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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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伤触及，蔓延无际。
“喂…前面那个，你挡到我的路了。”少年不耐烦的声音在我听来异常的熟悉，见我没有理睬他便伸出他修长的右脚，毫不留情的踢向我的腰际。
我就在这个时候回过头去，仰望少年隐在发后的眸子。
而分明只是相了差几厘米的距离，少年忽而欲出的右脚却骤然停了下来。眼前在下一秒钟已经投下了一片阴影，少年弯腰抓起我的胳膊，似乎是想要把我扶起来。炯炯有神的眼眸就宛若子夜的星空，黝黑深邃。少年只一眼便已看到了我额头血肉不堪的伤痕，好看的眉头在一瞬间之内狠狠的皱了起来。
我只是平静的从他的眸子中看到自己惨不忍睹的样子，却全无半点的感想。抽出他紧抓的右手，徒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渍，唇角勉强牵扯起一个无力的微笑。
“诶，安同学，不上课到这里来干什么？”少年不回话，只是直愣愣的看着我的伤口，半晌，才像是怕弄痛我似的，轻轻的抚摸起我的额际。
“痛不痛？”风静静的吹拂过，就仿佛要把他难得的温柔如数吹散般。
“怎么？对我这么温柔，我可是会误会你喜欢我的哦。”我故作轻松的开着玩笑。
小晟，除了刻骨铭心的憎恨，对于这样一个残缺的我，你还能够给予其他的感情么？
不能的吧。
那些存在于你脑海中无法丢弃掉的东西，在那么多年前的一场选择中，早就不复存在了，不是么？
我闭上眼帘，眼泪没有如期的掉下，深呼吸了一口，浅浅的微笑。安饶晟一扫往日里的傲气，只是安静的看着我，就像是要把我整个人都给看透，剖析。
安饶晟强硬的抓着我早变为青紫色的手腕，钻心的疼痛渗透入身体里，一丝丝一缕缕的扩散，勉强支撑的微笑霎时出现无数条裂缝，那我引以为傲的面具，如破碎的玻璃般逐渐的碎裂，一块块的掉落，直至展露出我原本的阴霾。
阴沉沉的天气，云层密密麻麻的排列着遮挡住天空原本的颜色，有水滴滴落到包满纱布的手背上，湿润还带着些许的温暖。我抬头望着天空的时候，才发现手背上的水渍并不是干涸的冬天所赐予的雨水。
少年毫无征兆的背过身子，靠在树的另外一边，整个脸颊都隐在阴影里头，使我着实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你听过寂寞女巫的故事吧？”安饶晟微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女巫一直守护着和王子许下的约定，直到最后被火焚烧殆尽。”
我混沌一片的脑海中忽然响起这样的两个声音，似乎就在眼前。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哦。”
“恩。就这样约定了哦。伊伊不可以耍赖。”
…… …… …… ……
“伊伊，你骗人！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你给我滚！”
…… …… …… ……
稚嫩的面颊一下子拉长，黑亮的瞳孔却少了童年时的那份可爱，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傲气，和令我难以忍受的讥讽。
安饶晟不知何时靠在我的怀里，而他只是如同个孩子般安分的闭着双眼，然后深深呼了几口气，脸颊却马上变成了异常难看的颜色。我心里有些急了，揪住他的校服衣领，管不了那么多的对上他即将要别开的眼睛。
“你究竟想说什么？”我起身，我毫无惧色的看着他的眼睛，安饶晟有些讥讽的笑着，脸色变得愈加的惨白，却始终来回摇动他小麦色的颈项，不愿开口。
我用纸巾沾了水，小心的擦拭着额头3厘米大小的伤口，看着镜子里头比那一天更加狼狈与难堪的自己。
闭起眼，又浮现出刚才的所发生的一切：小晟摇曳着他的颈项，不愿回答，只是毫不费劲的挣开我紧扣的手，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而我只能够像膜拜般的仰视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
于是，只剩我一个。
只剩我一个。
被笼罩在阴郁的乌云之下，无法呼吸。
盥洗室内，水槽内的水龙头被开得老大，我听着哗啦啦的水声，自来水一遍遍的冲刷着血肉模糊的伤口，新鲜的血液再一次潮涌而出，不大的洗脸槽被一层红色的液体所覆盖，妖艳如斯，却煞是好看。
刺耳的铃声不急不缓的渐次响起，此起彼伏的脚步声正缓缓的向这里靠近，我躲进隔间里，屏息。
微热的额头靠在冰冷的瓷砖上，仿佛干渴了许久的大地被雨水所灌溉，隔间外的响声逐渐放大，由远处似窃窃私语的嬉笑，到近在咫尺的朗声大笑，也只不过短短几秒种而已。
“诶诶，你知道，1班靠窗第三排的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么？”门外的女生突然压低了声音。
“好像是叫什么晟吧，怎么，你想倒追他？”另一个清脆的女声似乎是很感兴趣的反问。
“诶，你不觉得他长的挺不错的么？”随即我听见那女生吃吃的笑了起来。
“喂，你疯了吧，我听人家说他是一班那个殷琢芫的男朋友。”清脆的女声忽然放大了声音，像是忍不住大叫了出来。
“什么啊，我听说那个殷琢芫在倒追隔壁大学法律系材生好不好？”
“哎呀，管她那么多，我说你还是少去招惹殷琢芫的好，否则你迟早得被她玩死。”我听见两个女生相互拉扯的声音，“好了啦，季晓洁，你有完没完哦，喜欢他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哪有啊，我担心你嘛。诶，上课了，我们快去教室吧。”拖沓的脚步声渐次的远离，直到我再也听不到一丝的声响。
原是不急不缓的心跳在这时有些许错觉般的急促，连续重复了几次深呼吸的动作，我开了隔间的门。看到洗脸槽上方的镜子里，出现的女孩，面上带着傻乎乎的笑容，却仍旧是掩盖不了眼神里那抹来不及掩藏的悲伤。
刚才的声音是晓洁么？
我背靠瓷砖，身边的双手慢慢的收拢，身子顺着滑溜溜的瓷砖，一点一点的下滑。
不，不会是她的，晓洁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像其他人一样把我的消失当作无关痛痒的小事一般忽略而过？
脑海中的一片空白，终究还是带不走时间磨砺过后，所赋予我们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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