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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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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尸骨未能归土吧,楚乔并没有转世投胎,而是化作了一缕幽魂到处游荡。
她看到了舅舅的归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侯府已经是曾氏的天下;也看到了京城里那些内宅龌鹾,有喜有悲有哀有乐。
女儿命途多舛,男人心口不一。
善良的遭人欺压,狠毒的尊享荣华。
懦弱的被人啃骨,泼辣的受人忌怕。
在尸横遍野的乱葬岗上。多得是她这样生时糊里糊涂,死后才知事情因果的孤魂。
她们没有亲人祭奠,且尸骨无存,常常被饿。偶尔有个好心人来上几柱香,都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开始楚乔还能忍,但是饿极了她也被迫加入这场战争中。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魔,一旦释放便一发不可收拾。抢食次数多了,她也能从总众多小鬼手中抢到一些吃的。
从澄儿手中抢了半根香烛饱餐了一顿之后,楚乔累了,倦了。
“哎,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去投胎呀?”楚乔问道身旁还在生气的少女。
澄儿轻哼一声,“就你这种笨的,应当永远投不了胎才是。”
“我笨吗?你比我还笨吧,那一根香烛你还不是没保全。”楚乔毫不留情的嘲讽道。
经历了这么多,她身上那股子懦弱的气息早就被磨光了,或许她还不够狠,不够聪明。但是她也绝对不像前世那般那么愚蠢,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我那是看你可怜,反正我有不需要吃那些东西。”澄心转过身子瞪了她一眼,“要不是我,你早被她们给欺负死了。”
“投胎你就别想了!”
“啊…………”楚乔拉长了声音,有些颓然。
过了许久,澄心才说道,“上天对你,自有安排。”
可是,楚乔躺在破财的庙宇中,已经沉沉地睡去了。
在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花红柳绿的垂髫之年。
…………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快醒醒!”一只手不停的推着她,很是焦急。
楚乔从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眼皮好像是挂了千金重的秤砣一样。
“小姐,夫人那儿出大事了,您快点起来。”
楚乔睁开了眼睛,黑亮的眸子里全是不解和茫然。
“发生了什么事?”她下意识地发问道。
梳着双丫髻,系着红色绸带,穿着一袭绿色的衣裙,使劲儿地推着自家小姐。
“夫人出事儿了,您快去看看吧。”春桃带着哭腔,让楚乔有点心烦。
她脑中还是一片浆糊,曾氏出了事儿关她什么事儿呀。
春桃看楚乔还在迷糊中,连忙抓~住她的手臂,“夫人被艾月小姐给撞到了,现在已经抬到正屋里去了,大夫也已经到了。”
“听婆子说,夫人都流血了。”春桃毕竟是一个小姑娘,心里一紧张,手下的动作也就重了起来。
楚乔闷~哼了一声,艾月,夫人,流血……她恍然一怔,惊叫了起来,“娘~亲!”
这下不用夏雨帮着梳洗,楚乔只穿整齐了衣裳,头上什么花儿也顾不上戴就插了一根莹白色的簪子,便匆匆忙忙地跑去了玉堂春。
玉堂春正是侯府原配夫人高氏的居所,不过高氏同阳信侯爷和离,再娶曾氏后,曾氏便央着侯爷新建了一个院子,名叫金露院。
对着楚乔说是,不想忘记高氏这个姐姐,保证高氏的地位。实际上是自己心里膈应,不想住玉堂春。
现在她们赶去的是往玉堂春的路,楚乔心中的猜想更是得到了肯定。
她死了,又活了,并且还倒退了几年,回到了生~母高氏流~产的这一天,这也是父亲母亲矛盾激化的导火索。
想到这儿,楚乔的脚步更是快上了不少,连后面四丫鬟的步子都有些跟不上。
楚乔心里乱的很,重生的冲击,还有生~母流~产的可能,都让她不知所措。
但是她的脚步却坚定有力,老天爷让她再活一次,她总不能重蹈覆辙!
