀罕人才弄坏了回头没命赔给掌柜的。
奈何剧情一再急转直下，前尘往事全抖落，扒皮挖坟各种隐私，小屁孩儿六岁弑母，桩桩件件听得穆迩头皮发麻腋下生汗。心说，难怪掌柜的要派心腹中的哈巴狗来堵Q组的退路，不然这灭口的工程可是太庞大了。
又一想，没防备听到这么些封的盖的加了密的破烂事，自己这辈子恐怕是要跟十方绑在一起永垂不朽了。人家位高权重还有个暮年告老衣锦还乡，他光头木木今番没调戏成太子爷，顺带脚倒把自己拐进内侍监，从此宫门深似海啊！
穆迩就悲愤，悲壮，悲从中来！
一抹脸，罢了，此生为人侍鞍马，就当自己是牲口了。输仗不输阵，锣鼓点没停戏还得演。弟兄们收拾旧心情，烂摊子的这一折接着给它唱圆满。
抢了箱子呛人一声，穆迩脸色虽臭，可心里那口恶气着实已消了大半。
然而箱子里的货物是破碎的。标的物是假的，对抗是假的，就跟这诱捕的计划一样，似乎任务从开始便注定了结局，人与用心，没有一件真诚。
黎小薰在广播里宣布Q组赢了，穆迩心服口不服，就问：“货呐？”
沈立宇眨眨眼，小子笑容特别坏：“原造师送回去啦！”
“代价？”
“没有什么代价呀！剧本设定他遭到胁迫，不得已会交出剩余的那台机器人。不过可惜，世上只有一台机器人了。为了保证这孤品的安全，老爷子必然不遗余力身先士卒喽！”
事后穆迩听到的还原版本是：沈立宇告诉老人，他不帮忙运送标的物，自己就当场把这台也砸了，大家一拍两散。
对此穆迩不得不由衷地表示：“他妈流氓！”
但这依然不能解释，为什么Q组选择在任务时间凌晨三点五十分发动攻击？
“噢，莫常年失眠，体内生物钟异常！他说一般人如果通宵熬夜，早上六七点绝对打瞌睡、大脑迟钝，拖到十点那简直要生无可恋了。他虽然不清楚外头的时间，不过他知道自己每天十点以后也犯困，再说大家都神经高度紧张了一晚上，一定更累。那个时间发动攻击，比较事半功倍！”
听完这番言论，穆迩下意识左右扫了眼自己的队员，果不其然一个个眉眼耷拉着神情混沌，好几人更掩不住频频打哈欠。穆迩鼻翼鼓动，忿然喷出两管热气，嘴一瘪，什么都不想再说。
临别时候，按理总该有个象征性的握手致意，穆迩才不管礼貌与涵养，脸一扭，鼻头里“哼”一声，双手插兜就是不握。惹得沈立宇调侃他：“哟呵，还是个傲娇系的！”
傲娇的光头木木更懒得回呛几句，转身便离开了。
想想那时候头顶的天真是蓝，宝石一样，特别干净。
然而仅仅几个小时后，此刻，楼外华灯初上，楼内亮如白昼，真实的天幕下确已是入夜时分了。
隔着单面可视的玻璃幕墙，许多人在堂而皇之参观病房里头的一举一动。穆迩本来只是送队友就医路过，黎小薰叫住他安抚几句，他忍不住顺了几眼，顺着顺着，也就停下来不走了。
选拔告一段落，所有人都看似回归正常的生活，唯有病房里那小子——莫降，他没回来。
魂没回来，心也没回来！
看见脑袋上宛如纹了一条大蜈蚣的光头男子用脚拨开拉门端着瓶瓶罐罐走进来，莫降原本木蠹蠹毫无生气的面容上也不免漾起一丝波动，讶异和困惑在眼底转瞬即逝。
“唔，我叫穆迩！庄严肃穆的穆，闻名遐迩的迩，不是吃的木耳。”这人如此介绍自己，顺便把手里的东西搁在了矮柜上，“你也可以喊我木木，叫你小莫行吗？”
莫降仍旧形同木偶一般眼神空洞地望着他，讷讷地点了点头。
于是穆迩自说自话开始在宽敞的单人病房里鼓捣一些东西。他背对着莫降挡住了身前的动作，莫降看不见，但声音如实传达了讯息。这人居然有闲心现磨起了咖啡豆。
手摇磨豆机咕噜噜地响着，并不刺耳。很快，烘焙咖啡豆的香气便在室内弥散，莫名令人感到温暖心安，微微的有些熏醉。
盛粉的时候穆迩的身体稍稍侧了过来，莫降看见他将磨好的细腻粉末舀在白色的滤纸上，底下有透明的玻璃壶接着。他提起电热水壶徐徐淋上热水，瞬时有愈加浓郁的香味随着热气蒸腾，充满了整个房间。咖啡液浸染了滤纸又汇聚起来，自漏斗尖端的小孔滴落，涓涓细细，深褐色的液体堆积起来，不见杂质，意外的澄净。
下方的咖啡壶很大，接了约只三分之一壶，穆迩便将粉末倒了。取一只白色的小瓷杯，注了清咖，端过来递给莫降。
莫降愣住，没有接。
穆迩问他：“要加糖吗？”
莫降顿了顿，摇头。
“奶精？”
莫降还摇头。
“不喜欢咖啡？”
莫降又想了想，终于开口说：“不怎么喝。”
“怕睡不着？”
穆迩硬将杯子放到莫降手上，转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在手里走回来，拖过椅子大喇喇坐到了床边。
褐色的液体表面蒸腾起薄薄的雾，向上飘着，钻入了鼻腔。
闻起来真的好香啊！
——莫降两手捂着杯壁，捧起放到鼻下，轻嗅焦香。
“试试呗！”穆迩鼓励他，“反正今晚上你应该也睡不着的。”
莫降没应声，却肯浅浅地抿一口咖啡。微苦的口感夹带着一丝回甘，酸味不重，也不生涩，很香很醇。
这是莫降第一次喝现冲的清咖，也是头一回尝到如此清爽不酸涩的咖啡液。速溶咖啡粉末断然不好与它相提并论，咖啡店里点过的花式咖啡似乎也不如这一杯来得沁人。
莫降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咖啡？”
穆迩含糊道：“就是一般的咖啡豆，产自非洲。自家烘焙机里烘出来的，你就当它是独家秘制好了。”
莫降低着头“唔”了声，还将杯沿靠近唇边，小心地抿一口。
不同于白天的张扬，此刻的莫降坐在病床上，双肩收紧弓起身，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孱孱无助。穆迩相信，若非见识过他生杀予夺的戾相，自己这会儿说不定会伸手过去在他头上抚一抚，甚或干脆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拍拍他背告诉他：“打起精神来，小子，都过去了！”
可现在，穆迩只想给这年轻人冲一杯干干净净的咖啡，坐下来，尝试同他聊两句。
好在，莫降似乎也愿意说说。管它什么内容，聊天本来就是闲打发，不需要意义。
“我只听人说蓝山咖啡、猫屎咖啡，不太懂这些。”
穆迩笑了：“蓝山是产地，猫屎是咖啡豆的一种，嗯，处理方式，这俩不是一回事儿。其实咖啡豆的主要产地之一的中美洲不仅是蓝山，巴西和哥伦比亚的咖啡豆质量也很好。再者，大多数人喝咖啡就是为了装逼，你不告诉他是蓝山，他那舌头也尝不出来。”
“你尝得出来吗？”
“废话，当然不能喽！”穆迩理所当然，“不然我能来苦哈哈地给人当牛做马么？”
莫降眼神中的戒备已经淡得几乎看不到了，黑色的瞳仁安安静静的，如这夜色一般深一般沉。
“小宇喜欢黑咖啡。”他没头没脑地说着，“我喝不惯。我喜欢甜的。每次我都点摩卡，被他笑我像女孩子。”
穆迩稍稍凑过来些，故作神秘道：“下回你就告诉他，那可是最古老的一种咖啡制作方式，也是见证了咖啡历史的摩卡港的代言人。三分之一的意式浓缩加三分之二的奶沫，配以黑巧克力，那种润滑的口感兼容了欧洲的浪漫和商港的摩登，是一朵新老文化碰撞出的瑰丽奇葩。它是具有时代性的，也是富含社会性的饮食传承。普通人不晓得的，咱们有缘，免费透露，关照他保密啊！”
莫降抬起头来，眼中似笑非笑：“我一直以为，蓝山、摩卡、拿铁这些，都是一回事儿。”
穆迩绷不住乐了：“谁一生下来就知道哦？教给你个简单的记法，除了蓝山是指咖啡豆产地，其他名字听起来五花八门全是外国字的多数就是指做法。摩卡、拿铁、卡布奇诺、玛奇朵、欧蕾这些，基本原料都是意式浓缩咖啡加牛奶，区别在于比例以及注入的方式。摩卡刚刚说过了，拿铁就是大约一比一，咖啡稍微多一些，先倒咖啡再倒奶。”
穆迩歇一歇，喝口咖啡，继续说：“欧蕾差不多也是一比一，不过要两边同时注入浓缩咖啡和热牛奶。牛奶多一些，最后还得再加两勺打成泡的奶油。啧，满满一大杯，超暖心！噢，对，其实欧蕾和拿铁的意思都是指牛奶，不过就是一个法语一个意大利语而已啦！”
“卡布奇诺是三分之一咖啡加三分之一牛奶再加三分之一奶泡，你可以撒肉桂粉，我不喜欢那味儿。有机会你来我店里，我给你做，撒可可粉，特别浓。”
“玛奇朵就简单了，不加奶，直接在咖啡上扣两坨奶泡，齐活。嘿嘿，”穆迩挤挤眼，笑得很是顽皮，“也就笼统这么一说，拿去唬唬外行够了！你要真有兴趣，来我店里我教你啊！”
一连说了两遍去他店里，莫降顺势问：“你开咖啡店么？”
穆迩承认：“是啊！副业，兴趣爱好。”
“挺好的！”莫降十分自然地又嘬了口咖啡，低声道，“曲奇，你喜欢吗？”
穆迩一下子没明白：“还行吧！怎么？”
“我是说，曲奇饼配咖啡，也不错吧？我会做。”
“会做……哦哦哦，”穆迩咋咋呼呼，“你会烤曲奇饼啊？亲娘祖奶奶，太棒了！”
“闲着没事跟网上视频学的，也算兴趣爱好。”
“你这爱好跟我的爱好可太匹配了！嗳嗳，还会做别的甜点吗？”