刚到玉堂春,楚乔就听到了一阵尖细的哭声,那哭声真是声声刺耳。
楚乔刚到堂前,那艾月就更活泛了,拿着手绢捂着脸,一滴泪都没流干嚎得厉害。重生前,楚乔最看不得人哭了,少不得要停下脚步上前安慰几句,但是楚乔这次却不如她的愿,脚步如飞。
楚老太太瞅了楚乔一眼,手上却是搂着楚月不放手,“我的儿呀,你只不过是不小心的,那些下人不长眼,没把高氏好好看着,倒是害你做了坏人呀。”
这话说得,将艾月的责任撇得是一干二净,而且还要反打高氏一耙,指责她没有管教约束好下人。
楚乔心里记挂着好久没见的生~母高氏,根本视她们为无物,直接走了过去。
不过,玉堂春的婆子们可不是怂包。她们曾经可都是太后宫里的女官,年纪大了,家里又没什么人,自愿跟着高氏嫁进阳信侯府。
但是她们却不拿侯府的月钱,宫里每个人都会派遣人来将她们的俸禄送到手中。
对于侯府,她们只认高氏这个大主子和楚乔这个小主子。
说着,门前守着的贺嬷嬷就走上前来,“这事儿,可不由得老太太说了算,待我家县主醒了,到时候再看怎么处置表小姐。”
贺嬷嬷守着一个奴婢的本分,不去和老太太争辩什么,但是也绝对不会退让一步,让那目中无人的艾月和太夫人得寸进尺。
老太太气急,却也不敢造次,一双厉眼剜向楚乔。
楚乔一向尊老,平时贺嬷嬷如果这样顶老太太的话,楚乔肯定要为老太太“主持公道”。
不过,此时的楚乔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心情将自己那一份儿关心分给别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她母亲高氏。
“嬷嬷,我娘现在怎么样?”楚乔踌躇了一会儿,心里还是有一点儿茫然。
仔细算算的话,她已经十年没有见过自己的生~母了。
近乡情更怯,楚乔的一颗心竟是七上八下的。
贺嬷嬷看小姐一脸忐忑,心里有些怜惜,“小姐,夫人没事儿,现在大夫在里面呢,等大夫出来了,我再领你进去。”
流了那么多的血,县主的孩子可能是保不住了,贺嬷嬷不动声色的递了一个眼刀子给艾月,等会儿再收拾你。
不过,县主等会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会伤心的,让小小姐进去安慰安慰她也好。贺嬷嬷这样想到。
楚乔在外头火烧火燎的等了一刻钟,大夫终于出了来。
只是,大夫还没有开口说话,楚乔就一头扎进了屋子里,到了这个时候她心里只想见自己的母亲,其他的顾忌已经完全消失了。
“小小姐,小声些,县主她,还在休息呢。”屋里守着的李嬷嬷抹着眼底的泪,小心叮嘱着楚乔。
楚乔点点头,脚下的步子却不见小,一下子就扑到了床边。
大花撒金石榴被拥着的母亲脸色显得更苍白虚弱,大夫把过脉,高氏的手还没来得及揶进被子里。
楚乔握了上去,母亲高氏的手冰凉凉的,这让她想起了母亲高氏死的时候,手冰凉冰凉的,身子也冰凉冰凉的。连脸上都好像被寒冰冻住了一样,永远没了表情。
“呜呜呜……”楚乔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像一头小兽一样嘤嘤地哭了起来。
母亲你放心,女儿不会那么傻了。母亲你放心,女儿一定不会再让你红颜薄命的。
楚乔咬着牙,胸腔中的那一股气苦让她几乎喘不过来,眼泪蔌簌落下。
贺嬷嬷也险些痛哭了起来,自家小姐为何如此命苦呀。好不容易怀上了有机会给楚家延续香火,只不过这么一会儿就没了,真是造孽呀。
阳信侯爷是个热爱名利的人,现如今还在外头应酬着呢,就算是夫人流~产了,他还是要将该占到的好处,握到手里他才肯甘心。
至于外头的艾月,就是让楚乔母亲高氏流~产的罪魁祸首,则是还在外面干嚎着。