莫降有些不好意思：“松饼，还有起司蛋糕。”
“人才，知己！”穆迩如获至宝，一手端着杯子另手一把握住莫降的手，邀请他，“来我店里兼职吧！我不会亏待你的。利润对半开，怎么样？”
莫降居然极淡地笑了下：“谢谢！”
“嗨，亲兄弟明算账，这都应该的，谢啥？该我谢你。我家那破店总算有救了。嗳，我呸！”穆迩下意识打嘴，“我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猪脑子！”
“谢谢！”
莫降又说一遍。
穆迩蓦地恍然，他是为了别的事言谢。一件对穆迩来说也已经微不足道的事。
他还笑，拿走了莫降手中的杯子，面上流露一丝歉意。
“其实空腹不该给你喝这个，可我只会做这个。”
“喝下去很舒服。”
“希望你是真的感觉好一些。”
“真的，好多了！”莫降嘴角边笑意延展，不无自嘲，“又给大家添麻烦了。”
穆迩耸耸肩，放好杯子还坐回来，皱起鼻头纠结了一番，说：“为什么你会觉得是自己给人添麻烦，而不是别人连累你了？”
“我……”他突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穆迩轻轻叹了声：“你是不想麻烦我，故意笑给我看吧？”
“……”
“突然觉得咱俩还挺配的，爱好相称，为人处世的方式也很互补。你是一心不想给人添麻烦，我是只要自己好过别人麻不麻烦关我屁事儿。所以我原本没想到自己会进来。我甚至不知道进来该说啥。实话告诉你，我是被逼的！”穆迩指指一侧雪白的墙壁，“那伙偷窥狂里有个我惹不起的人，她说今天这事我不出力就不批准我休假。哼嗯——”
穆迩嘴一瘪，摆出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样。
莫降定定望着他：“可我觉得你不像是一个会轻易就范的人。”
穆迩眼角一抽：“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直觉而已。”
“那你直觉直觉，我接下来要给你谈什么话题。”
“掌柜的意思，大概就是不拘，也不放。”
穆迩怔住，继而讪笑：“你讲话倒是不拐弯抹角。”
莫降摇头：“跟你没必要兜圈子。”
“我真的喜欢你了。”
“我以为你刚才就喜欢我了。”
“欧，刚才是欣赏！”穆迩下巴一昂，特骄傲，“都是手艺人，高山流水，深藏功与名。”
莫降笑容愈加放得开，一如众人初见时的模样。
穆迩便问他：“有个人，你见不见？”
莫降猜得到，不答反问：“小宇没事吧？”
“他好着呢！没伤没痛的。你们组都没什么事儿，除了锦襕有些狂躁。”
“天哥他……”
“嗳，你居然还认一声天哥，有意思！”
莫降复低下头去，想一想，说：“这件事上，我没有立场责怪任何人。而且他认识那个人，如果是我，也会选择站在朋友一边。是我失控了！”
穆迩挠挠光头：“我还真没见过失控的人有像你这么克制的。”
“我差点儿杀了他。”
“这不就是他的目的么？”
莫降沉默了。
“啧，不瞒你！今天以前你们谁我都不认识，我不了解那人的想法，对你也吃不太准。不过我跟人交往一向凭眼缘，靠感觉。反正我看你挺好的，比我善良正直有责任心，又不嫌我光头难看，还会做甜点。不管别人怎么说，现在开始我们是朋友。我相信，最起码明天起来后，这个决定不会变。”
莫降看着他，眼底有光。
“别，感动什么的，我起皮，赶紧撤！”说着便起身，翘起拇指比比墙后头，“该说的话别憋着，说清楚讲明白。我就在外头，有事吼一嗓子，摆平不敢说，打人我行家。”
莫降颔首，笑起来，还说：“谢谢，木木！”
穆迩摸摸锃明瓦亮的光脑袋，志得意满地晃出了病室。
门开门合，屋内已换了新人。
莫降望着来人，却是有些惊讶：“原先生？！”他以为会是黎小薰。
原彻趿着足帮踩平的懒汉鞋，走路散烟气，双睑半垂，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才进来就说：“有力气么？不困的话外头走走，室内不让抽烟。”
莫降真心感觉，这人需要穆迩给他冲杯咖啡。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十八、咖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