艾月是太夫人的亲外孙女,太夫人只生了一个女儿,便是艾月的母亲,楚君。而阳信侯爷楚雄则是一个庶子,太夫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便宜儿子的儿子,而去责怪亲外孙女儿呢。
不过是做做面子而已。
楚乔被外头吵得心烦,见母亲本来就布满忧色的脸上,眉心紧皱很不安稳。
她立马冲了出去,关上门就变了脸色。
“月姐儿,你要是觉得你错了就到院子里去跪着哭。你在这儿光嚎不哭的,是存心想吵着我娘吗?”楚乔刚刚哭过,双目赤红,一股煞气喷薄而出。
一向刁蛮的艾月也有些怕,连忙往后面挪了几步,“妹妹,我不是故意的。姐姐我正害怕着呢,你这样姐姐心里实在是不好受哩。”说着艾月舍弃了手绢,直接抬起了袖口往自己的眼口鼻上遮去。
太夫人怎么肯让自己的亲外孙女收这样的委屈呢,“你这个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月姐儿也是不小心的。”
楚乔一双赤目又抬起来看向太夫人,“她不是故意的,谁故意的。明知道我母亲怀了孕,还敢带着她的猫儿往我母亲的正院儿走,这完全是居心叵测!”
这下子连太夫人都被吓住了,楚乔一向温和懦弱,刚刚楚乔进来时她剜了她一眼,要是到平时,楚乔早就识相地开口教训玉堂春这些趾高气扬的下人了。
不料楚乔今天却一心想着她母亲,如今连她都赶顶撞了。
太夫人指着她的鼻子,脸上都老褶都颤抖了起来,“你这没上没下的,居然敢如此恶毒地指责自己的堂姐,真是人小心肠毒。”
要是原来的楚乔恐怕现在早就跪了下去认错,可是现在的她可不想这样。
她硬生生地撑着心中的那一口恶气,木些一张脸反驳道,“什么表姐,这分明是我们阳信侯府的仇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父亲母亲都盼着弟弟的出生,能够为我们楚家延续香火。”
楚乔也低着头,就着刚刚溃乱的情绪,又哭了起来,“没想到,表姐竟然这样,硬生生的害得阳信侯府的祖宗们在地下也不得安宁。”
楚乔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这招数她前世用的顺溜,可是却无人怜惜她,都只当她是一个随时可以践踏的笑话。
可现下却是在玉堂春里,贺嬷嬷和高氏手下的“风花雪夜”四大丫鬟都立了起来,对着艾月步步紧逼。
艾月被吓得直往太夫人身后躲,但是太夫人现在也无法辩驳。
身为楚家的媳妇,子嗣当然是此天还重要的事儿。楚乔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连太夫人也找不到回击的口子,只能用一双老眼狠狠地瞪着楚乔。
“祖母,托你们的福,我娘的孩子没了,您也辛苦了,先回去歇着吧。”楚乔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太夫人,想将太夫人支出去。
太夫人愤愤地看了她一眼,拉着艾月就想出院门,竟是连儿媳到底怎样都不想过问一句。
哼,这便宜媳妇还当她乐意守着呀。
不想,艾月刚刚被太夫人搀起来,楚乔如雷般的娇喝声,便把艾月吓得又跪了下去,“把她给我架到太阳底下去,我母亲都还没醒呢,继续跪着给我母亲认错。”
贺嬷嬷等这一刻都等了好久了,听楚乔这样吩咐,她连忙招呼自己身后的丫鬟,将艾月给拖到了院子里跪着。
至于太夫人,贺嬷嬷则是亲自将她请出了院子,让她回去“好生歇息”。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楚乔只觉得腿都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